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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的职业素养 七(20)

作者:童柯 时间:2017-08-24 15:59 标签:强强 重生 宫斗 宫廷


  简单的一句话,就是再不明白争斗的百姓都会奇怪,为什么安王赶来的那么“及时”,为什么先帝离去还是不回来,现在一出现就带了十万大军,就算是知道了敌人突袭又怎么在短短时间凑那么多正规军?为什么还没了解城中情况就确定栾京城被屠杀?是他期待这个情况还是早就预料到?又为什么会抓一个长得像睿王的百姓?

  这一切的一切,随着邵华池那淡淡的问话,给完完全全摊开在众人面前。

  如果安王按照原本的剧本,没人会去在乎这样的小细节,可现在一切被质疑了,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甚至会被更恶意的揣测,会把他安王二十多年来的建设毁的干干净净,而他没有丝毫办法。

  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是在所有人眼中进行的,是他自己给自己埋下的罪祸!!

  邵华池就是有罪,也不过是个引导的罪。

  这比起拯救万民的功绩,算的了什么!

  邵安麟哪里还有曾经的仙风道骨,他盯着邵华池的目光,只有迸射出来滔天恨意,这邵华池居然临到关键时,给他这无法翻身的重击。

  邵华池这一招,是把他最后一层善心皮都给剥下来,就算他登基了又如何,天下人心知肚明这个皇帝到底做过什么,差点酿成了什么后果,无论他之后怎么做,那怀疑已经埋下去了,是最让人不齿的细作,是奸人!比无所作为的皇帝更可恨!

  他这时候不可能解释,还解释什么,所有行为都被人看在眼里了。

  别说拥戴,他可能会成为被朝臣首位弹劾的皇帝!

  没有一个晋国人,会希望有这样一位帝王,而他原本的助力,那些父皇留给他的保皇党大臣们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最不可能接受他的!

  得了帝位,失了朝臣、城民、人心……剩下一个千古骂名!?

  出招的人狠到了极致,根本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新皇归来,大家出来吧!”邵华池的这句话,其实与邵安麟之前的劝告没什么差别。

  但反应却是截然相反,躲避在地窖里的,暗处的,瓦砾上的百姓奔相告走,陆陆续续出来,看着邵华池的目光是那么狂热,好像根本没听到那句新皇。

  这是不需要言语的差别对待,邵安麟从小到大都没体会到这种被人在脸上重重打了好几个耳光还没法反击的疼痛,这疼痛浸入骨髓,一辈子都去不掉。

  他看着那些原本地上躺着的“百姓”尸体慢慢爬了起来,最后的希望也磨灭。

  邵华池设计了他,而他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这些扮演尸体的“百姓”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躲避敌人装死,何错之有?

  他相信,邵华池既然做了这个反连环计,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新皇说安全,他们不信;他们信的,唯有瑞王的话。

  多么的讽刺!?

  这比任何辱骂都打脸。

  邵华池却平平静静的,没有任何自得,在百姓越围越多的时候,他缓缓朝着邵安麟跪下,恭敬喊道:“恭迎皇上回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士兵和百姓们才反应过来一样,对着邵安麟跪拜,跟着邵华池高喊,这画面与扉卿等人曾经想象的画面那么像,但此刻只有讽刺。

  邵华池是所有王爷中,第一个承认新皇的,为新皇登基做出了贡献,任谁都挑不出他任何一出错,他邵安麟何其有幸有这样不争不抢的兄弟。

  邵安麟一张脸透着死气,青中带紫,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瑞亲王,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第276章 

  明明被太阳照在身上, 却没有一丝暖和,全身都被冰冻住了一般。

  邵安麟看着脚下这跪倒在地的大片人, 麻木地牵动着嘴:“平身”, 被簇拥着回了宫。

  邵华池缓缓起身,看着新皇身边“嵘宪先生”的背影,换了平日里扉卿早就察觉到邵华池的异样目光, 但这时候还沉浸在大业破灭的打击中,还魂后的后遗症让他再也没有曾经的敏锐。

