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的不正确姿势(出书版)(19)
苏破压根不意外,他在宫里不敢睡,就怕在梦中死在皇上手里,而他也终于明白,他为何总偷溜出宫,宁愿夜宿青楼,忖着,苏破的心微微发痛,心疼着他。
瞧他入睡像个孩子的模样,苏破益发不舍。
他还是个孩子啊,皇上怎能如此待他?一个心结不解,日积月累会化为千千结,到那时,也就不用解了。
第七章
正月,苏硠产下女婴,取名为乐临。
弥月宴上,苏破抱着乐临,瞧那可爱娇俏的五官,让人一逗就笑眯眼的模样,教苏破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喂,换我了。」凤巡不满地抢着。
「我是舅舅,我可以多抱一会。」现在不抱,待日后孩子大了,就不给抱了。
「我是表哥,我也可以多抱一会。」
「嘿,舅舅比较大。」
「我是王爷,谁大?」
苏破啐了声,像是不齿他端出身分压人,可王爷两个字真的好用,他一个六品官哪敢跟皇亲国戚对着干,只好悻悻然地将外甥女交出去。
凤巡一接过手,乐临随即很捧场地冲着他笑,让他朝苏破炫耀着,「瞧见没,小乐临喜欢我。」
「对,因为她把你看成娘啊。」苏破皮笑肉不笑地道。
凤巡恶狠狠瞪去,「你这家伙,益发没分寸了。」拿他的脸作什么文章?找死也不须这般大费周章。
「是是是,下官谨记在心。」苏破没啥诚意地道。
凤巡正要斥他敷衍做作,却听见熟悉脚步声,教他朝厅门望去,果真瞧见讨厌之人入内。
苏破见状,随即施礼。「下官见过大皇子。」
「苏寺正不用多礼。」大皇子凤达承袭了皇后的好容貌,俊逸秀朗,走向前瞧着乐临。「真是个小美人胚子,可真要论,还不及三弟俊俏。」
凤巡瞧也没瞧他一眼,冷淡地说:「那当然,我的母妃可是王朝第一美人。」
虽厌恶他人拿他的脸作文章,但他也懒得随他起舞,就连兄友弟恭那一套他也没兴趣配合。横竖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一句都嫌烦。
「苏破,该要开席了,咱们走吧。」他径自绕过凤达朝厅外走。
苏破朝凤达施礼,才跟着凤巡走了几步,便听凤达道:「听说近来三弟与苏寺正形影不离,实在亲密,令人羡慕呢。」
苏破听出他话中有话,仿佛在怀疑两人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心里一跳,心虚得不敢回头。
近来凤巡少上青楼,反倒是常到他那儿走动,留宿也是常有的事,两人就窝在同一张床,有时为了抢被子愈贴愈近,直到那一天,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就往他嘴上亲了下去……
他是男的,他知道,可是他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阻止不了自己。
「大哥,父皇让我到大理寺当差,苏破又是我亲戚,我不跟苏破亲近,要与谁亲近?倒是大哥有空就跟外祖家多谈谈,省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被摊在众人面前,届时就连父皇都保不住你。」凤巡似笑非笑地道。
「你在胡扯什么!」凤达脸色瞬间大变,厉声质问。
「就当我胡扯吧,苏破,咱们走。」
苏破快步跟上凤巡,走在小径上,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道:「不管怎样,你都不该和大皇子正面杠上,他是嫡出,又长了你六岁,至今却还未开府,更别提王爷封号,如今的他必定对你十分不满,你没必要逞口舌之快。」
「难不成我就得任他欺侮?」
「当然不是,只是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面上敷衍过去,该办该查的没放过就成了。」他不希望两人太快撕破脸,只怕凤巡没有防备,容易着了旁人的道。
大皇子已过弱冠之年,可皇上始终没有选定皇储人选,大皇子有正统名分,可二皇子颇有贤名,且外戚在朝堂上足以呼风唤雨,至于凤巡年纪最幼,看似最无背景,可有个身为天官的舅舅就已经占有优势,更何况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出,就不知道这三足鼎立的局面会维持到什么时候,皇上才会开口封太子。
「苏破,你快变成老妈子了。」竟操心到他身上来了,是不是将他瞧得太扁了?
