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他不装了!(67)
“您想装成什么风格?”
他在心里盘算着贺山亭应该会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风格,贺氏公馆便是巴洛克风,善用动势强调光线。
谁知郑秘书听到的是一句:“怎么穷怎么来。”
这可把他给难倒了,应该不会有建筑师接这个案子吧?偏偏方助理休假联系不上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带上人跑去装修,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满意。*
宋醉没听见门外的电话声,他检查了一遍水电后关好出租屋的门,对着收好手机的男人说:“我们走吧。”
贺山亭平淡嗯了一声。
他们沿着上次的路走去,一路上的小路很多,宋醉自小在山峦叠嶂的西南长大,方向感比普通人要好不少,走过一遍的路他都能记得。
宋醉看着男人走进一个小巷,站在原地立马指出不对:“应该不是这个方向吧?”
巷口的贺山亭瞥了眼手机地图,哦了一声,语气不仅没有一丝慌乱反而轻描淡写。
“不小心走错了。”
这使得宋醉的心里浮出轻微的疑惑,怎么有人连自己住的房子都记不住,见对方神态自若他压下了疑惑,不过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白天小路上比晚上热闹,路面上至少有行人走动,远远地就能看见那栋孑然独立的烂尾楼。
上次来的时候是夜里,楼面外裸露的钢筋看不分明,这次宋醉仔细看清了烂尾楼的全貌。
楼边全是小山般的建筑垃圾,墙面上露出的钢筋因为浸了水呈现出铜绿色的质感,令人不禁怀疑这种地方真的有人住吗。
贺山亭比宋醉高一个头,将少年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淡淡开口:“你在外面别进去了,我去拿东西。”
他的视线从楼道里的蜘蛛网到不明污渍的墙面再到积在地面上的灰尘,在门外站定片刻,最终用手帕捂住英挺的鼻子走进楼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就会在心里悄然发芽,宋醉望着对方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
“我帮你拿行李吧。”
他不动声色跟在男人身后,敏锐留意到对方从包里取出钥匙的动作慢了两分,仿佛是怕他跟上来一般。
他忍不住昂着脖子上前,像只个子矮踮起脚的长颈鹿,视线紧紧黏在钥匙上,想看看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门。
钥匙插进生锈的钥匙孔里,微微转动以后卡住了,再次转动门依然纹丝不动,只有锁芯细微的咔嚓声。
宋醉忽然意识到他根本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普通家庭养不出阿亭这样的做派,那种不在乎别人眼光的性子是很难养成的。
他不知道对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钱那太可笑了,沪市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他还只是没工作的学生。
正当他脑子迅速思考时听到一声门响,贺山亭敛下眼睫打开门:“锁生锈了。”
这声门响把宋醉的思绪拉回来,刚刚升起的怀疑不翼而飞,甚至心里还有浅浅的愧疚,他把人心想得太坏了。
当房门开启他看到的是无比破落的环境。
薄薄的窗户四分五裂,墙壁像人用铁锤刻意凿烂般漏风,皮沙发破得更夸张,露出的洞可以钻进一个身形苗条的成年人。
他特意打开屏幕看了眼年份,现在已经不是零零年了吧,没想到还有这么贫困的人,连从贫困地区走出的他都叹为观止。
宋醉心想阿亭是真的穷,至于骄傲的性子他只能解释为天生的,穷得住烂尾楼依然骄傲得像只孔雀。
他转头望见男人身上做工精细的面料,禁不住长吁短叹,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对方爱美了一点,但如今觉得阿亭的消费观迫切需要纠正。
宋醉从玄关走到客厅,正要往卧室去的时候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是一麻袋的塑料瓶。
麻袋里什么瓶子都有,除了常见的矿泉水瓶还有崂山百花草蛇水,瓶身脏兮兮的,显然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他缓缓扫视着客厅,只见除了一麻袋的矿泉水瓶还有叠成小山般的废纸壳,一看捆扎的技术就知道是老手了。
难怪阿亭以前连自己的五块钱都要挣,辛辛苦苦捡这么一大袋塑料水瓶,指不定还没有五毛钱。
宋醉抬起头打量男人出色的容貌,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最后捏着手神色复杂,什么也没说。
贺山亭看着少年挑起形状凌厉的眉,这个举动令他的眼窝显得越发深邃,蕴着浓烈的混血气息。
“你想说什么?”