  晋国内忧外患刻不容缓, 急需新帝登基,在处理晋成帝驾崩后的事务上一切从简。

  邵华池作为一个有功必赏的王爷, 在处理那些奋勇杀敌的戟国人之时,并没有言而无信,反而让财神爷邵谨潭和徐清的几位副将论功行赏, 又让八子和十二子两位王爷从旁协助。

  “老七啊老七,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邵谨潭听到这安排, 畅快大笑, 作为皇子中最会赚银子, 最会赚银子里地位最高的人, 这些日子一直被当做透明人那滋味忒的不好受,文有那些幕僚, 武有徐清等名将, 他除了提供一下奖励就没干什么正事,现在总算有一个让他名声大噪的机会了。

  一旁的老八,十二纷纷取笑, 兄弟几个互相讥讽,这些日子让本来很不对付的几位王爷,联系也更紧密了一些。

  傅辰在栾京城平定后,只身来到终南山上,这里是陈作仁、姚小光等小太监的埋骨地,将带来的酒缓缓洒在尘土上,静静地坐了一会。

  每一次的紧张情绪放松后,他都会寻一处僻静处待着。

  他仔细地清理墓碑上的尘土,“你们期盼的盛世太平,快了。”

  远处刮来一阵微风,轻柔地卷着傅辰的发丝,傅辰微微笑开了。

  只剩……李變天了。

  梁成文被护卫带到誉王府后巷,看着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女人,心中有一丝果然如此的悲戚,傅辰果然没放过她。女人还剩最后一口气,当她被梁成文抱在怀里的时候,面目全非的她惊恐地看着眼前想念多年的人。

  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她想要遮住脸,但她的身体已没有丝毫力气支撑她做动作。

  自从当年众叛亲离,她的世界就进驻了这位文武双全的太医,如若没有梁成文带她去泰常山,就没有重生的叶惠莉。只是这份感情她从未有勇气说出来,她一个被流放、行为不检的弃妃有何资格谈感情。

  此时,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个男人,女儿悦己者容,她的丑陋被他看到才是最大的刺激。

  她隐藏的那么深,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

  是傅辰!

  一定是他,那个男人必然是发现她那点小心思,只是到了她大限将至的时候,才故意让他过来,让她在绝望和悲愤中死去,给她进一步打击,而这样的小事对傅辰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吩咐。

  “啊……唔……”叶惠莉的眼中不断滑落泪珠,血肉模糊的脸上尤为恐怖。

  梁成文叹了一口气,“门阀势力逐渐腐朽,无论是新皇还是……,都不会放任。”

  这话的进一层含义就是:无论是已经登基的邵安麟还是未来无限可能的邵华池,都不会再让门阀发展壮大,而这些年邵华在潜移默化地分化这些军阀的权利,虎符就是最好的证明,晋成帝没有将之交给任何一个门阀手中,反而交于一个领兵打战才几年的皇子受伤,足以见得晋成帝也早就察觉到门阀制度的弊端,奈何没有太好的分化办法,而门阀中,又以叶家首当其冲。

  叶惠莉瞪大着眼,在梁成文这话之后,没了最后的执念,不甘心地闭上了眼,彻底断气。

  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惹傅辰这个男人。

  新皇登基后,瑞王等王爷与一众大臣连续被召去养心殿商讨国事,在表面上看,对于晋成帝那份应劭诏书新帝并没有表示,有其他王爷的差事也少不了邵华池,甚至还恢复了邵华池在京城中的职务。

  邵华池明白,新帝已经恢复冷静,现在还在挽回自己的名誉,不过这在邵华池看来不过是……垂死挣扎。

  邵安麟正在寻找自己的破绽,毫无疑问,有那位远在天边的李皇在,新帝还没失去最后的希望。

  当邵华池告退的时候,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看到来人他挑了挑眉。

  嵘宪先生原本是邵华池的幕僚,这件事大部分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只是后来投靠了邵安麟。

  周围大臣看到这一幕,纷纷告辞,这新主和旧主有什么矛盾,也烧不到他们身上不是。

  “难为先生还记得小王了?”邵华池讥诮着。

  嵘宪先生,应该说扉卿惭愧地垂下了头,“当年的事,是臣擅自做主,自省多年,投入皇上麾下实属无奈之举,如若不是情况恶化,臣也不会出此下策,但臣的心中只有丽妃娘娘与殿下您。”

  如果不是邵华池要杀他,也不会投靠安王,合情合理。

  “你是说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吗?”

