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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惊掠琵琶声(30)

作者:高台树色 时间:2019-09-22 17:54 标签:天作之合

  沈识檐侧眼瞄了孟新堂一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当时遥望了乔蔚一眼时,就会有熟悉的感觉。乔蔚的身上,分明就有孟新堂的影子,就像他第一次见他,他说他的工作听起来很厉害,孟新堂也只是真诚又浅淡地说:“只是听起来厉害。”
  沈识檐想,等孟新堂老了,一定是个迷人到了极致的老头儿,有谦卑,有风骨,有功勋,还有沁着墨香的浪漫。
  他忽然就觉得,与有荣焉。
  “明天除夕,我们要好好过。”沈识檐在伞下说。
  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除夕。
  “当然。”
  “多做点好吃的,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好。”孟新堂笑答,可又想到,明天就是三十,许多超市都不会再营业,或许要费些功夫,才能买全需要的食材。
  他将这担心同沈识檐说了,没想到沈识檐很快说:“我都买了,虽然不知道你要用什么,但是几乎把所有我有认知的东西都买了。”
  孟新堂惊讶地看着他,沈识檐便笑笑,抬起手比画了一个比自己还高的高度:“购物小票打出来有这么长,结账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看我。”
  孟新堂笑得很大声,惹得一旁路过的同事频频回头。他朝人家摆了摆放在沈识檐肩上的手,说了几声“新年快乐”,又将怀里的人拥紧了一些。
  过年嘛,就要听爱的人话家常。


