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观察实录(126)

　　等宴会结束，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洛凛才跟姐姐提及这件事。
　　“啊不好意思，我没想还有这种事。”
　　“没事，是你老弟我之前造孽，以后不会了。”
　　洛净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弟弟惦记楚尘惦记了很长时间，要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这对小情侣吵架，那可就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了。
　　好在这两个人都不计较。
　　“对了，你们两个大年三十准备去哪里吃饭？”
　　洛净每年都会问这个问题。
　　她知道洛凛无处可去，经常在调查局的食堂里凑活一顿年夜饭。不管洛净和母亲怎么邀请，洛凛始终都觉得与她们之间有一层天然的壁垒。今年不一样了，在烟花漫天的时候，他也有了可以陪伴在身边的人。
　　楚尘已经很久没有过年的习惯了，要不是洛净提及，他都快要分不清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有什么区别。
　　“没地方去的话，这个别墅的租期是到初三，你们就在这里跨年，怎么样？”洛净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就不陪着你们了，我外公家那边安排好了。厨房里吃的喝的都给你们弄好了，冰柜里还有冰淇淋和速冻饺子，想吃什么自己弄就行了。”
　　洛净交代完事情就匆匆离开，她得连夜赶回自己外公家。
　　等洛净离开后，楚尘才开口道：“她对你挺好的。”
　　“我姐吗？是啊，她和太太一直都把我当自己家人，但是我——心里总是有一道坎过不去吧。可能我这个人就是贱，在别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以竭尽全力的帮助她们，但是当她们对我好的时候，我却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太擅长于牺牲自己去成就别人，却不知道改如何消化别人的爱与温暖。这是他的生存之道，却也是克服不了的顽疾。
　　楚尘明白，却也无可奈何。
　　这段时间或许是恋爱上头，楚尘送了洛凛很多东西，不管是吃穿住行，能给的都给了。洛凛照单全收，但是所有东西都被他送进仓库里原原本本地放着，连打开都不愿意。旁敲侧击地询问，洛凛的答案也只是，太贵重了，用坏了会心疼的。
　　楚尘好几次都怀疑，洛凛时刻准备着在某一天将所有的礼物送还给自己，然后两不亏欠。
　　他像一棵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被灾难与苦厄塑造了形状，连喝一口雨水都小心翼翼。
　　成为恋人后，这种感觉愈加深刻。
　　楚尘想要改变，却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他们刚刚开始恋人关系，绝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如临大敌。
　　楚尘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用自己的心，去叩开洛凛的防线。
　　他不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去互相雕琢，让彼此都成为最合适对方的恋人。
　　“附近不是有海吗？咱们去看看怎么样？虽然有点晚了。”
　　提及海洋，洛凛表现的很兴奋。
　　或许因为从小生长在山区，他对海洋总是充满了无限的幻想与向往。如今皓月当空，海平面上有无数的碎银在翻滚，潮汐渐起，远处的灯火如同群星闪耀，那里会有一片让人难以想象的静谧与浪漫。
　　洛凛伸出了手，楚尘毫不犹豫地捉住他的手。
　　他们走向了大海。
　　就像曾经那场逃亡一样。
　　相比于洛凛的兴奋，楚尘提及海洋，时常会有一种恐惧。
　　是对失败的恐惧，也是对过往的恐惧。
　　他十分清楚自己恐惧的源头来自于身边的洛凛，更准确一点，是来自于洛凛周遭舞动的风。夜已深，又是过年期间，海滩四下无人，洛凛便露出了自己孩子气的那一面，用风吹拂着睡眠，制造一阵小小的波浪，而后兴奋地回头看向楚尘。