  “臣……惭愧。”

  这是在打亲情牌,的确,当年没有嵘宪先生,他在京城不会有那么多的势力,他也不会有让傅辰都高看不以的属下,他忘不掉这些,那时候他麾下只得一个嵘宪先生,可他最后得到了什么。

  邵华池很想笑,又觉得自己可悲,扉卿太清楚真正的嵘宪先生会说什么能让自己触动。

  现在之所以会找上他,不过是他们绝境中的损招之一。

  “先生,是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邵华池淡笑着。

  “殿下是什么意思?”扉卿不动声色看着邵华池。

  “让本王猜猜,你接下来是想对本王说新皇的弱点,亦或是新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扉卿深知邵华池目前最想得到的是皇位,哪怕知道是陷阱都有可能跳下去。

  若是以皇位为诱饵,哪怕邵华池介意扉卿的背叛,也会听之一二。

  可惜,扉卿想错了,他邵华池最想得到的不是皇位,而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数年的男人。

  他无欲,自然无所畏惧。

  他不急,自然有人急了。

  扉卿神色微动,很快又回归平静。

  “如果是真正的嵘宪先生,绝对不会选择投诚。”这是那位先生的傲骨,“你不是他,或者需要我再说得更明白一点,国师大人,回到故土有什么感想?”

  扉卿全身一僵,邵华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李遇?

  不对,死人是没机会说的,难道是邵华池自己分析出来的?

  邵华池在经过他的时候,说道:“与其想着如何诓骗我,不如想想如何自保。”

  我又何须自己动手?

  扉卿苏醒后,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忽略了不少小细节,不过很快他就知道邵华池指的是什么了。

  邵安麟召见了墨画,拿到母妃留给自己的遗言,这些信件墨画视若生命,从不离身,邵安麟不会怀疑陪伴母妃到最后的大宫女。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信件被邵华池的人做过手脚,自从得到前太后的亲信,邵华池对宫中的掌控可谓密不透风。信封中,多出了一张还未销毁的信函,这信函是穆君凝最后收到的那封,里面提到希望她能为自己解决掉傅辰。

  原本的那张,早就被穆君凝烧毁了,这份自然是赝品,但这赝品由傅辰出品,以假乱真。

  这上面的字迹,分明就是他自己的!

  他从来没写过这样的信件,他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母妃!?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的字迹模仿的如此相像,只除了一个人:扉卿。

  “扉卿!!!”邵安麟目呲欲裂,他从没有那么恨一个人,他知道扉卿这人有多么狠毒,却没想到连他的母妃都可以算计到完全不顾及他!母妃几乎将所有的爱都投到了他们这些儿女身上,从小到大用她瘦弱的肩膀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她也许不是一位好皇妃,但必然是一位好母亲!

  就算是被邵华池从神坛上拉下来,邵安麟依旧风姿卓绝,让所有人看到的是新帝的新面貌,但此时,他却落下了泪,颓废异常。

  墨画看到邵安麟悲痛欲绝的样子,也应声哭了起来。

  “告诉朕,当年母妃要救梅妃的真正原因。”这些年,母妃用了一个障眼法蒙骗了自己,曾经他以为是为了父皇,直到这些年宫中探子寻到了蛛丝马迹,让他不得不怀疑当年的真相。

  墨画只是不断磕着头,“奴婢不能说,真的不能说!”这是她答应娘娘的。

  果然,有内情。

  而他感觉,这个内情,也许很重要。

  “墨画,朕虽得了这帝位,但你看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真心为朕?”邵安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身为晋国最尊贵的男人,此刻却是哽咽着,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承受这样的冲击,更何况是一直跟着穆君凝荣辱兴衰的墨画,“陛下……”

  “唯有母妃是真心待朕,你让朕如今还被蒙在鼓里吗?让朕知道当年的真相,墨画……”

  邵安麟本就是个极具魅力和感染力的人,当他这样悲恸的时候,谁能不动容?