第三十一章
  三十的早晨,沈识檐醒来时,屋子里还是一片黑暗。他拽着被子捂到鼻子的位置,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过了多久,沈识檐觉得身子躺得有些僵,便翻了个身,变成朝向孟新堂躺着。孟新堂今天好像睡得比平日都熟,对于沈识檐的悉簌动作竟没有半点反应。沈识檐本打算再睡一会儿,可看见孟新堂的脸以后,就又不想睡了。好在有这能消磨的时间,让他可以在这个清晨,静静地看他睡着的样子。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声响,睡梦中的人打了个战,还未撩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却已经伸出手,捂住了沈识檐的耳朵。沈识檐看着孟新堂皱着眉睁开眼睛,笑了。
  “醒了?”
  “嗯,”孟新堂清了清嗓子,覆在沈识檐耳朵上的手又轻揉了一把,“早就醒了吗?”
  “有一会儿了。”沈识檐看孟新堂自己也揉了揉耳朵,便问,“吓到了吗?”
  “还好,这个‘闹铃’有点强劲。”孟新堂笑了一声,之后朝沈识檐凑了凑,抱住他,亲昵地顶了顶他的额头,“早。”
  “早。”
  这一整天,两个人都过得像清晨一样悠闲。沈识檐打定了主意玩好好过大年夜,,所以午餐从简,孟新堂中午就做了两个简单的菜。吃过饭,孟新堂开始预备晚上的菜单。沈识檐在厨房跟着忙活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需要自己插手的事情了,便说回屋布置布置。他也是刚刚才休假,之前没时间准备,家里还光秃秃的,没一点喜庆的颜色。
  沈识檐到柜子里拿了几张红纸出来,准备剪几张窗花。拎着剪刀刚刚在书桌前坐下,却觉得身上阴得发冷。他环视一周,看到屋子的中央刚好有从窗户投进来的几方阳光。
  等孟新堂进屋来,想要询问沈识檐关于鱼的做法的意见时,便看到屋子中立了一张很低的小桌子,不大不小,刚好占了那片光。沈识檐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正一下一下剪着手中的红色纸张。一小个被剪落的红角飘下来,散成两瓣,落到了小方桌上。
  “你还会剪纸吗?”
  桌子旁只有一张板凳,孟新堂走到沈识檐身边,索性屈身蹲了下来,细细地去看他手上的来来回回的动作。
  “以前跟我母亲学过一些。”
  孟新堂捏起桌子上的碎纸屑,翻着个看了看,问:“你是直接剪,都不用描图样么?”
  “我就会那么几个花样,剪了这么多年,早就剪熟了。”沈识檐展开手中已经成形的窗花,捏着两角,举到孟新堂的眼前,“凑合着贴贴吧。”
  “很漂亮。”孟新堂由衷地说。
  圆形的框,刻着吉祥的图案,透过镂空处,还能看到背后剪纸的人。这让孟新堂突然明白,眼前的画面,描绘的大概就是新年的意义。
  吉祥与爱,刻出绵亘的希望。
  沈识檐捏着纸的手指正好被镀上了亮眼的光,像是被调了透明度,比平日更加好看。孟新堂伸手碰了碰他微凉的指节,偏了偏脑袋说:“你比夏天更白了。”
  “冬天都会白的。”沈识檐说着,便将那窗花铺到桌子上,开始叠下一张纸。
  “还是要皮肤白,”孟新堂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我就没觉得我冬天变白了。“
  沈识檐笑了:“你也不黑啊。其实我以前也觉得我挺白的,直到我见到沈习徽,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白。”
  孟新堂听了,足足顿了两秒钟,才将目光从自己的手上移到了沈识檐的脸上。他的眉毛微微动了动,说不出是想表达什么情绪,随后抬手摸了摸鼻子说:“你好像夸过沈习徽很多次。”
  沈识檐本来刚刚拿起剪刀,一听这话,有些好笑地又放回了桌子上,眯着眼,凑近了孟新堂的眼睛。
  “你这该不会是……吃醋吧。“
  “好像是,”孟新堂坦白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小气到离谱,“很幼稚?”
  “很幼稚。”沈识檐点了点头。“不过这说明你恋爱了。放心吧,我这个人挑剔得很,放眼满世界,想一起过除夕的,也就你一个了。”
  这下一张窗花,沈识檐竟然剪了半个小时,总是剪着剪着就开始和孟新堂聊天,等再笑着下剪时,还曾险些剪错了方向。大约是新年,有些高兴过头了。
  这天的除夕之夜好像来得特别快,孟新堂觉得两人还没有说几句正经的话,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千家灯火也已经亮了起来,他不禁开始加快速度,进入年夜饭烹饪的最后时刻。孟新堂在做饭时很喜欢询问沈识檐的意见,比如问他想吃怎样做的排骨,喜欢火候大一点的西芹还是小一点的,土豆丝要不要辣,沈识檐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听你的”。
  这样来回了几次,孟新堂终于放下铲子,转过身:“不要听我的。”
  沈识檐靠在一旁,轻笑说:“可是我一直秉持一个原则,不做饭的人没资格提要求,给什么吃什么。”
  这话让孟新堂消化了好一会儿,因为他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以往每次给孟新初做饭,那姑娘都会有一连串的要求和点评。他笑着叹了口气,微抬了下巴,看着沈识檐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反驳他追求最大限度和平的话语。
  “我不赞同,我是做给你吃,当然要全部依照你的喜好来,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提要求。”
  沈识檐听完,哪里都没有动,唯独眨了眨眼睛,笑容更深。
  “羊肉做葱爆的吧。”
  菜单终于变成了沈识檐钦点的,而除了点播机的职务,沈识檐又给自己找了个端菜跑腿的工作。通常是孟新堂刚把菜盛了盘,沈识檐立马伸手,将冒着热气的菜端到桌上,积极主动,表现良好。但他难免有预估不准的时候,比如他刚端起一盘茄子转身迈了两步,就被孟新堂连声喊住。
  “哎,回来回来,还要撒蒜末。”
  菜上完了,沈识檐便开始翻找遥控器。他在家几乎不看电视,遥控器早就忘记丢在了哪个角落里。好不容易把藏在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找到,打开电视,却半天没个人影。孟新堂站在他的背后看着电视机显示的字,忍不住笑了:“欠费了。”
  “哎,怪我,”沈识檐关了电视,“我还说看着春晚吃饭比较有气氛呢。”
  孟新堂笑了两声,抽掉他手上的遥控器放到桌子上:“不看也有气氛,刚好,认真吃年夜饭。”
  孟新堂今晚完全是按照豪华晚宴的标准来的,沈识檐在买食材上下了功夫,孟新堂自不能辜负,所以素来秉持着吃多少做多少的他,这次却做了双倍量的菜。
  “今天菜多,你多吃点。”孟新堂给两人斟上酒,“你是不是又瘦了?”
  “我明明胖了。”沈识檐说罢,还把自己的胳膊伸到孟新堂面前,“你捏捏。”
  “是吗?”孟新堂笑了几声,伸手捏了捏沈识檐的胳膊,“没感觉,说明胖得很不明显。而且,我总觉得你应该再多吃点。”
  沈识檐咋舌评价:“盲目了。”
  “可不是。”孟新堂点头赞同。
  两个人笑完,孟新堂举起了酒杯。四目相对,他却忽然没了祝酒词,杯子停在明晃晃的灯光中,举杯人眼中映着比酒美的人。
  沈识檐就在那头静静地等着,孟新堂却只笑着看着他。一定是看不够的,每次隔着酒桌看沈识檐,孟新堂都会觉得特别惊艳,单是那股气质,就让他想和他一醉方休,一梦白头。
  最后,祝酒词是沈识檐说的,他握着酒杯碰了碰孟新堂的,响声清脆。
  “辞旧迎新,感谢我们的这一年,期待我们的下一年。”
  感谢我们在这一年遇见,期待我们共同走过余生的年年岁岁。
  顿了一小会儿,沈识檐又补了一句。
  “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酒过三巡,孟新堂问沈识檐,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来喝酒时的情景。沈识檐点了点头,说记得。
  “不一定吧,”孟新堂说,“你醉了一阵。你当时趴到了桌子上,那会儿觉得,你真可爱。”
  沈识檐忍不住笑:“可爱?我这么大岁数了,这词不合适吧。“
  孟新堂摇头,将剥好的虾放到沈识檐的盘子里。
  “这和年龄无关,跟心有关。”
  就像他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永世的少年。
  两个人吃完饭,收拾好,看了看表,离新年的钟声还有一段时间。沈识檐到电视前的柜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摞了一叠光碟问孟新堂要不要看电影。
  “好啊。”
  “想看什么?”
  孟新堂对电影知道得不多,很自然地,便让沈识檐来决定。沈识檐拿起两张光碟看了看了,最后朝孟新堂扬了扬右手捏着的那张:“看这部吧,今年的片子,《Begin Again》。”
  孟新堂自然说好。这回是沈识檐亲自下厨,摆了个很精致的果盘,他让孟新堂和他一起把茶几搬到一边,又扔了几个靠垫到地毯上。
  “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看?”
  沈识檐说:“这样看角度比较舒服,也比较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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