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死一死(54)
他为救晋桓死了三次，重生三世，每一次临死前的记忆都异常清晰。但这个人，他从来没有正面出现在他眼前。上一世时，虽然有好几次在基地的街头擦肩而过，但那时他被一种变异植物的毒汁毁去了容貌，这人就算之前见过他，也不可能认出来。
可是现在，本该什么都不记得的晋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呢？
刚想细问一下，晋桓又晕过去了。
苏辰没办法，只得继续等。他背不动晋桓，而晋桓腿上有伤，食人花的消化液还具有一定麻痹性，晋桓醒来后也没办法自己走，所以苏辰还是像之前一样，找来一些藤条和树枝编了一张床把晋桓挪到藤床上，这样把他拉出去。
天黑之后，所有的变异植物会陷入沉睡，不再具有攻击性，然而，变异森林的危险程度比起白天来却要更高。因为会有无数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眨眼的功夫就能将人啃成一具白骨。这些虫子大部分怕火，然而当你点起火时，很有可能惊醒旁边沉睡的某株变异植物，所有变异植物的起床气都非常重，当睡到一半被吵醒时，其结果可想而知。
苏辰将藤条背在肩头，艰难地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前拉动。以他现在这样的速度，是没办法在天黑前走出这座森林的，所以苏辰当下的目的地不是变异森林的外面，而是一个能够过夜的容身之所。
苏辰来到一个小土坡下，侧面有一块很大的石头，他将晋桓拉到靠里的位置安顿好，又捡了些石头将四周围起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包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团团围住洒了一圈。
做完这一切，苏辰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从知道晋桓进入变异森林后，苏辰一路追随而来，救人治伤，又拉着体重几乎超他一倍的成年男人走了这么远，早已精疲力竭。
苏辰躺在藤床上，紧紧贴着晋桓抱住——森林里到了夜间温度会特别低，在不能生火的情况下只能两人抱着取暖。
苏辰看着天一点一点黑下来，虽然很累，却没有睡去，睁着眼睛听黑夜里森林的响动。不远处似乎有无数虫子爬行而来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然而在靠近之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转动，不久后声音渐渐小下来。苏辰知道，这些虫子已经离开，不由松了口气。
之后便只有极度的静谧，除了身旁之人的呼吸，听不到其他一点声音。淡淡的月光笼罩着整座森林，给人一种祥和唯美的假象。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仿佛陷入某种梦镜般低声呓语起来，苏辰将耳朵听到他的嘴边才能听清。
“苏辰，快走、快走，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苏辰身体微僵，听了片刻后，神情不由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晋桓的话，与第二世，也就是他为了救晋桓死在变异森林那天相似。那个时候，由于不了解变异森林，一路出去时遭到许多变异植物攻击，那时晋桓也像这样伤到腿不能动，他便用自己的身体为晋桓挡去很多攻击。
不能动弹的晋桓一遍又一遍地冲他喊，“你快走，快走啊，不要管我！”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告诉晋桓自己的名字，所以第二世直到他死晋桓也不知道救了自己的是谁。
那为什么现在晋桓会在梦里喊出这样话？苏辰听着晋桓时不时的低语，身体也不安地扭动着，他的神情变得相当茫然。
忽然，晋桓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般，哑着嗓子撕喊：
“苏辰，苏辰！你不要死，不要死！”
他用尽了力气撕喊，然而发出来的声音却小得可怜，身体也开始痉挛，浑身冒虚汗。
苏辰实在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他只得用力抱住晋桓，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说着，“我没有死，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怀里的人重新安静下来，下半夜没再发出呓语，然而苏辰却是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晋桓醒过来时，感到怀里有人，他低头看去，正好对上苏辰略显苍白的脸，眼底隐有青色。晋桓怔了怔，一下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只痴痴凝视着这张脸。
苏辰眨了下眼睛，试探性地问道，“感觉怎么样？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晋桓没有说话，还是那样凝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抚上苏辰的脸颊，声音轻得仿佛稍大点声就惊破了什么似的。
“我梦到你死了。杨定书说把你赶进了变异森林，我本来是要找你的，却梦到你为了救我死在了这里。”他的手指轻轻在苏辰眉眼划过，叹息地说了一声，“还好是个梦，你还好好活着，在我怀里好好活着。”说话间，另一只搭在苏辰腰间的手慢慢收紧，脸上神情充满后怕与庆幸。
苏辰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不由皱起了眉。
——所以，只是梦到了之前的某一世？
可为什么不是上一世，也不是最初的第一世，而偏偏是第二世，他正好死在这座变异森林的那一次呢？
“但是，”晋桓像忽然想起什么，望着苏辰皱起眉头说了一句“但是”，令苏辰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晋桓皱眉盯着苏辰，手再次贴上他的脸，语气变得稍微严肃起来，“真的是你救了我，和梦里一样，你难道不知道变异森林有多危险吗？看你对变异森林这么了解，就算被杨定书赶进来，一定也可以想办法早些出去的，为什么一直待到现在。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听了晋桓的话，苏辰眨了下眼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自己不是被赶进变异森林只是为了救他而来的真相说出来。不等苏辰作出决定，晋桓忽然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不放，用一种感激而又庆幸的语气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我很感谢。还有，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
苏辰最后没有说出自己不是被赶进变异森林，而只是为救晋桓而来的事，但他告知了晋桓有关虞敏所做的事情。
晋桓听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神很冷，“当时看她有几分本事所以才收入战队，没想到，她不是有几分本事，而是本事大的有点过头了。”他望向苏辰，肃然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苏辰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
等两人好不容易走出变异森林——准确地说是苏辰好不容易将晋桓拉出变异森林，累得他几乎全身都要散架了，坐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晋桓身上的麻痹已经消除，只是腿上的肉没有长出来还不能走路。见少年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前，连长长的睫毛也变得湿润，仿佛被泪水浸过一样，晋桓看得呆了呆，然后伸手将少年抱到自己面前，给他捏手捏脚，减少些肌肉的酸痛——虽然脚不能走，但手还是可以用的。
苏辰被捏得很舒服，便没有抗拒，眯起眼睛享受，还时不时发出几声指令。
“上面一点，再下面一点。”
“轻一点，不要那么用力。”
“对，就是那里，再多几下。”
晋桓被使唤着却一点憋屈的感觉都没有，相反，还感到十分得身心愉悦。他盯着少年半闭的眼睛，以及脸上因为剧烈运动透出的绯红，莫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目光落在少年泛着淡粉色泽的唇畔，许久都挪不开视线。
沉浸在舒适按摩服务当中的苏辰，完全没察觉到，他面前的男人已经从病弱的小绵羊，变身为盯上猎物的大灰狼。
苏辰本来是要去找晋桓的队员，让他们来与晋桓会合，他知道这些人还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之前那个小基地。
但晋桓拦住了他，苏辰不解地望向晋桓，说道：“那个基地离这儿不远，你的队员应该都在，把他们叫来不是更方便些吗？”
不，他们来了才不方便。
晋桓在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维持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一脸正直地说道：“你不是说虞敏跟他们在一起吗？我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时那个女人要再对你动手，我无法保护你。所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等我腿伤好了再去找他们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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