  墨画哭得不能自已,终于松口。

  “娘娘是、是为了……傅辰。”

 

 

第277章 

  邵安麟在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最近听到的次数太多了,由傅辰这个名字所衍生出的事历历在目, 这个名字像是悬挂在李派人脖子上的一把刀。

  但邵安麟没想到就连自己一直敬爱的母亲也与这个人有关系。

  母亲的死讯像一块巨石压着他, 也许邵安麟潜意识里,并不承认是自己的选择错误而导致她死亡,他想找到一个心理依托。

  这次, 所有与关人员,都不会放过。

  “你说的傅辰, 是不是原本母妃身边的那个太监?”当然这只是表面身份,就他所知的这个傅辰的身份可有好几个, 服侍过的主子也有不少,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与他在密林相遇的小太监藏得这么深,将这宫内宫外搅出一片风雨, 早知如今,当初就应该一掌劈了, 邵安麟沉声道:“所有事不要隐瞒, 与朕细说, 包括他们如何相遇。”

  既然已经开了头, 墨画也不再隐瞒,将这宫闱秘辛娓娓道来。

  从一开始的匪夷所思到后面的麻木, 邵安麟甚至觉得就是在扉卿身边也没有这样的惊心动魄, 剥开这一层层假象,里面的真实是那么的令人无法直视。

  他忽然想到墨画刚才提起的一个小细节,“你刚才有提到瑞王……?”

  墨画的话语中, 不难听出五年前瑞王是真心看中了傅辰的能力,这也是自然,当年的邵华池就是个光杆将军,就是碰到个还算聪明的小太监都不会放过。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不是这里,听墨画叙述的情景,不难看出邵华池对傅辰近乎疯狂的执念,不惜与自家母妃正面对抗,一个皇子与自己根本无关的妃子抗衡,怎么看都是没必要,但邵华池偏偏做了。

  这些年,瑞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五年来徘徊在西北,似乎找着某个故人,这个消息当年传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再拿出来就琢磨出一些别的味道了。

  这个故人是谁?

  假设,仅仅只是假设那一种可能的话,那么一些疑问也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人,会争锋相对。

  这个疑问哪怕再不可理喻,却有可能是最贴近事实的。

  哪怕他被那两个狼狈为奸的男人拉下去,也要啃掉他们一层皮。

  如若真如所料,那么他们谁都别想好过!

  邵安麟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影,缓缓闭上。

  自从攻城日之后,傅辰这个小太监也开始被注意起来,他无法像以前那样堂而皇之地追随在邵华池身边,他现在要做的是混淆视听,自然要多出入宫中。

  有了新帝的默许,对于傅辰这样带着刘纵和邵华池双重令牌的太监,并没有被限制出入。

  傅辰今日是被邵华池盯着进宫的,也许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邵华池采取了紧迫盯人,生怕傅辰什么时候就来个不告而别,而他又无力阻止。

  在京城暂定后,他入宫与刘纵五年前给自己打造的班底见面,这些“班底”就是以前监栏院里的同僚,若不是这些今非昔比的同僚助了一臂之力,他也不可能那么快抓到阿一等人。

  再次见到傅辰,这群太监终于一尝夙愿畅快聊天,将这些年在宫中好的坏的一股脑儿给捣腾出来,他们不比其他院的勾心斗角,当年一个个小太监莫名其妙的没了,他们若不是抱团在一块儿哪有现在的活路,那时候他们就立誓要活出个人样来。

  像是吉可,扬三马等小太监现在都是管事太监,在刘纵时不时提起和敲打下,这群人并没有对傅辰生疏。在众人回忆当年结束后,傅辰才开始说之前进宫的原委,并提到戟国的入侵计划,以及当年宫中混入多名内奸才清洗的内幕,身为晋国人,谁能忍受他国入侵,一个个义愤填膺。

  宫中正值新旧两代王交替,管束并不严格,一群人偷偷拿了些酒喝了起来。

  傅辰拎着一壶酒出了院子,时而仰望天空,时而小酌两口,这样的闲情逸致在他身上鲜少出现,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及时遏制了越加恶化的风评,但这些流言蜚语并没有消失,只是转明为暗,那些曾经做过的事依旧在人们心中烙印着,等待某个时机爆发出来。

