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无心工作(55)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他抬眸，银发青年在握着麦酒，在他的那瓶上轻轻碰了下。
　　他明显是看到旁边店里饮酒作乐的人，刚刚学会的。
　　“庆祝我没有被抓到。”
　　“那么肯定吗？”
　　池南星喝了一口麦酒，唇齿间凌冽苦涩的芬芳袭来，冲击着味蕾。
　　他像似感觉不到寒冷，优雅的摊了摊手，声音淡漠又冷静，带着微微的笑意:“如果你能指认是我做的，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狄司:“你不在意银川和巴里？”
　　池南星:“最好的律师已经在赶去治安署的路上了，他们不是什么也没有做吗？还是说，你有确切的证据？”
　　狄司:“如果没有证据，他们应该早就出来找你了。”
　　池南星:“看来你很愤怒。”
　　狄司抬了抬嘴角，看不出意味。他隔着雪幕凝视巴塞卡，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安静又纯粹，没有一点暴戾，很难想象，他是搅乱整个地下街的人。
　　狄司终端震动。
　　A先生的尸体被冷冰冰的从湖里捞上来，打捞队给他拍了图片。
　　乱七八糟的街道满是碎片和瓦砾，熄灭的彩灯和抱在一起惶恐不安的人们，在今夜辗转难眠。
　　治安员给了他长长的受损报告。
　　穿梭小巷的飞车党，暴力蛮横的握着武器，追杀着可能背叛大佬的人。
　　不停亮起又熄灭的小红点，告诉狄司他出生的地方，如同小时候一样动荡不安。
　　这样混乱的，寒冷的冬夜，银发青年却悠闲的像奔赴一场宴会。
　　他不明白这对普通人很残忍。
　　狄司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想，或许巴塞卡也不理解，自己曾经被那样的对待，也是残忍的。
　　他是做错了。
　　狄司想要给他冰冷的镣铐，又想抱一抱他，他感觉身躯变成了冰和火，一半是理性和冷静，一半则快要被沉闷难过淹没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觉得事情不应这样发展下去。
　　狄司忽然抬手一口气喝完了麦酒，捏扁瓶子丢进垃圾桶，他从秋千上站起来，抖抖雪花:“下雪的时候，要吃点暖和的东西。”
　　他转身，对银发青年伸出一只手。
　　池南星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变到了这里，主角不是应该愤怒的离开吗？
　　簌簌雪花翩飞。
　　路灯明亮的光好像一盏聚光灯，打在狄司身上。他站在暖色的灯光下，黑色冰冷的眼睛也像融化了一点。
　　“跟我来。”
　　“不。”
　　狄司挑眉，忽然弯腰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的握住。
　　一柄银色的射线武器指着狄司，狄司毫不在意的握住枪口，淡淡:“现在开枪，能赶上回治安署吃一顿热乎的饭菜，喏，说不定还能和你的小跟班一起。”
　　池南星眼睛里闪过一丝轻笑，他漂亮的收回武器，忽然甩开狄司的手，拽着他的领带，借力站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狄司趔趄了下，他扶住秋千绳，目光深邃，片刻后直起身，拍了拍大衣上的雪，转身走在前面:“别啰嗦，还是你怕了，不敢跟我来。”
　　池南星当然不会觉得害怕。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游乐场，修成火车模样的流动厨房面前。
　　交了星币，选好材料，流动厨房什么都切出来，狄司只需要简单的准备。
　　“这是治安署新的拷问手段。”
　　“你可以当成是。”
　　“看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一点什么，让我猜一猜，和A先生有关？”
　　“不，相关的事证物科正在取证调查，如果确定是你做的，两分钟后我就可以把你带走。”
　　“你在食物里加了什么白色药水？”
　　“这是盐。”
　　“为什么要把它包起来，是随机抽样法麽？”
　　“这不是实验。”
　　“要我选？为什么，你想要测试一些什么？”
　　“只是在看有没有熟。”
　　狄司很快做好，他把一大盘热腾腾的食物端到桌上，递出炎夏的传统工具:“试一试。”
