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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之路(8)

作者:vallennox 时间:2021-11-26 10:17 标签:短篇 西方罗曼

  大约午夜前后,马可关掉车头灯,悄悄滑进一条冷清的街道,停在邮局的阴影里。除了两条街之外的的小旅馆,所有建筑物都乌灯黑火。
  “编个故事,进去要一个房间。”马可数出几张钞票,递给安东尼奥,“借款。有机会就尽快还给我,不收利息。”
  安东尼奥忍不住发出嘲弄的哼声。
  “怎么了?这是我作为好基督徒对神职人员的特别优待。”
  “我要编什么故事?”
  “普通的那种?小而无害的谎话,就说遇上抢劫了,或者被老婆赶了出来,后面这个主意比较好,避免有人过分热心替你报警。”
  并不存在“小而无害的”谎话,所有谎话都是冰面的裂痕,一条再一条,突然之间,人们来不及反应就淹死了。安东尼奥推开车门,回头:“我应该给克莱门神父打电话吗?”“我不知道,取决于你。有什么理由让你觉得不能打吗?”
  “比如有人窃听?”
  马可沉默了一会,耸耸肩:“也不是没有道理。先不要打任何电话,好好睡一晚,我明天会再过来,希望你活到那个时候。”
  谢谢。这个词还是说不出口,安东尼奥点点头:“我也这么希望。”
  他赤脚站在人行道边缘,看着汽车开走,怀疑地打量周围打烊了的商店和小餐厅。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实际帮助。一块金属招牌在头顶前后摇晃,嘎吱作响。旅店的灯光突然变得非常吸引。“三州旅馆”,霓虹灯拼出这个名字,顺带照亮了木制招牌上的一行油漆小字:“提供大量停车位,价格详询前台”。神父拖着脚步往那边走去,在心里练习一个关于长途旅行和夫妻口角的谎言。
  安东尼奥并未奢望酣睡,但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漫长的夜晚尚未结束。凌晨三点五十五分,就在他清醒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三小时之后,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神父打开台灯,披着毯子,任由铃声响了五六次,才犹犹豫豫地接起来。
  “先生?你的朋友来找你,我能让他上去吗?”
  “现在?”
  “现在。”
  “他有说名字吗?”
  “他没给我名字,他说你认识送蓝色围巾的那个人。”
  安东尼奥叹了口气:“让他上来。”
  电话挂断。三分钟之后,马可·科斯塔走进了客房,脚步踉跄,带来一股烟灰的味道。他的右手藏在外套下面,按着腹部。在黄色的灯光里,安东尼奥刚好能看清楚滴在地毯上的血,黑色的,就像小小的弹孔。