  刘纵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傅辰,挥退跟在身边的两个从敬事房升上来的小太监,这两个人平日伺候刘纵很是敬心,知晓刘纵身边的大小事,傅辰的大名对他们来说也是如雷贯耳。

  他们进宫前最敬仰的人就是瑞王殿下,家里还供奉着瑞王的长生牌,家人让他们见到瑞王一定要肝脑涂地的伺候,可惜就他们的身份哪有资格被分配到瑞王那儿,见都没见过一次。

  不是他们晋国的百姓,很难理解他们对瑞王的感激和崇拜。

  在这个皇室不作为的年代,只有这位王爷站出来为他们百姓做了实事,让他们过的没有那么绝望。

  眼前这个叫傅辰的太监成了瑞王殿下麾下的人,听说地位还非常高,很受器重。

  接触不到瑞王,看看殿下身边的人也好。

  他们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这些人物都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打听的。

  刘纵走了过去,“打算什么时候回宫述职?”

  刘纵苍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不笑的时候都起了褶子。

  “干爹…”傅辰看到刘纵两鬓上的白发,微微心酸。

  刘纵浑浊的眼中浮上一丝泪雾,“你这个混不吝的,还知道喊咱家干爹?咱家以为你……真是,真是恨不得你就在宫外自生自灭,免得进宫来让人操心!”

  当年几乎每个人都以为傅辰就这样死在了宫外,具体原因瑞王也不愿透露。

  他就算是太监总管也没有更多的权限,无论傅辰生死他也无法做更多了。

  更因为大部分人麻木了,身边时不时进乱葬岗的奴才已经让他们不再有时间去同情别人。

  傅辰又喊了几声被老太监轻轻抱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的答案咱家明白了,只是干爹老了,撑不了几年,原是打算让你来继承,无论是对上还是对下,你都有自己的一套,撇开咱们这层关系,咱家也是最属意你的,如今看来这位置在我们眼里是顶天了,却不一定适合你。”

  刘纵原本的确打算让傅辰来继承自己的位置,这些年他也是培养了不少人,想要让谁来顶替自己的职位还有一些话语权,再加上按照傅辰之前的职位,正三品掌事太监,勉强也能提拔上来了。只不过现如今傅辰的去留怕是由瑞王来决定了,跟了那样威震四方的王爷哪里还有奴才决定的份。

  傅辰问刘纵有哪些属意的人选,没想到其中还有吉可,“是不是有点小了?”

  刘纵嗤笑道:“哪儿小,你都离开快六年,小家伙现在可比你当年的年纪都大了!”

  傅辰回到栾京后再见到吉可的确觉得孩子长大了,但在他眼里孩子长再大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始终当作孩子来看。

  看到傅辰那略显呆滞的样子,刘纵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孩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平日你得来空闲就多教教小家伙,不用教别的,就教教怎么忍,宫里头最重要的不是多八面玲珑,而是不冒头,他虽机灵,却还是跳脱了些。”

  “省得,您是打算……”那么多人选,刘纵却独独选了吉可,这里面没有他的原因,他都是不信的。

  刘纵并不否认,比起其他几个太监,吉可是唯一与傅辰相熟的,若是等他离开了,他怎么放心的下让傅辰一个人在这诡谲的后宫中生存,“记得去看看富贵和小央,还记得他们吧!”

  傅辰当然是记得的,若不是他们,他也不会与梅珏联手,也不会进了穆君凝的院子,更没有后来的事。小央他们依旧还在邵华池的重华宫,当年傅辰从福熙宫来到重华宫后,他们也被邵华池的人给接了过来。

  对他的到来,王富贵有些惊喜,当年若不是傅辰,他与小央哪里还有什么活命的机会,今日监栏院的人集合他本来也想去,只是要照顾小央才缺了席。

  傅辰看王富贵恨不得将屋子里这几年存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自己跟前的架势,笑道:“可别忙活了,我就过来一会儿,咱们随意聊聊就好,这么见外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王富贵想到当年他们一群太监暗自发誓的场景,心有所感,停了下来,一旁的小央在煮着茶,偶尔还会对王富贵笑一笑。

  “认得人了?”小央当年可是谁都不认识的。

  “也就只认得我,不过按照你当年说的,我有空就与她说说话,现在都能帮着做一点杂事了。”

  傅辰看着小央那吃吃的笑,又些心酸又有些安慰,“坚持下去,她会越来越好的。”

  “我也这么想。”王富贵看向小央,笑了起来,参着幸福的味道,“这几年你不在,也多亏了瑞王殿下一直照顾着我们。”

  眼中不由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傅辰惊讶不已,重华宫后殿是奴才们待的地方,邵华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说殿下亲自来看你们?”

