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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气运我一无所有(62)

作者:明韫 时间:2021-05-22 08:32 标签:甜文 爽文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他弯起眼睛,从凛冽秋泉柔和成一弯春水,十年难得有一次促狭道:“说不定压我第一的赔率很高,可大赚一笔。”
  谢容皎摊手:“自然也可能血本无归。”
  不过压我赢的钱,我尽数补上。
  他悄悄在心里说了这一句。
  可见谢家前任的少主不比姜长澜精明到哪里去,幸好他有自知之明,及时止损退下,免去将来凤陵城陷入风雨飘摇,拆了东墙补西墙的财务惨状。
  姜长澜捂脸:“世子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你是谢家少主,哦好吧,现在成前任了的,圣人门下唯一第一,十八即跨入小乘关窍。压你是匹黑马能赢的人多了去了好吗?赔率怎么可能高?”
  他沉痛控诉:“再说令尊凤陵城主当年和圣人不相上下,最终没分出一二来,两人均在会上折桂,谢帅参加群芳会时,时无英雄,更没人拦得住他。旁人都说你该折下此次群芳会魁首,不负家族师门的传统。”
  可能集齐七个群芳会桂冠能召集神龙吧。
  反正人们就是喜欢看这样代代相承,极有薪火相传的历史感的故事。
  谢容皎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于他而言,尽力尽心,事后无悔,已经足够。
  但他的心潭忽地微微动了一下。
  他想起三十年前谢桓在群芳会上夺魁后,和他早早出家的夫人朱颜曾轰轰烈烈了整个九州的故事。
  谢容皎稍不明白自己心绪为何会有此触动,不过他隐隐之间有所预感,等他群芳会上折桂后,或可明白。
  有笑意在他眸子里散开,他对江景行道:“尽管押我得第一师父,我绝不会让你下的注白白落空。”


第58章 群芳会(十三)
  曾经谢桓的夫人, 凤陵城的女主人名叫朱颜。
  她近年来声名渐隐,这名字对年轻一辈而言很是陌生,然而三十年前她和谢桓的故事脍炙人口,变换不知多少个版本流传在无数条大街小巷中。
  朱颜自三十年前的一场群芳会脱颖而出。
  论家世, 她出身虽贵,莫说比之凤陵谢家, 江半朝, 即使是一流的世家高门仍多有不及。
  论天资,她经脉生来堵塞不通, 修行无门。
  但朱颜出场时,众花退避,群芳失色。
  有名士大家见之而叹:“君前谁敢夸朱颜?”
  君前谁敢夸朱颜?
  朱颜独霸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三十年之久, 直至今日, 朱颜出家, 理应不为后人所知, 按凡人年龄算来容色已衰, 天人第一美人仍未再评。
  只要她在世一天,天下第一美人便不会再评。
  美人配权贵,红颜衬英才。
  这样算来, 朱颜与谢桓是天下第一等的相配。
  他们理所当然相识, 接着理所当然相爱。
  只是谢家门楣张灯结彩迎来天下第一美人时,大概想不到十二年后凤陵城主府会凭空多添一座虚静观。
  前尘往事皆虚妄, 我心静处是我乡。
  故朱颜取虚静二字为道号。
  江景行怅然一声:“我其实, 曾经也打过假赛的。”
  谢容皎:“???”
  他发觉自己近来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江景行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怎么就从该如何应付姜长澜把话题歪到他曾经打过的那些假赛上?
  原来等下午最后一场擂台结束后,两人回小院中去。谢容皎心倒是很静,一心练剑,不见为自己首战对上姜长澜这个棘手对手有多少担忧焦虑。
  偏偏江景行不肯让他安宁,一个劲在那里喋喋,倒似比他本人上场远来得真情实感。
  谢容皎终于忍受不住,出言打断,给他灌一贴安神汤:“师父,我觉得我能赢,毕竟我有你的剑。”
  北狩时江景行借给他过的一剑是真真正正圣人神通,他一直琢磨着那一剑的剑意到现在,仍未完全参透,足以让他受益很长一段时间。
  正中心口,江景行有点窒息,一时失去继续叨叨下去的能力。
  不是,阿辞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的啦?
