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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有相逢(73)

作者:秦九郎 时间:2019-03-07 12:14 标签:甜文 强强 情有独钟

  将军动了动身子,也不知听没听清。丞相在他旁边躺下,看着他的眉眼,心里寻思着,明儿回府去向山东的厨子请教请教,我晏鹤山就不信还不能拴住你的胃了!
  上得朝堂,下得厅堂,就差一个厨房了。于是,帝都出现了人间奇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公子,竟不顾烟熏火燎,时常出没于灶堂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拴住一个男人就要拴住他的胃,丞相深明大义。
且看夫夫俩如何秀恩爱吧!

  ☆、人定

  自从管家被丢进牢里,丞相府中的大小家事都落在了花匠的肩上。花匠每天起早贪黑,不仅要修剪花木,还要伺候童子,还要管理账务。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把整个丞相府打理的通通畅畅。
  奈何自家老爷是个不着调的主子,每天不着家,也不管事。眼瞧着中秋节就要来了,丞相居然每天乐呵呵地扎在厨房里,熏出了一身的柴火味。
  这天,花匠忙的脚下生风。日头正高高挂着,晒得人发汗。花匠在府中各处都转悠过了,硬是没找着老爷在哪里。
  童子像往常一样坐在庭前背书,时而去逗弄一下蝴蝶。花匠跟见了救星似的上前去询问:“童儿,相爷在哪呢?”
  “在厨房里。”童子一双大眼睛粼粼生动,“相爷这两天一直待在厨房里。”
  花匠一听一个头两个大,这老爷是中了什么邪,雍容金贵的公子哥儿居然成天混迹于灶台和蒸笼之间!花匠按胸唏嘘,再这么下去,丞相府里怕是要出乱子!
  转过两处回廊,花匠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厨房的位子。他老远就闻到一股热油的香味,心想着这还没到晌午呢,厨房里准备些什么吃食呢?
  花匠怀里揣着信封,是方才驿站里送来的。上头题着名字,泸州晏氏的大印盖在下头,花匠一看就觉得不得了,这是丞相的家书。
  “相爷,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花匠还没跨进厨房,首先先把事情禀报了。
  里头没人答应他,倒是响起了一阵辣子爆开的滋滋声,一股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花匠不由得多闻了几下,估摸着是在做什么丞相的家乡菜了。
  “相爷!”花匠又喊了一声,“晏氏给您传信儿来了!”
  他就不信丞相还不把家书放在眼里了,再怎么痴迷于厨艺,总不至于连家书都不接吧。丞相天天对着明月思怀,不是在想家还能想什么?
  “来了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总算传了出来,“催命似的催,不就一封家书嘛,至于么你。”
  油香穿过帘子迎面扑来,丞相一手打起帘子,站在搁板下头,身上穿着件画眉黄莺刺绣圆领袍子,袖子挽到上臂去,一头长发随便打了个髻子。要不是他那张脸和一身富贵的衣裳,旁人只会觉得这人就是在厨房里打杂的小厮。
  花匠大吃一惊,连忙走上前去劝慰:“相爷,您要注意身份啊!这油腻腻的活儿怎的劳烦您亲自做呢?莫不是厨子太差劲?那我回头给您找几个进来!”
  丞相擦了擦手,甩开了抹布一手夺过花匠手里的信封,眯着眼睛瞅瞅,也不拆开,只是小心地放进了怀里。
  “厨子不差。”丞相转头要进灶火间去,“本官就是想亲自做点东西,毕竟能让丞相亲自动手下厨的人,天下也是少见的。”
  花匠一头雾水,丞相的行径他觉得越来越琢磨不透了:“相爷,您说的是谁?”
  丞相掂起一颗鸡蛋,熟稔地敲开了,在油烟里咧着嘴笑:“你将来伺候的太太。”
  鸡蛋被丞相洒进锅里,平平地摊成一张薄片,沸腾的油炸起来,有些溅在了丞相的前襟,画眉鸟的羽毛被染上了油渍。
  花匠在一旁看得直心疼,这一身衣裳半月前才购置进来,当时花了不少银子请了江南的绣娘来做上头的图案,丞相宝贝似的捧进府里,怎得这会儿被热油溅到了也跟没事人似的呢?
  “谁家的姑娘这么有手段,能让老爷亲手下厨做饭?”花匠戏谑一句,显然,比起丞相洗手做羹汤,他对这位太太更加好奇。
  丞相看起来心情极为舒畅,也不恼,悠然地叹了一声,停下动作瞧外头的阳光,转而滋味无穷地说:“济南翁氏的人,本官这辈子可能就要被他啃得死死的了,渣都不剩。”
  奇女子。花匠心里暗暗佩服这位“姑娘”。先前管家闲来无事与他讲丞相的轶闻,载酒买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风雅样,二十七年了没见对人动过心。
  花匠瞅着自家老爷一脸的满足,心下了然,遂不再多言。不过说来也奇怪,老爷这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连带着外头的阳光都暧昧起来。
  丞相忙活着,花匠瞥一眼锅里,抿唇询问:“相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丞相正抬手挥开腾起的烟雾,被辣子呛得眼泪都出来了,面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煎饼……哎呀,糊了……”
  花匠正欲劝说几句,丞相忽地扭头问他:“现在几时了?”
  花匠看看日头,估摸了一下时间,惴惴道:“回老爷,巳时三刻。”