第6章
  “冷静下来。”
  马可大声说,半是安抚安东尼奥,半是命令自己。他坐在床角,用力按着伤口,强迫自己深呼吸。只是轻伤,弹头没留在里面,但是操他妈的,这太疼了。“只是轻伤,子弹不在里面。”他把刚才的想法告诉安东尼奥,“神父,请给我毛巾,还有酒精。”
  安东尼奥钻进浴室,把里面所有的纺织品都搜刮出来,堆到马可大腿上,然后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地盯着伤口。
  “安东尼奥,酒精。”
  “对,当然,我会……我马上回来。”
  神父匆匆开门出去。马可脱掉上衣,把毛巾卷成一团,用力摁在枪伤上,咬紧牙关,用所有的意志力控制呼吸,慢,深而长。疼痛永远令人恐慌,这不可避免,和勇气无关,但恐慌毫无用处。毯子沾上了血,床单也是,意味着明天还得花钱让旅店员工闭嘴,编一个意外摔倒之类的借口,让双方都有台阶可下——这稍后再想。枪声幽灵般的余音仍然在马可耳朵里嗡嗡作响,布鲁赫的人想必认得他的车,绝对认得。很可能是从医院停车场开始就察觉了马可的行踪,然后直接赶到科斯塔家附近蹲守,很合理的战略,换作马可自己也会下同样的命令:两辆车,四个人,四把枪,看准目标下车就密集开火,随即加速逃离。投入少,极为灵活,动静比爆炸案小得多,效果良好。
  如果不是在开车门的那瞬间恰巧碰掉了钥匙,马可现在已经躺在市立停尸房的检验桌上了。子弹击碎了后视镜和车窗,玻璃飞溅,他下意识趴到地上,爬到车的另一边,喘着气,然后趁着伏击者换弹夹的那瞬间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爬回车里,重新发动引擎。枪声重新响起,后挡风玻璃哗啦碎裂。马可紧贴着座椅往下滑,借助椅背掩护,免得被击穿脑袋。变速箱发出干涩刺耳的吱嘎声,齿轮不情不愿地咬合,车颠簸着蹿了出去,像只后腿受伤的野兔。从仅剩的后视镜里,他能看到火焰突然从房子后方窜起。周围的住宅纷纷亮起灯光,不知道什么人在大喊大叫,人影在橘红火光里跑来跑去,警笛声传来,很远,也不知道是不是往这边来。马可差点掉头回去,冲进燃烧的房子确认父母安危,但这个举动只会让所有人陷入更大的危险。他往上挂了一档,飞速绕过空荡荡的街角,直到确定无人跟踪,才稍稍松开油门,坐直一些。腰侧隐隐的疼痛终于变得不可忽视,他试探着摸了摸,感觉像擦伤,但是非常深,食指几乎能完全陷进去,血把衬衫布料浸得滑溜溜的。
  安东尼奥回来了,拎着一个看起来像一百五十年前生产的急救箱,木板又脆又薄,只要拇指稍稍用力就能按断。里面有三卷绷带,一卷拆开过,已经发霉变黄,布满虫卵似的可疑颗粒。另外两卷看着还可以。酒精装在大玻璃瓶里,塞子卡住了,拔出来的时候直接裂成两半,再也放不回去。马可冲洗了伤口,在安东尼奥的协助下包扎起来,直接躺倒在血迹斑斑的床单上,长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能听见神父在床边不安地挪动,走到这边,回来,移动椅子,摆弄破旧药箱里的瓶子,碰掉了什么东西,捡起,再次搬动椅子,坐下。很快安静下来,安静得如此彻底,马可不由得思忖神父有没有呼吸。
  “别让我妨碍你休息,请。”马可睁开眼睛,拍了拍床单相对干净的那一侧。
  “不,谢谢。很快就天亮了。”
  “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规定禁止你和我躺在一起吗?”
  “据我所知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太靠近其他人。”
  马可大笑起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伤口闪过一阵锐利的痛楚,他只好拼命控制呼吸,把莫名其妙的笑声压下去。他想象安东尼奥是一条盘曲在河底岩石下面的水蛇,冷,湿,覆盖着鳞片,怕光,可能有毒,也可能没有,需要抓起来仔细观察才能确定。
  “可以理解。”他最后挤出这句话,手小心地覆在纱布上,重新闭上眼睛。
  窸窣声,然后,轻轻地,“马可?”
  “我醒着,神父。”
  “发生了什么?”
  于是马可简略复述了前两个小时的一切:伏击,子弹,火,逃亡,血,恐慌。说话的时候,他要不看着天花板,要不闭着眼睛,食指轻轻在纱布上画圈,血应该止住了,纱布一直是干燥的。
  “你把你的父母留在起火的房子里?”神父问了第一个问题。
  马可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头去看安东尼奥:“看来我们有非常不一样的家庭教育,神父。在我家,谁都不准逞英雄,先活下来,再设法重聚。第二,爸爸多半刚听见第一声枪响就带着妈妈逃走了,我没有‘把父母丢在着火的房子里’,因为父母不在房子里。”
  “可是你怎么能确定呢?”
  “不能。爸爸同样不能确定我是不是身中十五枪,趴在人行道上等死。我们都得信任对方有本事自行逃脱,之后我们总会见面。总得有人活下来,你明白吗?所有的‘航运生意’,必须有人接管。”
  他等着神父对“航运生意”表示质疑,拒绝粉饰“走私”一词,但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同情地看着他,点点头,像是真的能理解。为什么同情?他在想什么?
  “讲讲你自己,神父。”马可打破逐渐延长的沉默,“既然今晚我们谁都睡不着。”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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