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觊觎系统幼崽!!(136)
妻子走得早,又就这么一个独苗儿,沈老爷子对沈烟非但没有溺爱,还要求极为严苛,指望着他日后能够接班,成为沈氏合格的继承人。
然而沈烟从小志不在此,他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目标,宁可做一只孤独的鸟儿自由自在地遨游天地,也不肯被困姓氏打造的金碧辉煌的牢笼里。
许嘉航到沈家的时候,沈烟还是个小孩子,他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沈老爷子又格外信赖和倚重他,因此,他成了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
父子俩闹掰的真正原因并不是所谓志向的冲突,而是沈烟爱上了一个男人。
——是的,一个男人!
也许社会上有群体在接受同性恋,但这种丑闻绝不会被允许发生在一个繁盛又封建的大家族里。
夫人的早逝对老爷子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夫妻二人情深意切,他不肯再娶,也就只有沈烟这么一个孩子。
老爷子还期盼沈烟早点儿结婚,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多生几个孩子,为家族开枝散叶的同时,也希望儿子日后能享受到自己没能享受的天伦之乐。
看似每天被无数人簇拥,其实爱人离去、再无知心之人的孤独滋味儿,老爷子最清楚不过。
老爷子说封建,也没那么封建,对于未来儿媳妇的要求,能门当户对最好,不行的话,只要是个品行端正的姑娘,只要和儿子真心相爱,就算其他条件次点儿也没关系。
前提是,得是个姑娘!
他怎么也想不通,从小到大都优秀乖巧、除了不想继承家业看不出半点离经叛道的儿子,怎么就会爱上一个男人呢?
此前他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烟在他的羽翼下长大,被庇护得太好,有种世家小少爷不谙世事的单纯。
老爷子笃定,一定是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带坏了儿子。
在沈烟向他出柜之后,他动用自己所有的人脉、手段去寻找那个始作俑者;他当惯了上位者,笃定用钱或者用权,总能解决掉。
然而没人发现那个男人一丝一毫的痕迹。
老爷子又觉得不对劲儿,难道儿子精神出了问题,有了妄想症?
他请了私人医生秘密地给沈烟检查,得到的结果半是庆幸,半是失望。
沈烟的精神情况一切正常,不存在分裂和臆想。
那么他爱上的,到底是谁?
沈烟说什么都不肯透露,父子俩越吵越凶,落得个断绝关系的结局,两败俱伤。
老爷子目送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手杖颤巍巍地、重重地敲在地面,放了狠话:沈烟只要踏出家门一步,所有的家产再也不会分他一个子儿,全都匀给别人。
但沈烟不为所动,头都没有回。
沈老爷子气极,亲自发布新闻,不仅是沈氏血脉,但凡社会上有能力的人都可以竞争分得原本属于沈烟的那部分财产。
若是足够有本事,也可以只转让给一人。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几十万一百万,这可是绵延百年的沈氏主家。
独子能分到的遗产,得是一笔怎样的天文数字?
消息像是一滴落入油锅的水,人人都蠢蠢欲动,也包括许嘉航。
可许嘉航与旁人激动的原因又不太相同,因为老爷子亲口承诺过,若是最终没有挑到合心意的人选,那么沈烟的那部分,将全都转赠给他——这个比亲生儿子还要尽心尽力服侍自己的保姆。
没有人能理解那一瞬间许嘉航的心情。
社会上的竞争者原本要由老爷子亲自面试,遗憾的是,或者对于许嘉航来说庆幸的是,昏迷的老爷子每况愈下,若不是高昂的药物吊着,别说清醒,身体机能早就该罢工。
那份曾经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马上就要成为他一个人的。
每每念及此事,许嘉航的手都兴奋到颤抖。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精心算计好每一步,快要走到成功的尽头,却无端冒出个沈梨觉来。
不,严格来说这小崽子还没有得到老爷子的承认,还不能冠上“沈”这个光辉的姓氏,就只能叫梨觉。
或者,“沈烟家的那个小野种”。
沈老爷子的遗嘱中,排在分给有志之士和转让给许嘉航之前更优先的,就是全都留给沈烟的亲生孩子——如果有的话。
许嘉航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沈烟是个对女人不行的同性恋,怎么可能有后代?
他从来没把这一点当成过威胁。
梨觉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许嘉航至今仍记得沈将行把这个孩子带回来的那天,对上自己时眼神里的轻蔑。
仿佛在嘲笑他的处心积虑,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许嘉航第一个站出来质疑梨觉的身份,义愤填膺,仿佛为老爷子抱不平。
然而沈将行和李韧夫妇甩出早就准备好的亲子鉴定书甩在他面前,白纸黑字,板上钉钉。
梨觉虽然跟沈家人毫无感情,可比起家产被名正言顺的独孙孙继承,他们更不能接受被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分走。
况且梨觉这样年幼,总是需要大人照顾的;谁成为他的监护人,不就和拿到继承权没俩样?
许嘉航想,豪门世家的人多多少少精神都有点儿问题,不然沈家人怎么会比起讨好小少爷,选择了排挤和冷落他——那些所作所为简直可以量刑虐待儿童罪了。
许嘉航大多数时间待在医院陪护,他要确保老爷子那几乎不太可能的、万一有的醒过来时,第一眼就要看到自己。
等下一次回沈家时,意外得知小少爷失踪了。
与之一起的,还有梨觉的舅舅沈将行。
再后来,梨觉的堂姑父李韧也不见了。
一连消失三个人,沈家乱成了一锅粥。
越是这样混乱,也越是符合许嘉航的期待。
随他们怎么折腾去,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定是自己。
他把一次性的毛巾扔进垃圾桶,去卫生间用消毒液翻来覆去洗了几遍手,回来疲惫地躺在看护病床上。
为了在老爷子醒来之后有足够的表现邀功,更是为了向沈家人显示自己的忠心,连看护的活儿他都抢着干,能不累么。
老爷子现在的情况与植物人无异,连沈家那些“孝子贤孙”都坚持不了经常来探视,他能在这儿天天无微不至照顾,许嘉航自己都佩服自己。
可是累也是真累。要是老爷子现在就……
唉,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许嘉航翻了个身,想起前些天看的小说。
有一种魔鬼专门与人类做交易,人类可以实现自己的任何愿望,无论是成为世界首富,还是统治一方,又或者病痛立刻消失,青春永驻……
只有人类想不到,没有魔鬼做不到;当然,一定年限后会收取灵魂作为报酬。
许嘉航压根不信灵魂这码事,若真能立即心想事成,他必定欣然将灵魂让渡予魔鬼;那虚无缥缈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的,还是握在手里的财富比较实际。
……嗨呀,瞎想什么呢,还不如做个美梦。
他闭上眼睛。
*
“老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老爷,今天上午有商会来访。”
“老爷,晚宴名单您要过目一下吗?”
“老爷……”
“老爷……”
许嘉航睁开眼,看见一群人簇拥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尊敬和期盼。
他恍惚了下,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医院特护病房的床上,而是坐在一张装饰华丽的沙发上。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字:“我……”
咦?
这是自己的声带吗?
许嘉航看向不远处的铜镜,反射出一张比实际年龄要沧桑的脸,看起来已经有四五十岁了,还留了不怎么好看的络腮胡。
着装也很怪异,绢质白衬衫,深紫色天鹅绒马甲,双排扣外套,皮革长靴。
值得注意的是,外套上别着一枚胸针,上面刻有类似纹章的东西——他这个角度看不太清,似乎是一只黑色的鸟;也许是乌鸦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