　　“当年，我们也是跑到了海边，”洛凛伸手摸了下楚尘的头，他轻嗅着海水的咸腥味：“躲在你家的别墅里面，是在这个附近吗？要不要过去看看？哦对了，我之前打听过，你们那栋别墅好像是卖掉了。是你卖的还是你叔叔婶婶卖的？千万别把钱交给他们，他们是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
　　洛凛絮絮叨叨地告诉楚尘做事要防着一些不值得信任的亲戚，一抬头，楚尘的脸色却变得僵硬起来：“学长，当年的事情，是我做错了。”
　　“我不是说了跟你没关系吗？怎么又说起来了？”
　　“不是，我是真的——”
　　“我们坐一坐吹吹海风就好。”
　　夜晚的海面不是全黑的，这里被四周的灯火包裹得很漂亮，还有跨海的大桥点着簇簇灯火，将海面点亮。这是那些灯不足以点亮整片海洋，但仍然像一盏代表温暖的灯执着地为人指引方向，描绘海岸线的模样。附近有渔船，上面放着一些美式西部的音乐，大概是讲一些求而不得的爱恋。
　　但在这里更多听到的，是海浪声。
　　水与风的交响乐，一遍一遍顺着海浪扑向沙滩。
　　洛凛怕危险，没有走得太近，两个人就靠在椰树下静静地听着海风。
　　白噪音，有一种心灵被抚慰的感觉。
　　相比于洛凛的悠然自得，楚尘的心却没那么容易平静下来。
　　在高中时期，他们曾经经历过一次逃亡。
　　刘朔，就是那个因为私生女进化成为异能者，被剥夺了家族的继承权，甚至连母亲也站在了妹妹那一边的同学。在他出事之后，学校同学就把对“私生子”的恐惧，转移到了洛凛身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尘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感觉从某一天开始，他们就从被群体孤立的状态，转移到被群体针对的状态。
　　矛盾的爆发是在那次厕所事件后。洛凛被同学扒了裤子羞辱，甚至还拍下了照片。虽然没有留下什么过于隐秘的照片，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凛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闭上眼来到学校都会觉得所有人在看他、讨论他。对于这场风波，学校老师告知了家长，得到的却是男孩之间的打打闹闹很正常这样的回复。
　　洛正兴不愿意多管闲事，老师更没有理由去顶着丢掉饭碗的风险得罪学生。
　　而洛家的放任不管，更是越加助长了那些学生的气焰。
　　这场风波自然也波及到了楚尘。
　　很快就有学生拿着圆规尖锐的针对准了楚尘蓝色的眼。
　　随之而来的，是欺辱与殴打。
　　没有理由，没有原则，只是看他们不爽很久了。编造几句谣言就开始仗着正义行事，说要替他们不在的父母教导他们的行为。
　　仿佛殴打他们，是一种群体性正义。
　　没有可以求救的人，他们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一些选择。”
　　“我是被强奸生下来的孩子，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我妈非要把我生下来。她现在也走了……她其实应该把我带走的。”
　　洛凛已经懒得抵抗了，比起这些肉体上的欺辱，更致命的是他心灵的沉沦。
　　“楚尘，我这么努力地读书，考试，又有什么意义，我最后可能也只是在这些殴打我的人的公司里面当一个职员而已。我最后也可能跟他们变成一样的人，花着洛家的钱，讨好我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开开心心当洛少爷，然后慢慢地忘了我的妈妈。”
　　“我很害怕，有一天会变成那样。”
　　“楚尘，你给你的外公打电话吧，让他把你带走，他很心疼你的，不会让你过这样的生活的。至于我自己，就烂在这里好了。”
　　“你走吧。”
　　那天放学，洛凛的校服被人用刀划开，他不知道是谁弄的，也不想知道是谁弄的。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被切碎的校服一样乱糟糟的，不管他怎么整理，都无法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他曾经设想过的一切美好，都不过是幻想而已。
　　他这一生，从没有得到过一次，哪怕一次的爱与奇迹。


第116章 青年之爱 （八）
　　“我们逃吧。”
　　直到楚尘开口这么说。
　　知道洛凛也同意。
　　他不想知道逃去哪里，也不想弄清楚楚尘的计划，他离开这里，离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