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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兆(104)

作者:白芥子 时间:2024-04-13 11:22 标签:强强 先婚后爱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修真

  他其实也不甘心,疼痛和虚弱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却还是强撑着释了剑,斩断了缠住自己脚踝的血藤。
  却在下一息,身后恶鬼扑上,一掌拍击在他后背,靠着金丝雾蕊才勉强聚起的丹田剧震,又已裂痕斑驳、摇摇欲坠。
  容兆终于将人带上岸时,乌见浒已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在他怀中再次昏死过去。
  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崩溃几乎压垮他,颤抖的手指艰难才伸至乌见浒鼻尖,幸好、幸好还有一点气息。
  他跪在地上深垂下头,抱着怀中人嘶声痛哭,哭声沉在嗓子里,发出的只有极致喑哑的悲鸣。
  “……别哭。”
  最后仍是乌见浒的声音唤回他,乌见浒自昏迷中醒来,艰难抬起的手擦上他的脸,想拭去他脸上的泪,却蹭出一片血污。
  他的动作停住,容兆怔怔看向他,不断落泪。
  “云泽少君,别人见过你哭成这样吗?形象真的全毁了。”乌见浒哑声呢喃,竟还有说笑心情。
  容兆埋首在他颈边,泪流得愈汹涌。像在濒死的窒息里,终于挣出了一线让他活下去的生机。
  乌见浒轻抚身上人血污模糊掺了泪的脸,无言安慰他。
  眼泪流尽前,容兆终于逐渐平复,理智也回来些许——他必须尽快带乌见浒离开这里,才能为之调息疗伤。
  他小心翼翼将人重新背起,身后万丈峭壁便是他们唯一能回去的路。修为被压制,灵力不能调动,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手和脚爬上去。
  上一回,容兆甚至已经记不起来,他到底花了多久才最终从这里爬出。这一次,尚有靠在他背上之人需要他,他还不能放弃。
  “乌见浒,你抱紧我,我会背你爬出去,一定。”容兆承诺。
  乌见浒疲惫垂眼,回应他的,是轻轻落在他颊边的吻。
  “好。”


