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观察实录(299)

　　“成功率很低，”小蝶侧过头看向韩焕之，她想把眼前人完全刻在自己的眼眸里，可望着望着，眼睛就泛起酸涩。
　　小时候算命的说她一生坎坎坷坷，经历高峰又落入低谷。父母迷信为她求神拜佛，她向来不屑一顾。哪怕因为楚维的事情饱受折磨，她也从来没有信过命。
　　但事到如今，又觉得冥冥之中命运或许早已注定。
　　失去双腿得到异能，成为旁人的杀人工具后又被洛凛送入正轨，梦魇拔除可以和爱人携手同行后，又被赋予了杀死神明的使命。
　　韩焕之想起那个和小蝶拥有同样异能的清洁工，故作自我安慰：“那个菲律宾人会为你承担半份神明的力量，你不用紧张。”
　　“但她们依然很强大，”小蝶知道他的话不过是另一个意义上的自欺欺人，“如果我醒不过来…….”
　　韩焕之没忍住打断她：“不，不会的！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我们不是说好毕业之后就结婚的吗？我都已经攒了一半的钱了........”
　　他低下了头，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每一次他们觉得快要看到希望的时候，生命都会给他们以沉重的一击。
　　他们明明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男孩和女孩。
　　“如果我的眼睛睁开是金色，就杀掉我吧。”
　　小蝶握住了他的手。
　　她闭上眼睛，仰起头，给了她的少年英雄一个吻。
　　“如果我回不来的话……”
　　“我和你一起去死。”
　　他那怕黑又胆小的公主啊，连一个人睡觉都要点着灯。
　　自己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地狱。
　　“好啊。”
　　小蝶闭上了眼。
　　靠自己的意识抹杀神明谈何容易？最开始的时候，整个世界几乎没有异能者能够活下来，大家靠的方式就是直接抹杀异能者的肉体。
　　事实让人绝望。
　　后来，是一个人创造了奇迹。
　　国际联盟中国区的前负责人，蒋书骏。
　　他撕碎了神明的灵魂，以绝对的意志抗住了神明的力量。
　　“在精神世界里，我们没有比他们弱多少。”
　　“不要害怕，我们的恐惧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我能够战胜神明，是因为恨。”
　　神明的戏谑剥夺了他唯一的爱人、朋友、亲人。
　　他终于如愿以偿，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以自己的灵魂作为刀刃像神明冲去，无视他的谩骂与警告，无视神明给自己造成的伤口，用最原始的方式与他厮杀在一起。
　　只是千面之神，这里没有他可以伪装的人了。
　　哪怕他伪装成自己的爱人，蒋书骏的拳头也会毫不客气地落下。
　　直到对方血肉模糊，直到对方被自己的拳头粉碎成一滩烂泥。
　　失去力量的神明什么都不是。
　　他们不是人类所信奉的神，他们只是另一个维度上的生物。
　　就像有一天人类从三维变成二维，我们也不会比一颗点更有杀伤力。
　　可怕的只是内心的恐惧。
　　事情结束后，楚尘再三确认了蒋书骏成功杀掉了神明，随后陪着他去给蒋书驰上了柱香。
　　“本来想下去陪他的，但…….不太合适了。”
　　他还得活着，作为人类击败神明的英雄活着。
　　蒋书骏已经不是蒋书骏了，更是一种所谓的信念与支柱。
　　“你说人类会有轮回转生吗？楚尘……你不用告诉我答案，我就是这么期盼着，期盼有一天我们死去的朋友和爱人都还能回到我们身边……你不是人类你不知道的，我们是一种没有希望就活不下去的生物。”
　　楚尘知道的。
　　他在很久以前就顿悟了这个道理。
　　希望是深夜海洋里的灯火，只要它还燃烧着，脆弱的人类躯体就能爆发出横跨大洋的力量。
　　“我的希望是人类的存活，只要人类还活着，我的爱人就会托生在某个母亲的肚子里，我们总有一天就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见。”
　　哪怕我白发苍苍，哪怕他青涩如同少年。
