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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钟(6)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12-06 14:17 标签:短篇 互攻 女装 破镜重圆


“我就说,没有烟味,你还在用雕牌洗衣粉,”钟林杨还是笑着,“毕业了准备干嘛?我猜就当导演。”

“差不多吧。”许可有点腼腆。

“你会给我拍一部吗?讲一个无聊的鬼。”

车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很抓耳,火车又开动了。许可另一边的空位来了人,是个抱孩子的女人,小孩总是哼哼唧唧地踢腿,这一小会儿就多少次踢到许可的胳膊,他想幸好自己把这家伙和钟林杨隔开了。

“等我老了再拍,比如功成名就的时候,”许可看着钟林杨的膝盖,在松垮的校裤里,暗暗的灯光下面,它们依然瘦得嶙峋,“不然没钱没经验,拍不好。”

钟林杨哈哈大笑,坐直身子,许可竟有肩膀一轻的错觉,但是脸蛋一侧,专心看着自己的目光很重,“OK,我还是喜欢你。”他轻声道,吻上许可的嘴。

许可呆呆地张开嘴巴,他感觉到那个吻,凉凉的,却又很温暖。也许他现在看起来像条张嘴吐泡泡的鱼,被钟林杨一点点喂食空气。在他抬起手,想试着抱住这团空气的时候,突然觉得腰上一冰,那朦胧的温度还在下延。

当然是钟林杨。钟林杨竟把手伸进了他的裤裆里。

石家庄站就要到了。

第十章

到站停靠的时候,列车的厕所会锁门,于是许可发觉自己和钟林杨被锁在了里面。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妨碍,等两人想起从里面出来,石家庄站早就过了。

许可走不快,一方面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从小那种看过不少遍、想又不敢想的行为放到自己身上,原来就是这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和某些部位都得到了升华,另一方面,钟林杨黏糊着他,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要他搂着才肯走。许可并不想让满走廊翘出来的腿穿过钟林杨的身子,只得慢吞吞地小步挪。

“我把你弄疼了吗?”他问钟林杨。

“不疼,”钟林杨在他耳边哧哧地笑,“我比人软多了,又不会被你操流血。”

许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脸色烧得像跟桑拿房里闷了一天似的。柔软是真的,进去的时候他都惊呆了,可换钟林杨弄他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被塞进了一根石头似的东西。

“你呢?”钟林杨偏偏还非要这么问他,“疼吗?”

“挺疼的。”许可老实答道。虽然钟林杨作为一个鬼,用劲儿很巧妙,也灵活,能钻进他心里似的,似乎不需要网上说的那些润滑,也没把他弄出血,但他刚才确实都疼哭了,就刚进去那一会儿,还不肯哼哼出声,多丢人。

“那——爽吗?”钟林杨摸他的脸。

许可当然是愈加发烫,他觉得钟林杨现在简直就是要找自己索命,就好比方才,自己跟丢了魂似的被他往公厕带,脏兮兮的,也挡不住什么,到后来谁还顾得上什么脏不脏,站得稳就不错了!默默看了钟林杨一眼,许可不回答,朝那抱小孩的女人欠了欠身,人家起来,给他让出道来,他就走进去正襟危坐。

钟林杨干脆坐在他膝盖上,惬意得就差盘起双腿,“到底爽不爽?我是很爽啦。”

许可塞回耳机,小声道:“爽。”

想了想,他又说:“就是你穿着校服,我觉得有点罪恶。”

钟林杨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说OK,你可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在心里记得。”他说。

“是吧。”许可笑了。

“当然,我这么宝贵。”钟林杨把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说完,他也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折腾来折腾去,两人都有点累,许可要吃盒饭,可钟林杨不用,邻座的一家三口和抱着孩子的女人都相继睡去,紧接着,他们俩也挨着不动。

许可靠在钟林杨的颈窝上。或许这姿势看起来有点奇怪。他仍旧觉得很柔软。这感觉该怎么说呢,有什么联系产生,变成实体,他就突然觉得自己的的责任有无穷大,心甘情愿地从地底下拔出自己的一生,他想送给钟林杨。

这感觉也许可以归纳为“新婚燕尔”。

许可把自己恶心得够呛,抱着种做贼心虚的别扭心态,他拱了拱脑袋,悄悄瞥钟林杨,这人说自己不用睡觉,如今睫毛密密地垂下去,倒是休息得挺安心。

旅途平淡,长长一车的人,不知有几个会和许可一样去数经过了几条河。次日到达柳城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五点,本来也没带什么行李,从火车站出来,离傍晚还有那么一点时间。

“我是下午六点零七站上去的,”钟林杨背着两只手,走在许可前面,在火车站前的诸多摩的和小吃摊之间自在穿行,“我们还有空。”

是啊。许可看向马路另一侧,隔了一片黄葛树林,钟楼就沉沉地立在那里。

它还是那么破旧。

说是宋代留下来的,现在墙漆都快掉光了,在灰蒙蒙的阳光下显得落魄。柳城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座钟楼,而仅凭一座钟楼当然是拉不动旅游业,也许正因如此,政府不花冤枉钱修它,它能安安生生立在这儿就已经不错了。

“过两年不会拆了吧?”许可问得愣头愣脑。

“啊?”钟林杨也愣了一下,“不知道。”

许可恨自己口快,这钟楼可恨极了,却也像是一样把钟林杨拴在这人世上的东西。假如枷锁不在了,留下还有理由吗?留下还有支点吗?留下还有……证明吗?钟林杨是会自由还是彻底自由?会去哪儿?

