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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烈成性[重生](105)

作者:刑上香 时间:2022-11-02 10:36 标签:重生 欢喜冤家 宫廷侯爵

  安王才是那个耗不起时间的人。
  于是便命人取了棉絮油脂木材种种,将安王拒在了大火之外。
  晋桉听得他们对话,倒分出神来笑:“有人在沈折春面前玩火攻?”
  至今沈鸢那场以火攻火的山林之策,都叫他记忆犹新。
  如今安王这一手,着实是昏招。
  倒是唐南星嘀咕道:“我在国子学倒没见过他练箭,不是说他拉不开弓么。”
  卫瓒却道:“他练过,只是避着人练。”
  他是见过的,且是在国子学里头见的。
  昭明堂的弓,皆是习武男子所用重弓,沈鸢的确是拉不开的。
  待众人都走了,沈鸢才会去射场,用女子孩童的弓练习。
  每射一步,便退一步,又退一步。
  拉弓的刹那,俊采星驰。眼中有万千光彩流过。
  单单只看一气呵成的动作,完美无瑕的流畅身姿,便晓得这是一位好射手。
  可最后一箭到底力竭,未碰到靶,就失去了准头。
  眼中星火也渐渐暗淡。
  可过了几日,他还是会在那射场、在无人时瞧见他。
  秉烛夜读,独自练射。
  沈鸢擅长隐忍,做得最多的,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无人知晓的、不知前路的努力。
  卫瓒想着,不觉有些可惜。
  他竟没见着沈鸢最精彩的一箭。
  在众人协力之下,不过多时,这火便灭了。
  事态紧急,卫瓒便未下马,一路踏马进门去复命,一进门,就见着人群之中的沈鸢了。
  苑中尚且存着几分混乱,士子与金雀卫皆在门口。
  苑中士子皆着青衫,金雀卫皆是黑缎衣,独状元郎能得御赐的红袍,倒是一枝独秀。他衣袂沾染了几分火灰,颊边沁汗,发丝也凌乱,显然是先头兵荒马乱的结果。
  手中却还握着一张长弓,时刻预备应敌,不似平日苍白,却无端透出几分飒爽。
  此刻战事已息,沈鸢正低头与一金雀卫叮嘱说什么,周围人喊他:“沈公子,火已熄了。”
  沈鸢便回过头来,唇角微微绽开一缕笑意,却是第一眼就瞧着了马上的卫瓒。
  不知怎的,就怔着了。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鸢抿紧了唇,下意识不想去看卫瓒银鞍白马的身影,却又逼着自己仰头、直勾勾地去看。
  还是那样俊朗无瑕,还是那样惹人妒羡。
  他隔着门,便知道卫瓒在外头何其英勇。
  让他手中的长弓火一样烫手,仿佛在那样的一力降十会面前,他不配拿着。
  可这一刻,他却将这把弓攥得紧紧的。
  像是已经拥有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卫瓒驾马向他走来。
  与他身影交错的瞬间。
  他喊了一声:“卫瓒。”
  那小侯爷只扬起笑意。
  将一枝火红的杏,别在了他的发上。