　　池南星眼前是弥漫的水雾和香气，他看着热乎乎的，白色的，熟悉的食物，心里升起一点微妙的感觉。
　　人设会阻止他吗？
　　并没有，从拿起筷子到笨拙的夹住食物，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停滞。
　　只是，他夹不起来。
　　巴塞卡没有这样的技能，在他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一个彩色塑料儿童勺子，递到他面前。
　　池南星看了看狄司，狄司面色冷淡，往前递了递:“还是你想直接放弃？”
　　银发蓝眸的青年接过勺子，慢悠悠的把玩了一会儿，舀起来一个，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好吃吗？”
　　“如果想毒死我，那么很遗憾，你加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作用。”
　　“告诉你了，那只是盐，还是你吃过类似的食物。”
　　“不错，至少十次。”
　　“在小时候？”
　　“……”
　　池南星放下餐具，冰蓝色的眼睛浮起一点狄司熟悉的冷嘲:“我并没有义务回答你的疑问。”
　　狄司淡淡的笑了笑，他叼着一支烟，没有点燃，望着窗外的雪，片刻后撑着桌子:“巴塞卡，给自己一点时间，你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东西，我保证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吗？
　　但是大反派并不需要。
　　所以池南星面带一点微笑，他搅动着汤匙，既坚定又冷漠的回答狄司:“不，我见到的，要比你想象的多。”
　　他不会放弃任务，他会一步一步推进进度，毁掉这个在大反派眼里没有必要存在的世界。
　　他不是巴塞卡，他不能代替巴塞卡选择原谅。
　　他不是巴塞卡，所以他也不会选择用巴塞卡的方式虐待主角。
　　他承担着这个角色毕生的夙愿，短暂的二十五年没有乐趣的人生，所以他不可以心慈手软的停下来。
　　抱主角大腿，阻拦任务进度？
　　太玩笑了，对大反派来说，也太过于讽刺了。
　　该忏悔的不是巴塞卡。
　　该释然的不是这个被世界框定了人生的大反派，他所遭遇的磨难配得上他的疯狂和冷漠。池南星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一切，他会在毁灭世界的过程中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如果想要他停下来，让他放手，拯救人类联邦，那么应该杀了他，打败他。
　　这是主角应该做的。
　　池南星说:“你知道了什么？”
　　狄司沉默。
　　池南星站起来，蓝色的眼睛里冰冷又讥嘲:“如果你今天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东西，那未免太过于愚蠢了。”
　　狄司摇头:“不，我没有想到会下雪。”
　　池南星皱眉:“下雪？”
　　“是啊，下雪了，”狄司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停顿片刻，他转而说:“我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但如果你不想停下来，那么我会让你住手，就像今晚。如果你做的太过分，被我抓住，下一站可能就是在治安署的监狱。”
　　“是吗？”
　　池南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既针锋相对，又没有那么强烈的冷漠和敌意。
　　狄司短促的抬了抬嘴角，他呵出一口热气，擦干净手:“好了，我该走了。”
　　他戴上手套，推开流动厨房的门，雪花和冷风卷进来，让人觉得有些冷了。
　　狄司走进风雪中，忽然，他的终端震了震，他收到了005号的讯息，告诉他狄萝不见了。


第46章
　　淡蓝色的终端震动, 光幕上显示着名字。
　　［哥哥］
　　握着终端的人穿着制服，袖口有一个老鹰花纹。他卸载了通讯系统，关闭同频网络, 随手一抛, 扔进了悬崖下的淡水湖里。
　　水面溅起一点水花，湖水黑冷无光。
　　画面一转。
　　狄萝的房间门被推开, 狄司捡起地上的书籍，放到课桌上, 屋里静悄悄的, 没有留下任何文字提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