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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图木(34)

作者:盛星斗 时间:2023-12-21 11:36 标签:虐恋 架空

  “我有个朋友发热得厉害,药喝下去也不管用,我想麻烦茹兰姐去看看,他……”后面的字被截断在唇齿后面,成南的鼻间忽然酸涩得厉害,他咬牙忍了片刻,终于哽咽着接道,“会不会死掉。”
  白茹兰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并未有任何迟疑,只道:“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门去,再出来时,肩上挎着那只久未使用已蒙了尘的药箱。
  这一路匆匆,成南找来时的模样又着实可怜,白茹兰忐忑了一路,生怕是和几年前崔瘸子一样的病重之象,等真正见到裴缜倒是大大松了口气。地上昏睡的少年身强体壮,虽是几日未进食憔悴苍白,却也不显得单薄,应是悲恸攻心,肺气受损以至于发热,病气来得重又急,先前那副药起效慢了些,但也对症,天亮时分热气便会差不多下去。
  成南一直高高吊着的心才落下去,白茹兰看着他一边抓着裴缜的手一边小心翼翼地摸人家的额头试热度,微微笑了笑,起身道:“你在这守着他吧,我先回去了。”
  成南连忙跟着站起来:“我送您回去。”
  白茹兰说“不用”,两人一起从半塌的屋中出来,街边靠墙站着的一个黑色身影立直了,白茹兰脚步一顿,成南也有些意外,喊道:“不行哥。”
  余不行嗯了一声,走过来拍了拍成南的肩:“你回去看着裴少爷吧,我送他们回去。”
  成南的视线犹疑地落到白茹兰身上,白茹兰未表现出任何异样,很客气地道了句谢,余不行也未有丝毫逾矩之态,淡声回了句“没事”。
  他们在黑暗中一前一后地离开,始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彼此不发一言,成南想起几年前白茹兰还没嫁人的时候,夜色落后他和余不行一起送白茹兰回家,他嫌那俩人走得慢,一个人跑在前面,不小心一回头,看到落在后面的那俩人在黑暗中悄悄牵着手。如今,几步远的距离却是再也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成南回到屋中,像先前那样将裴缜的头抱进自己怀里,他这一晚上跟个兔子似的在霖川城里东奔西跑,找了这家找那家,吓得够呛也累得够呛,这会儿知道了裴缜无大碍,心里微微松懈下来,便再也抵不住困倦。
  但也睡不安稳,总是做梦被吓醒,醒来后便摸一摸裴缜的额头,还有两次没忍住探了探裴缜的鼻息,就这样一直到天破晓,成南脑袋一点猛地惊醒过来,仍是下意识地伸手去试裴缜额上的温度,却蓦地对上了裴缜睁开的眼。
  裴缜的身上还有些热,眸子却冷寂得像是深林中风都吹不到的一潭死水,成南的喜意一瞬即逝,手依旧捂在裴缜额上,低着头小声问他:“还难受吗?”
  裴缜没点头也没摇头,很疲倦般又闭上眼,成南学着在街边看到的妇人安抚孩子的模样,手轻轻拍着裴缜的身体,哄他道:“再睡一会吧。”