第83章
  卫瓒匆匆复命时,只见嘉佑帝面色微沉坐在殿中,身侧只得金雀卫,见他绑缚安王进门来,越发神色复杂,许久才道:“外头如何了?”
  卫瓒拱手道:“叛军已被缉拿。”
  嘉佑帝脸上却并不见喜色。
  卫瓒顿了顿,却是又低头说:“臣此番出京,专为寻得几个证人,如今还有一事要禀。”
  他说出这话时,众人皆不解其意,唯独叶书喧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说不出是何种意味,只是复杂与败色交织,半晌,静静地低下头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嘉佑帝道:“何事?”
  卫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臣状告眼前此人叶书喧,冒名顶替皇室之罪。”
  堂内皆惊。
  连嘉佑帝也目露惊愕之色。
  卫瓒去求援兵时,便已令人顺路传信,请林大夫到山脚下等候,这会儿正好一并请上山来,连带着梁侍卫、沈鸢等人,也一一叫了进来,将整个搜查的过程、这段时间以来安王的所作所为复原。
  莫说嘉佑帝,便是向来无喜无怒的金雀卫,也不由得为这一片一片拼凑出来的真相,感到了震愕。
  嘉佑帝却是重复念了一次这个名字:“叶书喧。”
  这名字已在京中消失了很久,少年成名,如流星般陨落,来不及留下影子,便匆匆被人遗忘。
  以至于安王归国时,根本无人记得此人的存在。
  这下嘉佑帝已想起来了。
  在叶家倾覆之前,叶书喧是名动京师的少年才子,诗画皆佳,文采斐然。
  叶家最为昌盛时,入了宫为太子伴读,清高性冷,人处处捧着敬着。当时的待遇比皇子也差不许多,与精通文墨的太子盛愔形影不离,相得益彰。
  只记得一次先帝于亭中赏雪,考校学问,宫中皇子与伴读,皆作了一首咏梅诗,糊名请众臣来评,最终得了头名的却是太子盛愔,而叶书喧屈居次位。
  那时的嘉佑帝尚且是二皇子,最不擅长文墨,生母与当时的叶皇后不睦,他与太子盛愔算不得相熟,只是却也对自己这位兄长心存几分敬慕。
  那日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诗,回去向兄长请教。
  只是却见那亭中只余下两人,叶书喧将自己的诗撕了个干干净净,雪似的纸片落了一地。
  盛愔垂首拾起那些字句,却是叹道:“分明是佳作,可惜了。”
  叶书喧却说:“有什么可惜,不如殿下那一首意境更高。”
  盛愔眉眼温柔说:“可这一首我却很喜欢,比我自己做得都喜欢。”
  “书喧,你未免眼睛生得太高,只会往头上看,却不往底下瞧,也不往自己身上瞧。”
  叶书喧道:“下头有什么好瞧的,叶家什么时候教人往下瞧过。”
  盛愔轻轻叹了一声。
  彼时正值冬日,冰雪渐融,阳光正好,风卷起那些雪样的碎片,与两人锦绣斑斓的衣袖。
  叶书喧说了一句什么,却是叫盛愔笑了起来,半晌摇头叹息说:“你啊。”
  回首瞧见他时,盛愔喊了一声:“二弟。”
  叶书喧恭谨冰冷喊他:“二殿下。”
  再后来……
  再后来的事情,连嘉佑帝也记不大清楚了。
  那些只知风月、只谈书本的日子过得太快,两国交战,烽火连天,失地让利,年轻的兄长离国为质,先帝病亡,连带着那一个叶书喧,早早就被人遗忘在动荡之间。
  就连嘉佑帝自己,也仿佛忽有一日,忽得捡了个皇位到手,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竭力去整理破败的河山,怕辜负父亲,又更怕辜负兄长的牺牲,又到渐渐适应自己的身份,熟稔自然拥有了威严,又不知过了多久。
  多年后再见兄长,已是生疏了太多。
  嘉佑帝那时不觉得怪异,只猜测是因为地位的变化逆转,也是因为多年来的沧海桑田。
  可哪知,竟是因为兄长早早就已亡故了。
  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如今时隔多年,再听兄长当年的遭遇,嘉佑帝竟是怔愣许久。
  先是细细看了许久叶书喧的面孔,却是胸腔嘴唇一齐颤抖,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指着鼻子道:“尔敢!尔敢!”
  半晌去夺身侧人的刀,要亲手去砍,却一口气上不来,哽在原处,待左右人上前去搀扶时,只听得一串的“杀”字。
  众人皆不敢真去动手,只怕嘉佑帝又变了心思,事后又觉着恨。
  却是梁侍卫半晌低声道:“圣上,不妨押下去,容后再议。”
  嘉佑帝半晌才顺过气来,眼神几乎要瞪出血来,点了点头,这位一直温吞少怒的帝王,此刻却是阴冷说:“看好他,莫叫他死了。”
  叶书喧却始终未曾变过神色,只是几分阴郁,几分冷意地坐在那,不知在想着什么。
  金雀卫匆忙将人押出宫殿时,沈鸢正在殿外垂眸立着,并没有去看他。
  可叶书喧的脚步却忽变得慢了。
  身后金雀卫推搡了他一把:“快走。”
  叶书喧却是一动不动,定定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轻声说:“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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