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87)
手上键盘摁得飞快,侧屏开着参考图页面,但眼睛根本没往那儿瞟,感觉身体来了,可魂落在家里。
时恪也被甩了?
这不可能啊……
吴廷试探道:“时恪,今晚咱们去乔组生日宴,你记得的哈?”
“嗯。”时恪道。
神情自若,冷静沉着,除了整个人气压低了些,怎么感觉好像又没什么事。
是自己想多了?
周知知从后头瞄过来,用笔尖戳了戳吴廷的背,刺挠得他整个人向前一拱。
“我去,干什么?”吴廷一边摆动手臂一边扭过头,吓得以为有虫子扎身上。
周知知杏眼一眯,怀疑道:“你干什么,这两天总偷瞄时恪,我坐后头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偷瞄!没有!”吴廷慌张地看向时恪,后者戴着耳机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他松了口气,很快编了个理由。
“我刚是想问问他给乔组长准备了什么礼物。”
电脑显示屏晃了晃,边角留下两个指纹,时恪转过头去,吴廷又赶紧给擦干净,抬手示意他摘一下耳机。
时恪轻皱了下眉,“怎么了。”
就这一下,眉头轻轻皱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心里憋了十足的火,可眼神又冻得像零下四十度的冰坨子,吴廷突然get到为什么之前网上说时恪看起来高冷。
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没话找话,还戳了人家显示屏。
周知知在后头好整以暇地等着,吴廷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呃……那个,乔组一会儿回来,咱们把礼物送他吧。”
大嗓门忽然变得细声细气,时恪意识到自己脸色大概不好,屈起指节按了按眉心,缓和道:“对不起,我可能最近没睡好。”
吴廷立刻摆手,“没事没事。”
刚说完,乔恒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前排同事看见人都主动上去跟他打个招呼,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时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礼物盒,放在吴廷桌上,说:“你帮我给吧,谢谢。”然后又接着从桌上抄了盒烟,起身从过道绕了出去。
天台上北风呼啸,盖着水箱的塑料布被吹得鼓起一个大包,时恪揣着兜,另一只夹烟的手被冻得泛红,薄荷味在喉间和肺叶滚了一遭,透心凉。
云层一片灰白,像棉絮,阴沉沉的。有鸟雀从空中划过,顺着电线跳到路灯顶端,可惜白天还未亮灯,无处取暖,只得扑扇着翅膀又飞走。
他看入了迷,没注意身后正在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人影与他并肩而立,时恪才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侧过眼,礼貌道:“乔组。”
乔恒转过头,说:“怎么不在吸烟室抽,这里冷。”
时恪掸了掸烟灰,回道:“暖气太闷。”
乔恒点点头,说:“可惜今天没太阳,不然还能舒服些。”他看着天色,余光却在时恪身上。
时恪吐出白雾,和灰暗的天融成一色,只觉得这云好厚。
乔恒转过身体,正色地对着他,说:“我来跟你说声谢谢,礼物我很喜欢,就是有点太贵重了。”
来自THE WAVE今年秋冬系列的一条墨绿织纹领带。
乔恒打开看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估计花掉了时恪大半个月的工资。
又一阵风刮来,那塑料布发出隆隆声响,时恪摇了摇头,说:“应该的。生日快乐,乔组。”
“谢谢。”乔恒笑得真心,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着,酝酿了一会儿才说,“今晚可能要耽误一会儿你的时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时恪点头道:“新任务吗?”
乔恒觉得有些挫败,无奈道:“不是,”他认真的看着时恪的眼睛,“到时候再说吧。”
“嗯,好。”
都知道今晚有活动,凡是去参加乔恒生日会的人都提前把手头的工作清空,明天又是周末,今晚注定要喝个昏天黑地。
下班时间一到,徐泽文率先从工位弹射起来,拿起包往后背一甩,说:“快!周五肯定要堵车的,咱们定的餐厅只留位半小时!”