第36章 爆发
  裴缜的高烧在天亮之后终于彻底降下去,然而这场病似是带走了他身上最后的韧劲,他躺在墙角处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像是一株正在逐渐腐烂死去的植物。
  昨夜的相依给了两天来都手足无措的成南一个新的提示。破旧的屋舍中,他将裴缜的上半身抱在自己的怀里,坐累了就挨着裴缜躺下,像以前两人睡觉时那般紧紧靠在一起,手臂用力地搂住裴缜的身体。他的身量不如裴缜高大,却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希望能给予裴缜一点微末的安慰。
  对这一切裴缜并不抗拒,也不曾作出任何回应,时间在漫长的沉默中变得没了意义,太阳升起,又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落入西山,直至深夜,这样的沉寂才被遽然打破。
  青楼酒肆放浪够了的醉汉三三两两在街上游荡,深夜的寂静被他们醉酒后不加节制的喝声骂语搅乱,传至这破旧的屋舍中,渐近又远去。
  成南没有睡着,他看着黑暗中裴缜的轮廓,正在脑中胡乱地想,这些醉汉半夜还在街上晃悠,但他们终归是知道要回哪里去的,不像他和裴缜,似乎往哪里走都是漆黑一片。
  这时屋外街上又走来几个人,喊着带醉意的曲儿,本是过了便去的,但也不知谁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其余几人大笑着粗言粗语揶揄几句,顺势都靠墙瘫坐在了路边上。
  天南海北地唠了会儿后,一人突然道:“前几日你们有没有看到那场火?嚯,那可真是大,让我都以为自己还在聚香院,是床顶上的红帐子掉下来遮住眼了呢!”
  随即便是一阵大笑。
  成南看到裴缜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不过,”另一人道,“这裴家也是真的惨,十几口人啊,听说好些都烧得根本看不出谁是谁了,也不知究竟是得罪了谁。”
  “呸!”原先说话的那人唾道,“惨个屁!说什么京城的大官,谁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才遭这样的报应,不然为啥不是别人家,偏烧他——”
  他的话没能说完便被一拳头轰然打断,谁也没看清眼前的少年是从哪里跳出来的,那人只觉得太阳穴处一股重击,随后便被巨大的力道掀飞出去,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带着千钧力道的拳头便重锤般狠狠落下,仓促之间他只能伸出两只手臂去挡,然而在狂暴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交叉的手臂缝隙中,他惊恐地看见了那个将他压在身下的少年,月光悬在他的头顶,照亮他冰冷的眸子和溅了血的脸,如同索命的修罗。
  那人终于痛呼哭嚎起来,企图哀告求饶,然而裴缜置若罔闻,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地楔下去,鲜血落在地上,也溅到他的身上与脸上,但他毫无所觉,只一心一意要取了身下那人的性命。
  剧烈的挣扎变得微弱又至没有,裴缜终于粗喘着停下手,旁边另两人似是被吓呆了,愣愣地看着眼前血腥的场面,直到裴缜抬头,才见鬼般惊骇地叫起来,踉跄地逃跑。
  裴缜的手仍狠狠扼着身下人的脖颈,那人满头满脸的血,已是昏厥过去,裴缜面色冰冷,眼中却是极致愤怒的狂乱,手背上全是因为过度用力而迸起的青筋。
  他再不松手那人便要被掐死,成南终于忍不住上前,想要掰开裴缜的手,然而裴缜狂怒之下的力道何其骇人,成南根本无法撼动,低声唤他道:“裴缜,松手,不然他就死了。”
  “死了又如何?”裴缜缓慢地开口,字字带着冰冷的仇恨,“他不该死吗?”
  成南有些愕然地抬起头,裴缜的视线不躲不闪,亦直直地盯着成南,月光铺下一层冷白的纱,盖在他身上如同灵堂之上的重重麻孝。
  他负着血海深仇,和着滔天的恨,向着成南厉声质问:“我的家人做错了什么,我妹妹害过谁,他们为什么要死!这些人又凭什么说他们该死!”
  成南回答不了,也知道裴缜问的并不是他,他只是在这个时刻,忽然清醒地意识到了那个一直试图躲避的残酷现实,以前的裴缜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他和那场大火一起死在了嘉化三年的霖川城。
  成南试图掰开裴缜的手始终未收回来,僵持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人声和火把的亮光,是先前被吓跑的那二人引着巡逻的官兵又回来了。
  成南愈发着急起来,不仅是担忧那醉汉的性命,更怕裴缜被他人发现,一时间也顾不得那些不合时宜的伤感情绪,抓着裴缜的手臂要将他拉起来逃跑:“快起来,走,被他们发现就完了!”
  裴缜终于松了手下力道,那人后背重重着地,看起来仍是昏死得毫无知觉。夜风骤然凛冽,将裴缜的长发与衣袖下摆吹得翻飞不止,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答落在地上,他缓慢起身,没有理会成南的催促,冷漠地看向火光迎来的方向,像是月下一柄无畏无惧无顾无忌的刀,誓要将一切阻碍斩碎。
  成南拽他不动,只能咬牙在心中骂一句,绝望地站在原地一起等死。
  然而那行人似是在前方遇到了什么状况,火光在一街之外停下,模糊的交谈声隐约传来,不一会儿,那几个火把竟是转头离开了。成南正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夜色中响起辘辘车马声,片刻后,一车一马出现在霖川城这条狭窄的街巷中,朝他们平稳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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