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蜂守则(出书版)(26)
“……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宋金姑的裸照是自导自演,对吗?”
这话说的眼前两个学生都愣了,安特蓦地看向毕尹,毕尹则仍然紧盯着我。
“我应该……咳、没猜错吧?你看到我裸照来质问我时,咳、咳,说了‘笨蛋一个就够了,没想到这么多’……”
我的肺疼得要命,料想刚才安特勒住我时伤了什么地方,只好用低笑来掩饰。
“……你所谓的‘另一个笨蛋’,我本来以为是指安特,但后来仔细一想,咳,多半是你早知宋老师的事,不小心说溜嘴了、对吗?”
毕尹的脸色十分难看,我又说:
“安特应该找你商量过宋金姑的事情,他能细致到和莫思演这场戏,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是你建议他的。”
“但这做法没办法逼出凶手,只会让手球社那帮胆小鬼的共犯结构更坚实,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不可能没推算到这事。但你想测试我的反应,为此利用了你最好的伙伴,把他对姊姊的关心当作棋子,只为了玩弄一个你感兴趣的老师。”
我又咯咯笑起来,笑得我肋骨酸疼。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爱慕我,但我事先声明,我不搞师生恋的。”
安特握了握拳,他刻意不看向毕尹,但我看得出来他的动摇。
“……还有力气能挑拨离间,看来我们还是对你太仁慈了,胡蝶伊。”
这孩子第一次叫我的全名,看来真是火大了。
“我尽可能不使用强硬的手段,想保留一点你所谓的教师尊严,但你一再违反规定,我们也帮不了你。”
我笑起来。尽管倒吊让我的眼角酸涩、眼泪都倒流到地上。
“违反规定?啊,你们说得是那个‘守则’游戏?所以你们是什么人?守则纠察队吗?”
莫思和安特对看了一眼,似乎对我的游刃有余感到讶异。
“你们打算怎么罚我?拍我的裸照吗?啊,真抱歉,这我已经自己做过了。”
我持续神经质地低笑着。
“请校长开除我?把我打包丢出去?断手断脚?干掉我?考虑到你们至今为止的做法,恐怕运行你那什么‘断尾’,也不能违反守则的‘禁止事项’,是吧?否则你早就把我灌进消波块里了。”
我从毕尹些微的表情变化,知道我的推论八九不离十。
“还是你们打算用我的亲人威胁我?那可能要劳你们费心找了,因为我也不清楚自己还有什么亲人。”
“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大概是我的心理医生吧?但他这么多年治不好我,我正想换个新的呢!啊,不过如果你们拿自己来威胁我的话,我倒是会有点困扰,毕竟这一个多月下来,我也对你们这些学生产生感情了。”
我柔情地说:“要是你们死了,我一定会把你们作成标本,一辈子怀念你们。”
安特先忍不住了,“你这个疯……”
毕尹举起手来,安特旋即噤声。真是训狗有方。
他看着倒吊在房梁上的我,像这样颠倒视线过来,我发现毕尹其实鼻子超挺,可惜鼻梁骨都被眼镜占了。
“既然你自己提到了,我就不必再废话了。”
毕尹缓步走到我面前,距离我不到半公尺。
“做为康柏的‘普通教师’,却在到职的第一天,不、是前一天,特意先进驻宿舍,在房间里安装六个摄影镜头,还费心将他们藏在不同角度的标本内,这老师要不是疯了,就是另有隐情。”
“搞不好我是真的疯了,你们不是老说我是疯子吗?”我故作镇定。
“……你确实是疯子,但不是那种毫无计划性的疯子。”毕尹说:“你会这样小心翼翼,是因为你的房间内,有不惜装录像机也要保护的东西。”
我脸色微微一变,毕尹扶了下脸上的面具。
“也多亏手球社那些笨蛋,让你在发现最重要的东西安然无恙之余,就不会去检查摄影机是否已被人动过手脚……对吧,罗莫思?”
第27章 纪录之间(一)(下)
罗莫思缩了一下。我明白过来,这个狡猾的资优生,在手球社肯定安插了卧底,不用说是透过赖安特。
他利用那些一心找影片档的手球社员,在侵犯我私人领域的同时,对我的摄影机动了手脚。
我确实没想过影像可能被人窜改的情况,对莫思这样的摄影高手来讲,偷换镜头确实易如反掌。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看过刑侦剧吧?一般人遭窃未遂之后,第一个会去查看的处所,通常就是Check Mate。”
毕尹朝安特使了个眼色,安特蹲到实验桌下,抱了个沉重的物事上来。
我感觉冷汗爬下我的后颈。
那四个浸液标本罐还包着防撞棉,还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但光是看到我所珍视的孩子们被赤裸裸地晒在那,就足以让我浑身战栗。
“……原来你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我听见毕尹略显复杂的嗓音,才注意到自己发呆了一分钟之久。
他终于从椅上站起来,缓步踱到我身边。我的视线全被自己的体液给糊了,只能怔怔望向那张似曾相识的脸。
“理事会不会开除康柏的教师,这是康柏百年来的传统,除非教师死亡、或是自行离职,否则谁也不能逼他离开康柏。”
毕尹居高临下望着我,半晌蹲下来,与我的眼神平视。
“做个交易吧!胡老师,我大概猜得到里面是什么,我也无意干涉你的嗜好。辞职信我替你写好了,你在这下面签字,确认校长核可后,我就会让人把这些东西归还给你。之后你想到什么地方当老师、做多少标本都随你。”
我缓了下呼吸,被吊的时间太久了,血液都冲进脑子里。
“……如果说,我不配合呢?”
毕尹对安特使了个眼色,安特还有些犹豫,但在毕尹的瞪视下,还是扛起了最左侧那个标本罐,将它捧到窗口。
我立即嘶声:“住手……!”
我挣动着被胶带捆缚的手,但这些熊孩子捆得死紧,还记得横向纵向都绕了几圈,以我的气力,一时也动弹不得。
“浸液类的标本,一但本体离开保存液,外部压力改变,立即就会萎缩、再也救不回来了,我说得对吗,‘老师’?”
他又朝安特一努下巴,后者已将手里的罐子高高举起。
就在那瞬间,我动了。
我挣开捆缚双手的胶带,用尽吃奶的气力挺直腰身。
脚部是承载我全身重量的地方,毕尹十分有物理知识,用的是SM游戏中常见的皮带锁,可以有效承载成年男子的重量。
但皮带锁再坚实,也抵挡不了专业解剖刀。我往皮带和金属接榫的部分狠狠一划,牛皮应声断裂,我也跟着摔落下来。
毕尹反应也很快,他立即往安特方向靠近。但我动作比他更快,我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押趴在离我最近的实验台上。
“碰”的一声,毕尹似乎也被我的气力吓着,肋骨撞到桌边,疼得直吸气,而我在他缓过来前解剖刀一横,抵住了他的颈动脉。
“谁都不准动!”我吼道。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莫思从头到尾愣在那里,安特一手还抱着那罐标本,看着我逼在毕尹咽喉上的刀锋僵直。
窗上映出我的身影,我眼角发红、头发紊乱,大概是被他们倒吊了快一小时的关系,脸颊也涨成猪肝粉,唇上不知何时挂了彩,大概是刚才鲤鱼打挺时咬到舌头,鲜血顺着我下巴淌下,我却没余裕将他抹去。
毕尹很快低吼:“罗莫思!”
不愧是康柏资优生,立即查觉关键所在。
方才莫思站在我身后,我对他做了个“抄家伙给我”的手势。他则趁着毕尹和安特都在关注标本时,把我留在教具桌上的解剖刀偷塞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