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圣父如何扮演痴情攻[快穿](84)
沈隋玉点头。
他听到身边之人纵身跃下,守门的弟子一惊,恭恭敬敬唤了声师兄,随后是低声的交谈。
自己在这站着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沈隋玉摸索着蹲了下来,把斗篷从上到下拉得紧紧的。
没多会儿,脚边的瓦片动了动,周溯行回来了。
“……”
沈隋玉觉察到对方的视线在他头顶上方转了转,欲言又止,于是仰起脸和对方“对视”。
“好了吗?”他扯了扯兜帽,比口型。
周溯行什么都没说,弯腰俯身,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抱……或者说是,端了起来。
两条修长的胳膊从他的身后绕到前面圈住他的脚踝,十指收拢,紧实有力的腰腹抵住他的背,沈隋玉就这么团成一团状,被动离开了地面。
“……”
速度很快,一瞬息的功夫他就被放到了屋内更稳固的地面上。
沈隋玉反应了半秒,“唰”地站起身,血液从双腿一下子涌到了脸上,他指着对面,手指尖和唇瓣都在轻微颤抖。
这人……这人……
怎么能那样抱他?!
周溯行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道了句:“先生请便,有需要尽管唤我。”
然后就出去守门了。
沈隋玉分明听到他抵着唇轻笑了一声。
“……”混账东西。
他先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人了。
对啊对啊他就是瞎了来着。
气恼地将这人抛之脑后,沈隋玉寻到尸体的位置,抽出一方丝帕探了上去。
心情很快沉了下来。
这些人……
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在短短几日之内成了屋内横陈的尸体,而且极有可能,和他脱不开干系。
沈隋玉很难不去这么想。或许这就是他性格里的弱点,就算见过再多的死亡,也无法以平和的心态坦然面对。
而且明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人,他依然没有勇气成为裁决生死的刽子手。
门忽然被叩响,周溯行踏步进来将他拉起,也阻断了他心中蔓延的情绪。
“……先生怎么了?”
对方的步伐急促,却在发现他的异常之后生生转变了语气,担忧地问询道。
“无事。”沈隋玉站起身,平静道,“发生什么了吗?”
“我师父过来了。”周溯行来不及细问,飞快将他抱起,三两步施轻功跳上了屋顶。
“哎。”沈隋玉阻挠他要离去的步伐,“你师父来了若发现此处无人看守,岂不是会责罚被你支开的弟子?”
周溯行一愣,垂眸望向怀中之人。
“我躲在此地就好。”沈隋玉拍拍他的肩,温和劝说,“你去和师父打个照面再来,切不可让你的师兄弟背锅。”
这人……
这人可真是……
周溯行无声叹息,将他小心放在屋檐上一隐蔽角落。
罢了。若师父发现他要动手,他拼力拦住就是了。
沈隋玉没料到的是,和松鹤道长一并前来的,还有梁剑霆。
周溯行刚纵身跃下,沈隋玉就听到了两道嗓音靠近,一苍老一浑厚。
“那尸体死状奇诡,世间罕见,梁庄主何必做这无用功呢?”
“道长容我看过尸体再做定夺。”
松鹤道长叹息:“梁庄主英名盖世,怎的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也不明白?无论是否是那人所为,都必须站出来给武林一个交代,否则只会彻底坐实罪名,甚至连累到你啊!”
沈隋玉微微皱眉,屏息凝神倾听二人对话。
梁剑霆似有些踌躇,“道长有所不知,那人体弱多病,且常年避世不懂武林规矩,我怕他经不起众人的诘责。”
“梁庄主倒是怜香惜玉。”松鹤道长不满道,“你可知坊间已有传闻,说你贪慕那人美色所以行包庇之事!还说那人最擅蛊惑人心,将大名鼎鼎的龙吟山庄庄主玩弄于鼓掌之中!”
沈隋玉:“……”
怎么他就成蛊惑人心的魔头,梁剑霆就清清白白无辜被骗了。
松鹤道长强调:“武林大会展开在即,切不可因小失大,坏了多年的筹谋!”
