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灾与怪谈游戏(229)
苏霁一边听着一边紧跟在符滨身后。
虽然知道无量山大，但在此之前苏霁并没有多大概念。因为上一回来这里他只顾着向上攀登。
这一次在符滨的带领下，他深入无量山腹地，来到了内城核心区域的地下。
推开一扇漆红的木门，沿着一级级石阶向下走。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人一鬼终于抵达了最底层。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周围光线昏暗。凭借着十字圣剑的光亮，苏霁隐约看见周遭墙壁上绘制的复杂的似是符咒般的纹路。
就见符滨走到圆心处蹲下身，右掌贴地，随后地面发出了嗡鸣的震颤。
下一秒，他脚下所站的地板便划拉出了一个直径莫约三米规整的圆形。
“快上来。”
在符滨的提醒下，苏霁三两步一跃跳进了圆圈。
接着，地板便开始往下陷。没过一会儿，眼前便被黑暗所覆盖。
下行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抵达了底部。
周遭依旧是一片漆黑，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光亮全都吸了进去，给人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
符滨神色如常。似乎来过这里无数遍，他目不斜视地走到墙边抬手在上方摸索了一会儿，紧接着，眼前亮起了昏黄的光亮。
这也让苏霁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方面积不过十来平米的石室。室内除了墙上用来照明的灯烛外一无所有。
苏霁正要询问，却见符滨走到石室中央弯下腰伸手扣住其中一块地砖用力往上一拉，
随后就听见一声重响，紧接着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直径莫约一米的方形地洞。
只见符滨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苏霁见状连忙跟上。
与上方空空荡荡的石室不同，眼前的地下空间被各种红黑色的符咒所占据。墙壁上，铁门上，到处都是飞扬扭曲的黑色符文。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黑雾，而在这片黑雾的尽头摆放着一座高大切诡异的塑像。
邪神的背后长着无数条细长的手臂，这些手臂细骨伶仃的，乍一看像是枝繁叶茂的树干，又像是千足虫的触手。
这些如同节肢动物般细长的手臂重叠交错，几乎每一只手的手指都紧紧攥着。
虽然不知道手里到底藏着什么，但通过手指的缝隙可以看见点点暗红。一些红色的液体甚至还滴落在了地面上。像是血迹又像是颜料，又像是破碎的身体组织。
邪神的五官并不分明，像人但又不像人，看着有些别扭。
此刻它双目紧闭的盘坐在神台之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走到塑像面前，符滨隔着贴满符咒的铁门开口。
闻声，一改先前的不动如山，眼前的塑像张开了眼睛。两点猩红色的瞳孔一如外界冠以它的称呼那样，邪性。
看清了来者的身份，眼前的塑像就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瞬间由刚才死气沉沉的泥塑化身成了半几丁质半肉质的状态。
“想不到啊，你竟然会带活人进来。”
玩味地打量着符滨身后的年轻人，邪神的身躯不自觉地往后仰，模样无比闲适。
看着邪神背后挥舞着的带血长肢，符滨顿时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苏霁。
这家伙吞噬过活人。
而且还是在不久以前。
可问题就在于他对此一无所知。若非先前他无意间嗅到了活人的气息，只怕他根本不会发现邪神早已和它的信徒暗通款曲。
毕竟从外面看来，禁地的封印并没有被破坏。又哪能想得到，问题其实出在了内部呢？
而看邪神眼下这般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显然它并不在意事情败露。
又或者说，即便事情败露，它也赌他们拿自己没办法。
事实证明，符滨的猜测确实没错。
因为接下来不论他如何质问那两个闯入者的事，上首的邪神皆是一副装傻充愣油盐不进的样子。
“那两个人类是如何进来的，我怎么知道？”
边露出了一抹嘲讽般的微笑，“这件事不是得问你吗？毕竟你才是禁地的看守者。”
符滨早就猜到了邪神油盐不进的反应，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愤怒。就见他淡淡看向邪神的手臂——
“那你手上的那些又是什么？可别说这些都是老鼠和虫子的血。”
邪神笑了笑，“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有必要问这种废话么？”
说着，面前的怪物往后一仰，下巴微扬，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大鬼，神情中带着一丝挑衅。
“749局中有人是你的信徒吧？”
清凌的男声自符滨背后响起。
闻言，邪神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刚才不曾细看的人类身上。
这一瞧，便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多岁的人类男子身上竟然缠绕着数不清的鬼气。
这些鬼气的来源纷杂，有大鬼有怨灵，甚至还有希夷！
虽然只是那些鬼怪残留的气息，但一个人类身上存在着如此多样化的鬼气，可想而知他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也难怪符滨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一时间，邪神缓缓坐直了身体，打量苏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味。
“你是谁？”
“里世界的代理主神，兼怪谈游戏的现任管理者——苏霁。”
面对邪神的打量，苏霁毫不畏惧，只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邪神那双猩红的眼睛。
符滨没想到苏霁竟然转头就忘了自己的提醒，大胆地直视邪神像，一时间连忙压低声音提醒——
“不能看它的眼睛。你难道忘了吗？”
却见苏霁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仰头看向对面的邪神。
“虽然邪神能够窥探并放大人类内心的欲望并加以引诱和利用，但如果对方的欲望它根本无法满足，那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
听到苏霁这番倨傲的言论，不仅是符滨，此刻就连邪神本尊都诧异了。
就算是代理主神，但这家伙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些？
邪神扯了扯皮笑肉不笑的唇角，弯下身躯微微往前，直到贴近铁栅栏这才停下。
一双如猩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被森森鬼气包裹着的人类，似乎想要从中窥探到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秘密。
然而，当它将能力施展在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身上时，大脑却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猝不及防被打断施法，邪神自然不甘心。
它还想故技重施，然而这一次，脑海中的刺痛感却乘以十倍甚至百倍加剧。饶是邪神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痛处，于是随即停下了窥探。
与之相比，对面苏霁却表现显得十分镇定。
一旁，目睹此情此景的符滨一脸莫名。
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邪神一脸吃痛的模样，苏霁神色了然。
果然如此。
刚才在邪神尝试着窥探他内心秘密的时候，他刻意加深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全都是程序虚构出来”的印象。
如果他一直以来的猜测都是正确的，那么邪神作为这个世界的某种运行程序一定会产生类似报错的表现。
而眼下邪神的表现无疑印证了这一点。
想到这儿，苏霁的心骤然沉了下去。
世界既然是虚假的，那么未来发生的灾难也是虚假的。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必要拯救世界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