他们现在似乎本就处于一个时间和空间的夹缝,这里温暖又湿润,开着鲜嫩的花儿,好一个四季如春,谁管那外面黄沙漫天。而撑起这个缝隙的,也许并不是他们自己。

看着钟林杨就在眼前的背影,许可深吸口气,“我们先走走吧。”

“行。”钟林杨回身,偏着脑袋看他。

许可租了辆自行车,沿着主干道骑得飞快,钟林杨就伏在他身后,用力坐着,却像只欲飞的风筝。柳城本就没多大地方,他们计划沿外围绕一大圈远,然后再去那钟楼,一路经过林林总总的深街短巷,下班时间还没到,闹市区的商业区显得萧条,偏僻的公交站就更冷清了。

也许迟了很久,许可推着自行车,身边是钟林杨,他们如此坦荡地走在不同的路上。走了好远好远,也只有走一走才发现,伤心的地方真不少。现在譬如那家糖精味十足的甜品铺子,譬如幼年许可当街被父亲拿电瓶车充电线暴抽的事发地——那个已经面临歇业的英语培训学校,又譬如钟林杨捏着两张电影票,无数次等到开映前半分钟也没等到许可的电影院。

寥寥几部新片正在上映。它还是只有三间影厅。

“我每次都要在心里骂你两个小时,爆米花被我捏碎了,还挺贵的,”钟林杨掐住许可的耳朵,“电影都看不进去!”

“对不起。”

“我老想杀了你爸,然后把你灌醉什么的,总之要带走。再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打打工,我们就从头开始,我姑姑天天让我帮她踩缝纫机,我可以去服装厂,”钟林杨看着天空,天空很暗,并不遥远,“但我觉得你不会愿意和我一块住桥洞。至少那会儿你绝对不愿意的。”

“对不起。”许可还是这样说。

钟林杨却一笑而过,这是他现在看得到的、最好的选择,“我们俩还真是挺惨的。”

“好事呢?”他又问,“好事记得起来吗?”

“好多。”许可专心看他,“光是我记得的,就有好多了。”

“那就好。”钟林杨细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也记得不少。昨天晚上在火车上,又是一件新鲜的。”

许可拉上他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放在车把手上,用掌心覆住,“你都挨个数?”

“我说了,我很无聊。”

六点很快就到了,六点零七,它摆在眼前的路上,也不是看不清楚。他们回到那座钟楼,站在下面,夕阳是柳城唯一的鲜艳,他们一同抬头仰望。

在梦里,在记忆中,这么熟悉的场景,一点一点被眼睛描得清晰,许可却觉得陡然陌生。

“真要看着?”钟林杨问。

“我不想走。”许可站着不动。

钟林杨扯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反正做梦也经常看对吧。”

“是想和你在一块,”许可很严肃,严肃得都显得困惑了,笼罩他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梦幻却又严寒,“我得和你在一块。”他说。

钟林杨哑口了好几秒,“我得上去了。”他轻轻抱了他一下,“你别怕。”

第十一章

消防演习能让人在火灾发生的时候学会活命,可那些疯狂的梦境却没法让许可在此时学会让自己好受一点。他独自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高高地仰起脑袋。那个拥抱后钟林杨就不在了,和上次一样,钟林杨上钟楼是一种反物理的过程,不需要爬,不需要走,时间到了自然会出现在那里,而消失在他身边,像一种可以写进课本的必然。

于是许可只能抬头仰望,以梦里的角度。

还是那身校服,夕阳的变化也不大,但许可的轻微近视让他看不清钟林杨的脸。头发还在乱飞吗?还是那么笑眼弯弯吗?都要跳楼了还有什么好笑的?当时,六年之前,真正跳下去的时候,又究竟笑了吗?

他想得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了。呆呆站在那儿,许可认为这不能叫做等待,等待总有期盼的意味在里面,他没有。

但终归,也找不出什么替代的词,他的确是等了很久,并不是时间凝固之类的夸张。钟林杨就像变成了一幅画上的一笔,一个点缀,一会儿在围墙上站得老高,一会儿又坐下,晃一晃腿,他不着急,也没有一直看许可,悠闲得宛如站在高处观景。

因此他的一跃而下也就显得格外突兀。

许可都看见了,从他飞上天,到他落到地上。和梦里不一样,什么血雾,什么坏木偶,那也太诗意了吧,人摔下来就是稀碎的骨肉,血也不艳,反而发黑。许可的瞳孔都缩成了针眼,他的眼睛竟感到真实的力度和疼痛。

钟林杨——如果说那一摊还能算是钟林杨的话,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许可在滴汗,他想过去,可他只能把自己钉在原地,因为他知道钟林杨不想。

结果钟林杨很快就自己爬起来了,好比给自己撑起了一个维度,他站得笔直,完完整整,终于能和许可对视。

还冲许可招了招手。

“我走不动。”他大声说。

许可跑得很快,却磕磕绊绊。其实也就不过十几米。

“吓着你了吗?”钟林杨身上还有没修复好的伤,他大概还需要那么一会儿。因此他也没有往许可身上靠。

“你很疼。”许可摸了摸他的脸,他颧骨上的口子。

“还行,”钟林杨乖乖任摸,他也知道自己舍不得躲,“居然没哭,OK出息了。”

许可一听这话就想哭了,好像被压在麻醉般的状态里太久,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情绪这种东西,但他忍了下去。他们就这么不知所措地互相看着,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几十,看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钟林杨拉着许可去了城南的夜市。

这地方竟还没拆,和以前一样,几排活动板房被油烟熏得脏乱,一小半空着,另一大半栖着各种摊贩,只不过几年前流行的是里脊夹饼,现在流行的是鸡翅包饭。两人在一家丸子汤小店门口停下,装了电扇的室内已经满了,许可拉开一盆杜鹃花旁边的塑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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