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再就业生涯(31)
温斯莱特夫人将加了营养剂的温水放在他手边的桌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问道：“很好的天气不是吗？”
十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一直看着外面的枝丫不知道在想什么。
事实上十一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他已经很久都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去思考一件事情了, 每天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 脑子里却空荡荡的, 像是什么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致一样。
温斯莱特夫人将水杯塞进他手里，十一低头看了好一阵, 木木地将水喝完又放回去，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地方。
“你很久都没出门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温斯莱特夫人轻声劝说着。
十一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反应她说的话，了很久才轻轻摇摇头。
“你就算不在乎别的，自己的身体总是要考虑的吧？”温斯莱特夫人努力微笑着，“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摄取食物，再好的营养剂也抵不这样的损耗，我们去检查检查身体就回来，好吗？”
房间里极为安静，对于十一的沉默温斯莱特夫人很早就已经习惯了，她不经意地蹙了蹙眉又无声地抿唇微笑起来，故作轻松似的与他说着话：“你看的那棵叫琴塔树，再几个月就会开满花朵，它的花朵会发出荧光，我特意没有在外面的庭院里安装照明灯，在它开花的时候，夜晚从窗户往外看就好像天上的星空一样！”
沙发上的人戴着翻译器却始终没有反应，温斯莱特夫人伸手握住了他消瘦的手腕，白皙的手臂内侧皮肤上有个细小的红点，那是她通贵族特权要求人口管理局上门来植入的身份芯片，当工作人员询问他姓什么时，十一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个“安”字来。
温斯莱特夫人心疼地在他隆起的肚子上抚摸着：“都那么大了，这段时间一定没少闹你吧？”里面的小家伙像是听见了她的话，非常配合地蹬了蹬腿，“嘿！看起来是个精神的小家伙呢！”
对于胎动，十一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到现在的漠然，好像肚子里的东西会不会动、能不能动与他无关一样。
肚子里的小东西从未感受这样轻柔地抚摸，活动的异常厉害，温斯莱特夫人眼眶发酸，自言自语一般地絮叨着：“我啊！喜欢孩子，从嫁人那时起就希望有个乖巧听话的Omega，甚至早早就为他们准备了这间屋子。”她勉强地微笑着，“但我的孩子，两个Omega，他们都没能顺利的来到这个世界。”
“也是我那时候太傻太年轻，才会任由我丈夫和他的家人欺负。”像是想起了极其痛苦的事情，温斯莱特夫人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我明明就知道他娶我只是为了我家的财产，却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以为只要自己尽力去满足他们的要求，就一定能够获得丈夫的真心和他们的认可，结果证明是我想错了。”
“我的示弱换来的是暴力和欺辱，我的容忍让他们变本加厉，以至于连我的孩子都要受到伤害！”她的手指微微发着抖，听得出语调中掩饰不住的悲哀与愤怒，“我失去第一个孩子是因为我丈夫的暴力，忍着一身的伤痕也还是没能保住她，那是个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是个Omega，但他却因为贵族和Alpha的身份只是受到了一个警告。我的第二个孩子，因为是Omega而被他的亲戚们逼迫着做手术打掉。”
“直到第三次怀孕，我不再软弱奋起反抗，终于保住了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去，我早就已经把年轻时候的想法忘了……可是你出现了。”泪水从温斯莱特夫人的脸颊滑落，她的拇指在十一脸上轻轻摩挲，“这间我准备了百十年的房子，冷冰冰的房子有了它该有的模样！我好像梦想成真了一样！一直期盼却失去的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小小的礼物一起回来了！我肯定你是神明给我的恩赐！是为了弥补我之前受到的苦楚才让我遇见你的！”
“可是……孩子，你不能这样！”温斯莱特夫人声音哽咽着，“我无法眼看着你就这么消沉着！这间屋子和我好不容易才因为你而有了生气！你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一直低沉着！就这样地离去！”
妇人将那枯瘦的手捧在额前，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泪水，生怕沉默的孩子再受刺激。
忽然掌心里那干燥微凉的手指动了动，温斯莱特夫人惊讶地抬起头，十一眉头微微拧起，用指尖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复又怔怔看着那水渍，眼神迷茫而惊愕。
几天后，军区医院孕产科。
医生看见推门进来的温斯莱特夫人立刻眼睛一亮，再看到她身后消瘦的年轻人，立刻起身笑着迎了去：“嘿！是你来啦！我一直在等你呢！”
笑容可掬的医生向十一伸手，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去，落空的手并没有打消医生的热情，她笑眯眯地示意了一下悬浮的沙发对十一说道：“快坐下休息休息！”
温斯莱特夫人脸上始终微笑着，十一愿意跟她一起来检查本就是个很大的惊喜了！
机器人护理给十一做了简单的采血工作，看着智脑上反馈回来的血检信息医生的眼神开始担忧起来：“还是营养不良啊！这样看来宝宝的发育应该也很迟缓，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十一对她的话半点反应也没有，倒是温斯莱特夫人担心地支起了身子：“那可怎么办？发育不良会有什么影响吗？”
医生看出十一的不配合，于是站起身来干脆对夫人说道：“也只是可能会出现情况，目前情况还不一定，我们先去看看宝宝再说”
说话间来到墙边随手推开隔壁的房门，房间的装饰像一间温馨的卧室，松软的床铺上都是细碎的花纹。医生让十一在床上躺下，自己则坐在床边的桌子旁随手点了几下，十一的腰腹位置的床边缓缓升起两座拱形在他身前合拢，像一座小小的拱桥正罩在他隆起的肚子上。“拱桥”的顶上绽开一柱光束来，医生慢慢调整桌子上的东西，那光柱上也慢慢显现出一个蜷曲的婴儿。
小小的，肉肉的，粉粉的那么一个胎儿，就出现在悬浮的光柱之上，小手抵在自己的嘴唇边，腮帮子还一鼓一鼓地动着。
温斯莱特夫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声：“呀！他在吃手指吗？”
医生侧头看着夫人惊喜的样子温柔地笑出声来：“对啊！看起来以后一定是个小馋嘴！”
温斯莱特夫人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满脸的慈爱地看着投影中的小宝宝，十一亦是瞪着狭长的凤目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会动的一团：他在羊水中泡的有些皱皱巴巴，还乐此不疲地嗦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还做着什么美梦一般嘴角挂着笑意。
那真的是他肚子里存在的东西吗？那，真的是个活生生的……胎儿？
十一鬼使神差般地将右手伸了出去，发颤的食指犹豫着碰了碰影像上蜷曲的小脚丫，大约是父子连心的缘故，胎儿像是感受到了触碰一样猛地瑟缩了下，而此时十一地肚子也感到了一记有力的蹬踹，将那菲薄的肚皮都顶出个小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