  江景行好半天憋出一句:“别说是我的剑,其实阿辞你要我替你上去打也不是不行。”
  谢容皎震惊,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江景行。
  他复杂看着江景行,看似平淡无波眼神里满满藏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圣人”的控诉。
  他私心觉得世人对圣境的尊称不太好,至少不太衬江景行。
  为缓解尴尬,江景行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曾经有一次我打过假赛,唔,也不能说是很假。”
  好死不死,和他打假赛的那个人和谢容皎关系莫大。
  正是谢桓。
  谢容皎沉默良久,缓缓问道:“为了钱?”
  他信当年穷疯的江景行当真干得出来这种出卖良心的事。
  “我堂堂一个圣境不要脸面的吗?就算是为钱打架也得直接去锤设局坑害我的那个啊。”江景行义正言辞,“那场比试还真不是,那会儿我有钱。”
  行吧,原来江景行当年落魄到差点卖身是背后有人暗中坑害他。
  谢容皎拿着小本本把这事记下来,预备着等什么时候问一问江景行全部经过,说不定有机会能找到当初设局之人好好谈一谈人生。
  不知何时,他对自己未曾参与过的江景行人生兴味盎然。仿佛听他语带调侃地一讲,自己也似跟着他走过迢迢几千几万里路,看过同一轮花月和沿途那些不知好坏的风景。
  “正好是三十年前,我们参与的那次群芳会时候。谢桓见到朱颜可谓是一见钟情,大有非卿不娶之意,他平时收小娘子砸来的鲜花手绢从没手软过,换到自己身上倒是手忙脚乱不知所以起来。”
  大概是现世报吧。
  想起谢桓平时不同往日,被列入他重点讨好对象名单的贵重身份,以及以他目前处境,委实没资格嘲笑人家谢桓,江景行及时收口,良心大发,不再嘲笑当时谢桓窘态:
  “我看他可怜见儿的,心想好歹是一起逃过课的铁打交情,总不能放他一个人陷入相思之苦中不管,于是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三十年后想想,这主意是真的馊。
  谢容皎已可以理清所有前因后果:“师父你给阿爹出的主意就是和他打一场假赛,让阿爹拔得头筹,风风光光去向阿娘求爱?”
  那时候江景行风头多盛?背着千年难遇的根骨,顶着来日圣境的名头,哪需要一个不知所谓的群芳会第一增光添彩?
  他心气多高,如何会因自己夺得区区一个群芳会第一沾沾自喜引以为傲?
  所以江景行给谢桓出的主意是等他俩入最后一场决胜负时,他手下刻意相让,由谢桓折桂,再向朱颜倾吐心意,朱颜答不答应是两说,但在此场合之下,总能略表心意,郑重许多。
  江景行讪讪道:“后来没打成预想的那样。打着打着投入真情,忍不住动真格的,没留下手,谢桓当然更不肯让,所以那一局是平局。”
  谢容皎半晌无语,许久下了定语:“也许阿娘当时是真心喜欢阿爹吧。”
  才捏着鼻子认下台上两人的犯傻。
  这是与江景行流亡在外时并列的,他为数不多的黑历史,每每回想起来总忍不住尴尬地想锤自己一顿,不知年少自己脑子是怎么长的。
  然而这次向谢容皎提起,江景行竟出乎意料地接受过去自己是真蠢这一事实,心平气和,甚至不免失笑:“直到后来明白,喜欢一个人和他究竟是群芳会上的第一还是最末一名无关,又何尝对得起群芳会认认真真打的人?”
  他们年少时,轻狂自负,心气比天高,一意孤行以为九州命脉,天下风云被他们掌握在手心,翻手云雨,眼睛里怎么放得下一个小小群芳会?
  等很多年后,能在台上与江景行真刀真枪打成平手,被下过有望圣境评语的谢桓一直在大乘蹉跎不前,他与朱颜金风玉露相逢的故事以朱颜的出家结下令人唏嘘的尾巴。
  等声名鼎盛的江家一朝覆灭,镐京城里最骄傲风光的少年一朝跌落到地里。
  他们才明白不州天下亿万人的性命,哪里是你说握能握在手心里的,就说是一场群芳会,让多少少年谈之热血沸腾,翘首以盼十年磨剑,你却要在谈笑间轻易定下第一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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