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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哭别噎着(10)

作者:观冥 时间:2019-09-03 07:56 标签: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都市情缘

  郑文轩叹了口气,语气也放软了,柔声哄着他说:“等我到了B市再说,好吗?我现在还——”
  “嗯。”
  林沛然没否认被看穿的心思,但也没有听郑文轩不肯复合的理由。
  他不想让两个人都难堪,所以及时打断了郑文轩后面的话。
  这个举动无疑给他们两个都留足了体面,以至于这太过简短的答复出口之后,他们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郑文轩已经不知多少次被林沛然这种极端敏锐的体贴拯救,感到放松的同时,心底却又疼得难受。林沛然在他面前,是真的小心又卑微,明明无比优秀耀眼的一个人,却每每用最低的姿态在他这里委曲求全……
  他一点都不愿看到林沛然这样乖软的温顺,他宁可林沛然还是从前被自己宠坏时候的样子,会傲娇,会耍脾气,会毒舌跟他顶嘴……就像个骄纵的少爷。
  郑文轩心情复杂。
  他说不出安慰的只言片语,却又舍不得挂掉电话。因为如果这时候挂断,林沛然就只能独自一人在电话那边吃下被拒绝的酸楚,那未免有些太残忍,他于心不忍。
  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不管有什么委屈什么苦都自己逞强担着,生生往下咽。
  语音上的通讯时间一秒一秒地跳跃,林沛然和郑文轩谁都没再说话。他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隔着千万里的电波。
  却真切陪伴在彼此身边。
  *
  『2018年5月某日。
  ……他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就像打鼓时的三十二分音符滚奏加花,不用复合跳的话,就会无从招架。
  就像钢琴的巴赫平均律,每一种转调都如圣经般刻在我脑子里。
  就像吉他的F和弦,明明像空气和水那样需要,却不得不每一次都用尽食指最大的力气才能按响。
  我花了整整一个月学会按响F和弦,却花了五年也没学会把他放下。
  所以他就像我眼中的星辰,是始终可以望得见的光芒,却那么、那么的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沛沛是靠音乐吃饭的,所以难免提到些音乐相关的东西……比较冷门的知识大叽叽会备注解释_(:з」∠)_
  没兴趣看科普的宝宝,可以直接跳过下面的内容。
  后面会甜上两个月,是真的糖,不划拉嘴的那种,看我诚挚的眼神。
  7.3号会鸽一次更新,提前在此报备。
  ==========
  下面是科普:
  ①《Fight》,日本指弹演奏家押尾光太郎的经典曲目,无数吉他手为了技(耍)巧(帅)练习的选择。
  ②复合跳,鼓手基本功之一。复合跳其实不难,难的是三十二分音符加花。
  【知道练习它时很让人头疼就行了。】
  ③巴赫平均律,即《巴赫十二平均律钢琴曲集》,俗称“键盘手的圣经”。对音乐人琢磨调式和旋律组合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对编曲人来说,这就像平仄和格律深深刻在诗人的脑子里,是同等重要的东西。】
  ④F和弦,俗称“大横按”,接触过吉他会比较容易懂。需要整根食指同时按紧吉他第一品六根弦。
  对吉他新手来说,要一定的练习才能把F和弦按响,少一分力气就会有杂音+跑音,甚至会弹不出声音……
  但F和弦在歌曲里太常见了,所以学吉他的人,必然要熬过这关。
  【就像吃螃蟹必须对付硬壳一样,且就算已经吃得很熟练了,以后每次吃也都还要费尽功夫去对付……】
  以上内容随便看看就好_(:з」∠)_