  丞相若有所思:“还有一个时辰,还可以再做一次。”
  “相爷,您这样有失风仪……”花匠最后挣扎。
  丞相这时候满心都是翁渭侨那张脸,眉尾如飞燕,眼里装着浮云雪山,挺拔的唇线让丞相着迷很多次了。为这样的人做一次饭,哪怕还是个男人,丞相心里也觉得这辈子不亏。
  “你去一趟将军府。”丞相没理花匠的劝阻,“就说叫他们别急着准备午膳,今儿本官请一顿。”
  “要不要写拜帖?喊他们几时前来?”花匠拗不过丞相,只得妥协。
  丞相啪一声把刀卡在案板上:“别那么多废话,拜帖省了,他们谁都不用来,本官到时候亲自去请。还有,把阿宁叫来,本官要他来把把关。”
  不容置喙的语气,油烟把丞相的神色掩去了,漂亮的眼睛半眯着,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正在把一叠嫩菜切成丝。
  花匠知道丞相现在心里想着的是哪个人,万分不敢耽误,连忙拱手去办了。
  将军正坐在花下临摹丞相的字体,上回抄写的《三都赋》描了不下七十遍,里面的内容倒背如流。将军停下笔,举着两张宣纸对着光比对一番,温温笑了笑。
  忽地管家从外面转进来,鸦青长衫悠悠荡荡。管家很少来找将军,这会儿来肯定是有要事禀报。将军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过去把老管家扶起来。
  正当将军紧张地等着老管家禀报家国大事的时候,管家一席话却让他感到哭笑不得:“方才丞相府的使者来传话,说今儿中午丞相府请客,将爷您在府中稍候,届时晏大人会亲自来请您去。”
  将军一颗悬着的家国忠心这才放下来,转而心里那点儿女情长又起来了,杂陈着,活像开了个酱油铺子,左右不是滋味。
  忽地转念一想,连忙朝管家询问:“使者呢?可还在外头?”
  老管家被将军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作揖:“回将爷,使者就在外头,等着老奴去回话呢。”
  将军忽而笑了,他收拾一下袖子,转身去把桌上的宣纸整理起来,挑了一张叠好了塞进了信封里,带着管家往堂前去了。
  堂前,花匠正坐在那里喝凉茶,外头日光盛,秋老虎势头挺大,这时候了仍然是口干舌燥。
  将军脚步轻快,三两步就迎上堂去,他走路时威武赫赫,花匠见了,连忙站起身见礼。心想这将军果然是威武堂堂,料想他的姐妹也必定是个杰出的女英雄。
  “免礼。”将军心情甚好,走过去扶住花匠的手臂,可当他看到来人的面容时,面上表情却是一滞。
  怎么是花匠?以往来的,不都是那个戴着单边眼睛的管家吗?
  花匠垂着眼眸,谦恭有礼。将军心中疑惑,却没有表示出来。他很快谢过了丞相的美意,说了几句福寿绵长的话,把手中的信封交到花匠手中。
  “烦请把这个交到晏大人手上,就说是将军给的。”将军抿唇笑着,眼里有光。
  花匠自然是没有多想,他赶着回去给丞相复命呢,也就将信封揣进袖子里,拱手告别了。将军一直送他到府门前,站在青砖石墙旁瞅着他没影了方才进门去。
  “何老。”将军走回堂前,面色却沉了下来,“丞相府的管家什么时候换掉了?”
  老管家姓何,将军小时候就是他照顾的,陪着将军过了二十多年了,将军尊称他一声“何老”。
  老管家听得将军这么一问,呼吸停滞了一瞬。将军刚回帝都,很多事情他还不知道,比如上回丞相府发生的血案。
  “将军……,这个老奴也不知啊……”老管家的话有些犹豫,将军的面色更加沉郁了,他站在堂上,身旁一瓶栀子花斜里逸出。
  “丞相府是不是出过事?”将军的语气很平稳,他坐下来,端起旁边的茶杯晃了晃,但茶杯是空的。将军的手有点抖,心里揪成了一团。
  何老眼见着这是包不住了,垂袖叹一口气,方才将那天发生的事如实相告。何老没有亲临过那个场面,只得大概地讲一讲,将军却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到磅礴大雨,看到剑影刀光,闻到浓烈的血腥气。
  鹤山,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专门去找锦衣来护我的平安,而你却在这繁花烟柳的帝都被人插刀算计?
  何老说完了,抬眼去觑将军的脸色。将军没说话,他垂着眼帘,望着空空如也的茶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何老不知将军为何要为这事烦恼,但他也不敢询问,只得试探一句:“将军,老奴给您倒杯凉茶吧……”
  “不了。”将军把茶杯搁在一旁,绷着嘴角起身准备下堂去。
  这时外头传来叩门声,将军顿住了脚步,何老看了他一眼,赶忙撩着袍子下去开门。将军掖着袖子站在原地,俯身去闻了闻花瓶里的栀子花。
  眼梢瞥见来人,将军心下一惊,怎的会是蒲川和伏羲?转而又有点失望,他其实希望是晏大人来登门拜访的。
  “你们怎么回来了?”将军带上笑容,走下台阶去为二人接风。
  蒲川把背上的长刀卸下来,先让伏羲坐下了,才回身与他的将军表哥说话。老管家招呼着几位仆人来把蒲川的行李和马匹牵走,朝堂上做个揖,便下去了。
  婢女来上茶,蒲川喝了一口,扶膝讲诉了他们游历的一番际遇。将军很认真地听着,时而笑着打趣两句。
  “我们随广陵王上京。”蒲川说,“广陵王已经进京了,准备参加中秋宴会。”
  说完他顿住,环视了一下四周,叫将军附耳过来。蒲川悄声在将军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将军听了,浑身都被冻住了似的,整颗心瞬间跌进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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