  王富贵当年也是很惊讶,对那天还记忆深刻,那时候看到瑞王还吓得不轻,更吓的是殿下那一头乌发一夜变白,“对,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吧。那是快过除夕了吧,宫里到处喜气洋洋的,不过我感觉当时殿下很颓丧,看着我的眼神都是空荡荡的,魂儿都不在一样,而且还问了奇怪的话。”

  傅辰只要想象那样的邵华池,心微微抽痛,若以前只是主公,他最多也只是问一下原因,现在人已经划分到自己的范围内,感受就彻底不同了,“说了什么话?”

  王富贵回忆着,“殿下问,若是男子对男子产生了非他不可的渴望,是不是不正常?我当时只说,这种感情恐怕不容于世,他当时又笑又哭的……真没想到威风凛凛的瑞王还能有这一面,说起来,你说殿下问的话怪不怪,殿下会不会真的有那方面…这话也不能外头乱说,就对着你咱说些心里话,总觉得殿下这话不会空穴来风,不过我记得殿下好像男女不近的吧……”

  傅辰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微微颤抖着唇,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久远的,快要被人遗忘,当事人又从不提起的真相。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尾音沙哑。

  也许是因为回京不愿自己太过醒目,邵华池染了发,那一头雪白的头发现如今又染成了黑色。当时两人见面的时候,傅辰就曾问过邵华池,怎么会几年不见白发早生,邵华池当时只是含糊其辞,那时候他们之间的隔阂深得几乎化不开,他自然也没多问。

  “很多年前了吧,对了,那时候你刚失踪没多久,听说他一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眠不休的,连皇上都怕殿下是不是又癫病复发了,唤太医来了好几次。”

  傅辰捏着腰上挂着的玉佩,正是邵华池给的当年在火中燃烧过的那一块,来回摩挲着来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

  “殿下生了白发,也是那时候?”

  “对,没错,我们看到都吓到了。”

  傅辰听不进接下去的话,直到王富贵说了一句,“当时殿下还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偏殿自己住了进去。”

  偏殿禁地,这么多年后回来重华宫,傅辰发现那前头还有人把守着,只是想不明白邵华池这么做的用意,与大局无关的事他也并未深究。

  如果硬是要把偏殿与自己做联系,那么偏殿曾是他住的地方。

  现在,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都隐隐的指着一个方向,为什么五年过去邵华池在发现他的时候,会易容,会百般容忍他,会在后面那么不管不顾,这些感情不是突然而至,也不是殿下忽然看腻了女人想玩玩男人,而是经过了五年的发酵…

  傅辰猛地站起来,也不打招呼就往外走,看上去很是急迫,今天还想和傅辰彻夜长谈的王富贵正说的起劲,没料到傅辰直接就走了,“哎哎哎,你怎么了,傅辰!”

  见人一会儿功夫就走远了,王富贵忍不住嘟囔着,“怎么一个个都是说风就是雨的。”

  邵华池刚从邑鞍府审问叛党回来,新帝把这个差事交给他,一个不慎就会被叛党反咬一口,他自然小心再小心。他也不想太早回府,傅辰也说自己要进宫多日,他就是回去了心里也是膈的慌,倒不如让自己忙一点,少惦记着,免得让傅辰腻烦,认为他这个主公不堪大任。

  所以当回到自己的院子,听护卫说傅辰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还在想是不是听错了。

  脚步加快,刚一跨进门,就问:“不是说这几日安排宫中的事吗,是人不够用吗,怎么那么快就……啊!”

  还没说完,就被傅辰推到在一旁的木格扇门上,唇被堵住。

  等等,我身上又臭又都是汗!

  邵华池瞪大着眼,把人往外推了推,换成之前傅辰肯定会极为守礼地退开,但这次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还强硬地搂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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