三言两语间二人走到了此间屋檐下,瞧见了抱剑站在门前的玄衣少年。
“徒儿?你怎的在此?”松鹤道长奇道,“看守的弟子呢?”
周溯行对二人见了个礼,慢条斯理地答复:“我近日有些验尸心得,特来此地一观。顺道让师弟们休息片刻。”
松鹤道长对周溯行既信任又放纵,他此话一说便没了疑问。然梁剑霆眸光凌厉地盯着高大挺拔的养子,视线下移,落在了他袖口黑银鱼鳞甲护腕之上。
环扣处飘摇着一小撮柔灰色的绒毛。
银狐在这个季节极为罕见,更何况,那人的衣服全都是他一件件亲手挑了送去院中的!
梁剑霆的脸色瞬间阴沉,再一对上养子漆黑沉静的眼眸,怒气霎时喷发,掌心内力汹涌澎湃——
砰!
周溯行闪身避让,身后的木门顷刻炸裂,碎屑溅了一地。
“何人在此?!”
松鹤道不明这对养父子为何突然动起了手,他警惕环视一周,觉察到屋顶藏了个人,抬手一道真气迅疾挥出!
周溯行顿时顾不上梁剑霆,冲上屋檐横剑拦下那道真气,将暴露了行踪之人护在身后。
然后松鹤道长便瞧见,他的好徒儿与他的养父在屋檐上交起了手,剑指凌厉掌风狠辣,招招式式直击命门,偏又有所顾忌,皆是为了那身披斗篷的清瘦男子!
梁剑霆气得满目猩红,手始终向着周溯行身后,无比迫切地想要将那人夺至身边。周溯行毫不相让,甚至一只手反握住那人手腕,长剑连着剑鞘舞得水泄不通,犹如铜墙铁壁。
“你这畜生!”梁剑霆怒喝,声若雷霆炸响,“我说过休得再接近他,你竟敢违抗父命?!”
周溯行的语气镇定,却斩钉截铁:“我那日并未答应。”
“混账!老子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梁剑霆怒气再涨一截,掌风发狠搅得风声呼啸,被稳稳护在身后的沈隋玉都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森寒杀气。
他的胃部轻微抽搐起来。
松鹤道长总算从二人言语之中窥出了一丝来龙去脉。
顾不上震惊渊渟岳峙的梁剑霆和素来寒芒色正谦恭有礼的亲传弟子竟为一人反目搏杀,他远远觉察凌霄宗众人发现了打斗动静向此处靠拢,飞身登上屋檐正要阻拦,变故突生!
那一直静静立在玄衣少侠身后的男子,忽的向前了一步。
铮。
踏云靴下步伐飘逸若游龙,他握住周溯行手中剑柄一个转身,雪白长剑与他斗篷下的白色衣袍一并释出,寒光闪烁地向梁剑霆刺去!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包括梁剑霆。
他眼睁睁望着这人持剑而来,毛绒兜帽落下,长发飘扬像夜空下渲染的墨汁,清瘦苍白的面庞迎着月色,冷凝成了一座寒气森森的冰雕。
梁剑霆瞳孔猛烈收缩,如同看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这人还不曾为石窟迷阵中最后一道机关所伤,白衣飘飘眼含星辰,手持一柄长剑不为伤人只为护人。好像一株佛前静开的水莲,温柔得能包容一切罪恶和妄念。
即便最终负伤他也没有悲伤绝望,没有崩溃失态,沾满了鲜血的脸上弥散的只有淡淡的失望。
会不会……
梁剑霆脑中陡生一个毫无理由的猜测。
会不会他一开始就知道命中有此一劫。会不会他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他曾有过一丝希望,自己会回心转意,放弃复仇。
这个猜测如此荒谬,却叫他心头剧烈震荡,浑身血液凝固干涸。
掌心的内力强行收回,经脉被震得生痛。梁剑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任由雪白剑尖没入胸膛。
如此,至少他离他更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