第十章
  林沛然不必上班,也不必上课,五一小长假对他来说,和普通的日子没有任何区别。他终日埋头在工作室里,恨不得日期的后面赶上马鞭,能催着飞过去。
  他知道郑文轩五一后要来,所以如此期待着他们的重逢。
  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也带着病历和片子去了B市最好的中医院。坐诊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中医,苍老枯皱的脸上独独一双眼睛精芒四射,点亮了整个精气神。
  林沛然看到身边座椅上等候的人们,或搀或扶,三两而伴,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羡慕,有些庆幸。
  家属们大多满面愁容,小心的眼神里透着不安和恐慌,有的不动声色,有的故作坚强,每一束目光本都是人生百态……可林沛然站在此处,看到的不是万家灯火,而是被疾病的阴翳残酷笼罩的人们。
  想要求生的人,在这世上有几千万个,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
  像他这样的独行客,在这短短的廊道里,显得那么不起眼,又那么地突兀。
  人生天地间,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注]
  ……还好,没人陪他来。
  身边不知是同情还是探寻的目光,令林沛然坐立难安。他不擅长对付这样的视线,只好向每一道看过来的眼神回以淡淡的微笑。
  待他浑浑噩噩处理完一切,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恍然回想医生问了些什么、嘱咐了什么、又开了什么药,竟几乎一无所知。唯独手里沉甸甸的十副药包,带着一点微弱的令人安心的草香气。
  他果然……不喜欢医院。
  林沛然对自己的病并没有抱太多乐观的期望,这种事情无须医生来告诉他,他不求脑子里这个东西被消灭干净,只要它不再长大,可能就已经算最好的情况。
  值得高兴的是,这十副药至少可以吃一个月,他不必如此勤快地来他不喜欢的地方了。
  对他而言,郑文轩才是他最好的止痛药。
  郑文轩来B市那天,林沛然早早赶到了火车站。他漫无目的在出站口张望着,只盼着哪个抬头的瞬间,视野里能突然撞进一个高大帅气、如记忆中那般爽朗笑着的身影。
  然后,他就看到郑文轩拖着笨笨的行李箱,还没下电梯,身上穿着和B市的温度完全不搭的长袖外套,捋着袖子一头汗向他挥手。
  林沛然笑着迎了过去,同他抱在一起。
  相拥的那一刻,鼻尖里全是他衣服上柔顺剂的芳香;郑文轩换了以前惯用的那种香型,但这样的味道,林沛然也同样喜欢。
  有那么一瞬,林沛然不想匆匆结束这个拥抱;可他明白,朋友之间,短短数秒已是全部。
  他欲接过郑文轩的箱子,帮他分担一些,但郑文轩拒绝了。
  “不用,东西不多,我自己来就好。”
  林沛然没强求,只问他:“回来住哪儿?要待一两个月的话,总不能在宾馆吧?”
  郑文轩笑着说:“单位有安排宿舍,不过我自己有房子,还是住家里习惯。”
  林沛然早猜到他会这么说,故意埋汰他:“你讲真的吗?你那地儿得有一年多没住人了吧?你确定今天晚上睡得进去?”
  郑文轩也陪着他说笑:“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讲究,拖个地卷个被子都能直接睡,不至于。”
  林沛然于是没有多言,他跟郑文轩坐着地铁,一路闲侃着到了郑文轩家。
  站在楼下的时候,林沛然目送他上去,在门栋前站了好一会儿。
  几年前还在读大学的时候,他也在这栋楼里住过,那时的他不必像这样,只能站在楼下看着,而是握着这里的钥匙,可以肆无忌惮和郑文轩同进同出。
  这里曾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可是,从他被甩那天起,他就失去了回到这栋房子的资格。
  现在想想,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他没勇气回他们同居的房子面对郑文轩,工作室那时候又还没交房,申请了外宿的他连学生宿舍都没有床位……他趴在教学楼的自习室里,一整天一整天,像个疯狂的学霸,吃饭睡觉都在教室,直到每天晚上九点,被关门的大爷“请”出来,然后去升旗的广场台子下面,静悄悄地坐一晚上。
  他一面吃着从前郑文轩绝不会让他吃的不干不净的外卖,一面告诉自己,他早不是当年那个没了郑文轩就混不下去的自闭儿童,他已经足够坚强独立……
  却又在低下头的时候,无法控制地视线模糊。
  后来,他在广场上露宿的第三天,郑文轩出现在他的天空里,把他捡了回去。
  郑文轩带他回家,给他梳洗,跟他说,尽快去找房子吧,月底就从这里搬出去。
  搬出去……
  ……
  林沛然痴立在楼栋前,望着、望着,前面郑文轩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他回头了。
  他看着林沛然,眼神有一刹那的刺痛。
  郑文轩问他:“要不,上来坐坐?”
  若天地间存在有神明,那这一刻,她一定听见了林沛然的祈祷。林沛然的心仿佛被五月的暖风裹住了,温柔得让他这颗心都要碎掉。
  他走了过去,拾阶而上。
  电梯里跃动着红色的数字,林沛然站在其中,手足无措。
  他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站在这座电梯里,是他磨磨蹭蹭搬出去那天,杨旸刚好来B大找他玩,抢着要帮他搬东西,他推辞不过,就和杨旸一起下楼。
  正好同打算进电梯的郑文轩撞了个照面,林沛然突然就慌了。
  始料未及的不知所措,让他完全不知该怎么开口。又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
  可郑文轩看也没看他,擦着他的肩膀就走了过去。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秒,林沛然整个人像忽然坠入又黑又冷的无底洞,不停地下落……下落……怎么也落不到底。
  他那时忍着心情,回头看了一眼,冷冰冰的电梯数字却和他的感受相反,义无反顾地向上升着——
  林沛然赶紧匆匆收回目光,低头时,眼泪就涌了上来。
  他攥紧拳,努力将泪水倒回去,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郑文轩后面。
  郑文轩在前头问他:“你……那个,平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闻到你身上是中药味?”
  林沛然受了惊,仓皇点头,“嗯”了声,欲盖彰弥解释:“是最近在吃调理的方子,你知道我……肠胃……一直不怎么样。”
  郑文轩也跟着点了头,像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胡乱抓了抓鬓角,将紧闭许久了的大门打开。
  扑面而来的尘土气,让他的面色变得尴尬,脸皮也不自禁变红起来。
  林沛然好奇越过他的肩膀,从后面探出头往里瞧了一眼,顿时“噗嗤”一声闷笑。
  “这你要能拖个地、卷个被子直接睡,我算真的服气你。”
  郑文轩望着天花板,不好意思说:“呀……这个、天有不测风云……”
  郑文轩家的天花板因为太久没人住,加上B市潮气比较重,顶部的墙面掉下来了,凌乱砸了一地的白片儿。虽是之后重新刷个顶就能解决的问题,但地上的这片狼藉,倒的确令人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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