他用质地名贵的手帕轻轻捂住鼻子,他虽然让郑锋怎么穷怎么来,但没让把房子装成贫民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少年望着他深呼吸了一下,伴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陈述:“你业余还要捡垃圾的吗。”
贺山亭蹙了蹙眉,他想不到有天这只生活在垃圾堆的狐狸崽崽会同情自己,这次是他的原因不跟小崽子计较。
可下一秒生着张无辜脸的少年小心翼翼问:“你平时不会……捡垃圾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一章的亭亭:老婆在捡垃圾吃
#捡垃圾的竟是我自己#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向来波澜不惊的贺山亭第一次泄露出不平稳的情绪, 尝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但只是转瞬即逝。
他面无表情抬起眉梢,眉尾形成锋利的角度,他还没问宋醉是不是天天捡垃圾吃, 这只小崽子反而问他是不是捡垃圾吃。
“你觉得呢?”
宋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危险气息, 理智把话收了回去:“好的当然不会。”
他的视线从左到右将客厅扫了一遍, 连窗帘都烂得一绺一绺的, 确定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后他走到了卧室。
卧室的情况比客厅还要糟, 客厅好歹有窗户光线充足, 客厅没有窗户一片漆黑,看起来就像不旋转不带电荷的黑洞。
“床单被子要不要带走?”
宋醉边问边打开灯,可打开灯他就沉默了, 望着卧室里的景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名义上是床其实就是几块儿拼搭的木板, 木板上的碎花毯子薄得透光, 还不如他在学校买的地摊货,穷得属实有点过分了。
怪不得阿亭不让自己进来, 是怕他发现住的地方这么差吧,还怎么维持面子上的骄傲。
这种心态他丝毫不陌生,他还记得自己瞎了眼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时,有只手向他伸了过来, 伴着好听的金属叮当声, 他满不在乎说自己很好。
想到这儿少年低下头从兜里摸出了一粒瑞士糖,伸手递了出去,这便是一个简单的安慰了。
可显然对方会错了意, 接过糖盯了会儿碎花毯子,似是妥协般开口:“你要带就带吧。”
宋醉只好把安慰的话都咽了回去,看在毯子完好的份上带上了, 屋子里其他东西都没有带回去的价值,还不如付的打车钱贵。
最后他把屋子里的废品卖了七块二毛八,抱着床碎花毯子走回出租屋,而办公室里的郑秘书打了个喷嚏,突然感觉自己这个月的奖金没了。
*
晚上八点两人走回出租房,中介说的话没有错,这栋单元楼租户很少,夜里只有两三户亮着夜灯。
边上的夜市倒是十分热闹,摆着大大小小的地摊,生活用品、图书还有装饰品都在卖,有种城市下的烟火气。
宋醉抱着路上买的床上用品用钥匙开了门,进门那瞬间他的身体浮出一阵轻松感,尽管有波折好歹把租房的事解决了,他可以回学校看书了。
身后没人跟上来,宋醉回过头,他见男人松散倚在门边不禁问。
“你怎么不进来?”
“两百平米以上,有专门的书房还有展览室,家具不要百年以下的木头,碗柜的餐具只要全瓷的。”
贺山亭平淡把自己的要求又说了一遍,他不可能住在狭小的出租房里,两百平米已经是他的底线了,他不会踏进去半步。
宋醉听到两百平米的字样头疼,他以为把行李拿过来对方就会半推半就了,没想到是他太天真了,阿亭是真的在认真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