“走了走了,都关电脑!”赵寻音第二个站起来,冲着自家组员打了个响指,“车快到了,你们几个刚好跟我一辆。”
她转过视线,一眼瞥到角落里垂着脑袋的刘丛,八卦在公司这种地方一向传得快,赵寻音忽然改了主意,“算了。吴廷,你跟刘丛一起吧。”
说罢,还给他使了个眼色。
吴廷一愣,不是,姐,我这业务也太忙了吧。
他看看缄默无言的时恪,又瞧瞧魂不守舍的刘丛,最后没办法,三个男人搭上今日寿星上了一辆车。
日料店外排起长龙,乔恒上周就定好位子,众人掐着最后五分钟进了店,在包厢里围坐着一条长桌。
寿喜锅咕嘟咕嘟冒泡,酱油甜香弥散开,再喝上两口清酒,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
时恪坐在长桌靠末的位置,左侧的吴廷出去跟女朋友打电话去了,右侧是寿星,而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肘边黑着屏幕的手机上。
进店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收到八条微博推送,两条云音乐,两条设计站,唯独没有微信。
他觉得内疚,人是自己赶走的,谁都不是傻子去干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
乔恒夹了只炸虾放在时恪碗里,“没胃口吗,见你都没怎么吃。”
“不是,”时恪不好拂了面子,便浅浅尝了一口,随便扯了个理由,“口渴,在等茶。”
他们这桌没几个人喝茶,全是好酒的蒙子,服务员刚端着茶壶去添水,这会儿还没上来。
刘丛坐在时恪对面,打从进门起就一口肉一口酒,和邻座两个同事喝得那叫一个酣畅,再被锅气一蒸,已经进入见人就举杯的状态。
“口渴?口渴喝酒啊!”刘丛抄起酒壶,起身要往时恪杯子里倒。
乔恒盖住杯口,说:“他不能喝。”
时恪垂下眼眸,被锅里的雾气迷了视线,幻视出黎昀喝酒时的样子,他端起杯子,说:“可以喝,没关系。”
“欸!这就对了嘛。”刘丛红着脸,重新将透明的酒液注满茶杯,“来!跟哥走一个。”
“当啷”轻碰,清酒下肚,喉间顿时泛起火热。
时恪闭眼熬过酒精的辛辣,再睁眼,睫毛被浅浅晕湿,胃里浮出暖意,心头的闷感好似真的减轻了些。
乔恒担忧的看着他,问:“没事吗?”
时恪摇摇头。
“再来点儿?”刘丛举着酒壶问。
“好。”
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最后挨个儿给寿星敬了杯酒,乔恒酒量也不浅,一轮下来只微微红了脸,同事们深表佩服,只是明显喝的聊的还未尽兴。
乔恒原本就定了两个场子,生日宴只进行到一半,他起身招呼大家转移场地,余光里时恪还坐着,便伸手扶了一把。
时恪稍退开些,轻巧地绕过触碰,跟在众人后头出了店。
屋内屋外温差大,寒风一吹,酒气散了大半,时恪脖颈后泛着细细密密的痒,像蚂蚁在啃食,却难受不过清醒时的脑子。
他双手揣兜,踩着地上的影子,走得还算笔直。
看来喝酒有用,可能是情绪变得迟缓,感知力开始下降,也可能是思维变得混乱,有关黎昀的一切记忆都开始模糊,无论如何,至少现在心情比先前松快了些。
时恪吸了吸被冻红的鼻子,觉得再喝一场说不定能续上这种感觉,今晚也能睡个安稳。
KTV离吃饭的地方不远,众人坐了两站地铁便到,乔恒定了最大的一个包厢,里头能塞二三十个人。
推开门,徐泽文率先冲了进去,招呼服务员先来四箱啤酒,再给各个同事安排上任务,“今天晚上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唱一首歌啊!”
周知知取下围巾,已经冲到点歌台前。
“很好!请大家向我们知知同学看齐!”徐泽文晃晃沙锤以示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