　　哪怕我们再也无法拥抱亲吻。
　　楚尘拍了下他的肩膀；“会的，精神也是一种物。，既然是物质，就必须遵守守恒定律。他在宇宙中没有消失，总有一天，他会在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
　　有些人与爱人阴阳相隔，有些人选择生死相随。
　　音珂很快就除掉了草木之神，这一是源于她对精神战斗过于熟悉，神明在她的面前并不占上风，另一个原因是，草木之神将力量分给了太多的人类，他的力量被削弱得非常厉害。
　　即便如此，音珂紧皱的眉头也没有一刻松懈过。
　　她在担心阳子。
　　如果小蝶和蒋书骏对神明只有恨意的话，阳子的情绪就更加复杂。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太阳神给予了她可以反击的力量。
　　她对这位神明，没有恨，只有感谢。
　　感谢她的恩赐，感谢她的陪伴，感谢她赐予这个世界的温暖与光辉。
　　她是太阳忠实的信徒。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神明不会因为低头怜悯过一个人类就手下留情，仁慈成为了阳子的软肋。
　　如同想要利用蜂蜡黏贴的翅膀飞上天空的伊卡洛斯一般，过度亲近太阳，就会被融化然后坠落下去粉身碎骨。
　　死倒是无所谓，她的生命早就应该终结了。
　　她应该死在断头台上，为自己屠杀未婚夫满门的行为付出代价。
　　是妈妈延续了她的生命，带她看到了真正的光。
　　只是有些难受的是，她的家人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痛苦。
　　他们曾经许下要永远幸福的诺言——
　　音珂会哭得很惨吧，毕竟她和自己已经是无法分割的一体两面了。
　　对不起啊........
　　当那具裹着白裙的身体睁开了金色的双眼时，音珂就知道她的姐姐不会再回来了。
　　鲜花无法离开阳光，她在抹杀掉爱人的躯壳之后，选择死在她的身旁。
　　她想起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的人生应该算不上幸福，属于投胎中谁都看不上的垃圾股。
　　连简皓玉在捡到自己的时候都感慨，音珂没有自杀还能凭借意识杀掉了锡安修道会的元老，还真是奇迹中的奇迹。
　　幸运的是，加入这个家庭的甜抵过了童年的苦，那些童年的噩梦，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她人生的走马灯里。
　　那如同幻灯片一张张略过的过往篇章里，有一幕烙印在她的瞳孔上。
　　在某个深夜，音珂闹着要去看海上的日出。
　　阳子一边吐槽她想一出是一出，一边从家里翻出露营用的帐篷。
　　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她去敲了阿瓦鲁多的门，又把简如琢从被子里扛了出来，大动静闹醒了简皓玉，妈妈没有抱怨，收拾餐具跟了上去。
　　他们坐在沙滩上，升起篝火，唱着不同语言的歌谣。
　　那天音珂的棉花糖烤焦了，高跟鞋在沙滩上崴断了，还差点被螃蟹夹到脚趾头。
　　可是她真的很开心。
　　有那样的家人——
　　她不介意一辈子倒霉下去。
　　黑色的少女抱着白色的灰烬死在阳光下，她的心脏处开满了玫瑰花。
　　那是胸腔里喷涌出的爱意，
　　那是直到地狱尽头也追随的——
　　约定。
　　阳光落下了，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女孩睁开眼睛，那双瞳孔是纯净的黑色。
　　楚尘曾经这么夸赞过：“一般来说婴儿的眼珠有着最为纯净的黑色，但是小蝶，你的眼珠也很黑啊。”
　　那通常代表没有心机，没有算计。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毕业之后。”
　　“我送给你一条什么颜色的裙子？”
　　“红色。”
　　“我们前段时间去餐馆打工，最爱吃的是什么？”
　　“酒酿豆花。”
　　于是少年流着泪抱住了少女。
　　他们在打败命运之后，得到了意外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