「……那还不叫声娘?」这家伙都不知道他满脑子想着如何替他建立威信,竟还嘲笑他?
「你有给我一口奶吗?」
苏破气结,恼他伶牙俐齿,教他讨不到半点便宜。
唉,都不知道他是为谁担忧为谁忙,他何苦?
他只是想保护他而已,只是希望他安好,偏偏这小子一点都不领情。
这千年来,他的心愿一直未变,然而凤巡却始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他,才能让他一切安好?
苏破坐在床畔,看着昏迷不醒的凤巡。
如果他有长脑子,就应该想得到,他一个阴司官,哪可能让阳间的刀剑伤着,何必为他挡这一刀?
虽说这一刀要不了凤巡的命,却能让他痛苦很久。
虽有这副不老不死的躯体,伤口带给人的痛楚程度,和一般人受伤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当他面临一般人足以死去的致命伤,人只会感觉到短暂痛楚就死去,可他会持续感到痛楚,直到伤愈为止。
他没有逃避痛苦的能力,致死的伤痛会狠狠地侵袭他,让他陷于昏迷,直到慢慢康复,才有法子清醒。
他很痛吧?这刀伤深可见骨,血像是泉水般地涌出,好似自己当年在地牢瞧见的那一幕,那一次,他无法将凤巡护好,而这一次,他依旧没能将他护好。
躺在床上的他,脸上一点血色皆无,就连好看的唇也苍白得吓人……
苏破注视良久,俯身吻上他的唇,万般怜惜地轻柔摩挲着,直到有人推开了房门,他才狼狈起身。
进门的蔺仲勋微扬浓眉,虽说苏破背对着他,但他还是依位置猜出他刚刚到底干了什么事,原来这两人真的有点什么,而不是凤巡强取豪夺?
「他还没醒?」蔺仲勋单手端着茶水进房。
「还没,大概会再费上几天吧。」苏破没回头。
「阴阳说他上次胸口被你挖了个洞,大概昏迷了十天。」
苏破没吭声,那回他实在是气炸了,下手才不小心过分了。
在他死后,蒙地府抬举,让他从阴阳司主事做起,五百年前才被拔擢为城隍,也才得知关于他的消息,原来他根本没死,他不老不死地在人间游荡,烧杀掳掠,夺命成千上万。
得知时,他生气,却又心痛得快要再死一回了,然而他赶去见凤巡时,他却已不识得他,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按捺住悲伤,与凤巡定下承诺,以为抓紧时间与他晨昏相处,定能让彼此回到过去的关系,岂料他被仇恨捆绑着,个性丕变,而后还酒后乱性,放肆地折腾他,践踏他的情意。
哪怕眼一眨过了五百年,他都无法解气,那股火一直在他胸口闷烧着,不只是因为凤巡用强,更因为凤巡将他遗忘。
他什么都记得,却唯独忘了曾与他最亲近的他,这叫他怎么不痛苦?
「说来,你们两个也真是古怪,我原以为你俩水火不容,毕竟你出手极重,而凤巡也不怎么客气地反击,可如今瞧来又不是这么回事。」蔺仲勋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是不是你单方面隐瞒了什么?」
「没有。」
啐,回答得这么快,就是有。
蔺仲勋撇了撇唇,托着腮问:「既然你说没有,那么我问你,拘魂索你既然能自由操控,又为何要骗凤巡你解不开?」
在凤巡中剑后,他试图要拿下那名发狂的侍卫,然而一个发狂的人哪有理性可言,手关节被他卸了,依旧要置凤巡于死地,就在那当头,他瞧见苏破抽起原本捆在凤巡腕上的拘魂索,朝那侍卫甩去,侍卫颓然倒下,早没了呼吸。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
「什么用意?」
苏破吸了口气,侧睨着蔺仲勋,「祸神,如今你已是凡胎,顺遂过完这一世就好,别插手阴司之事。」
蔺仲勋扬起浓眉,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我确实没必要插手,可问题是凤巡是我的兄弟,如今他为了你昏迷不醒,我这个兄弟当然有必要问清始末原由,况且动手的还是我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