第72章 大开杀戒
  =
  万丈悬崖皆是湿滑嶙峋的峭壁,巍峨俨然,耸入云霄。
  头顶依旧不见天光,唯大片雾霾昏冥。
  人在其上,渺小如蝼蚁。
  容兆咬紧牙根,仅靠手和脚攀爬,身上背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几乎几步一停,粗重喘气,额上汗如雨下,掌间很快磨得血肉模糊。
  他却觉不出痛意,若上一次他是带着不甘与仇恨自这里爬出,这一次更多的,却是想要将背后这人活着带出去的执念。
  不能死在这里,他不能,乌见浒也不能。
  乌见浒靠在他肩上,在迷蒙间艰难抬眼,觑见他眼里沉淀的执着,凝结了所有激烈汹涌的情绪,收敛泪水后,只余破釜沉舟的坚定。
  容兆从来这样,越是绝境,越倔强不肯低头。
  乌见浒无力敛目,忆起前尘往事,唯觉后悔——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自那幻境出来后他就坚定不放手,或者再早一点,放下对彼此的偏见真心相待,更或者在幼时,他接受容兆父亲的好意,真正与容兆做了师兄弟,他们之间也许当真能有六百年。
  “容兆……”
  声音在耳边,轻得有如呓语,容兆停下喘了口气:“做什么?”
  “累了歇会儿吧。”乌见浒提醒他。
  那句“你放下我自己走吧”始终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容兆不会肯,他也不甘心,并非畏惧死亡,是还贪恋不舍身前背着自己的这个人。
  只要容兆不放弃,他也不会。
  容兆闭了闭眼,像猜到他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说了,一定会背你爬出去。”
  “我知道,”乌见浒安抚他,“我是让你歇一会儿。”
  已经麻木了的掌心按在山石上,容兆抬头朝上方望去,依旧是不见尽头的墨色云霭,透不进一丝亮光:“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便走神。”
  “好,我不说。”乌见浒听话道。
  容兆不让他说,他便不说。
  他也早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尽,帮容兆拭去额边沁出的汗,再无力做别的,安静下来,沉沉浑浑间逐渐昏睡过去。
  再醒来却不知是多少时辰以后,渐适应屋中昏暗,乌见浒艰难侧过头,在模糊视线里,看见前方烛台上唯一的一盏灯,再是那后方的屋门边,推门进来的人。
  看到他睁开眼,容兆大步过来:“你醒了?”
  熟悉的清冽气息靠近,容兆灼灼目光近在眼前,有一瞬间乌见浒恍惚错觉自己还在梦里,哑声问:“我又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容兆握住他微凉的手心,“自到这里,又睡了一日一夜。”
  “这是哪?”乌见浒环顾四周——很普通的屋宅,陈设简单,像久未有人居住。
  “我们出来的地方附近,已经不是元巳仙宗的地界,”容兆低声解释,“这边是深山里,山下有一个小的村落,十几户人家,都是没什么修行天赋的普通人。当年我到这里时,有一户人家的儿子进山采药摔死了,他们收留我,让我用了他们儿子的名字。这间屋子是我自己搭的,入元巳仙宗前,我一直独自在这修行练剑。”
  乌见浒听着他轻描淡写说从前之事,不由心疼他:“……容兆是别人的名字?”
  “不重要,”容兆道,“一个符号而已。”
  乌见浒点点头,便也不说:“我们几时回去?”
  “不急,”容兆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敛下眼底寒意,“你现下身子太虚弱了,先缓几日。”
  乌见浒试图运转体内灵力,钻心疼痛迅速自丹田处蔓开。容兆察觉到,变了脸色:“不要……”
  乌见浒停下,自嘲道:“现在倒真成柔弱不堪了。”
  容兆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垂首不语。
  乌见浒只能作罢,回握住他:“这几日又让你担心了。”
  道歉的话却没再说,容兆也不乐意听。
  “知道我会担心,”容兆开口,竭力压抑心头涩意,“不要再有下次。”
  “好,没有下次。”乌见浒与他保证。
  容兆俯身,如这段时日做过无数次那样,埋首在乌见浒颈间,不再动。
  只要这个人活着就好,只要乌见浒还活着……
  乌见浒抬手搂住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一点安慰。
  之后几日,他们暂留在此。一日有大半日,容兆以己身灵力为乌见浒调息疗伤。
  乌见浒伤得太重,在深渊底最后出水时被恶鬼击中,本就千疮百孔的丹田又受重创。他的结契道侣不断送灵力入他体内,也只能勉强让他好过一点,但救不了本。
  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谁也不提。若药石无医,说出来不过图添困扰,不如选择缄默,自欺欺人。
  余的时间,乌见浒也多半在昏睡中,夜里反复发高热,偶尔在浑噩间睁开眼,总能看到容兆目不转睛地守在身边。
  他没有再流泪,就只是这样眼眶微红,痴痴看着自己,却更让乌见浒难受。
  这样的容兆,将一颗心毫无保留地捧出来送给他,他想回应,又觉无力。从未有一刻,乌见浒恨自己这样不中用,让他的道侣伤心至此。
  痛彻心扉的滋味,他们都已尝遍。
  如此过了三四日,傍晚时,乌见浒再自昏睡中醒来,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钟声,问身边人:“那是什么声音?”
  “元巳仙宗神恩大祭七日后,还有最后的酬神仪式,这期间每日傍晚都会敲钟,”容兆冷漠道,“明日就是第七日了。”
  乌见浒抬眼,看到他眼中深黯:“明日回去吗?”
  容兆的目光落向他,浓沉底色里浮起一点暖意:“你能动了吗?”
  “你想回去,我们就回去。”
  乌见浒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不阻止,不为自己,只为他能痛快。
  眼神交汇停了片刻,彼此心知的默契不必再多言。
  容兆也躺下,靠着乌见浒,阖目放空片刻,问他:“还有没有别的?”
  “什么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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