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蛟(160)
李青辞张嘴慢慢嚼着。
“大口吃!”
缓缓蠕动的腮帮子快速鼓囊起来。
“慢点嚼,来,张嘴,喝口汤。”
“唔……好……”
等把人喂饱后,玄鳞抱着李青辞往山下走。
头顶的月光照亮两人前行的路。
李青辞扯着玄鳞的头发:“放我下来吧,吃得好撑,我想自己走会儿。”
玄鳞脚步顿住,李青辞双脚触地,站在地上。
他刚伸出手就被牵住了,手掌被紧紧包裹住。
玄鳞拢着凉润的小手,心绪莫名。
小崽子不热了,是因为快死了吗?
黝黑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不那么亮晶晶了,眉眼间萦绕着一股疲态,但是眼里的笑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巴巴地望着他看。
玄鳞用鼻尖蹭了蹭李青辞的脸蛋,握紧他的手,慢慢朝山下去。
……
晚间。
玄鳞给李青辞洗完澡,烘干他的头发和身上的水渍,抱着人往屋里走。
李青辞除了刚开始的僵硬和不适应,很快就坦然起来。
两人搂抱着躺在床上,玄鳞问:“身上这么凉,要不要盖被子?”
李青辞摇头:“现在是夏天,而且我也不冷,只是身体凉而已。”
这是那个禁术的反噬。
玄鳞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把人搂紧一些,手掌抵在他后背,源源不断的热意烘着李青辞。
李青辞本来不舍得睡,想抱着玄鳞好好说会儿话,结果困意涌上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玄鳞又朝他脸上吹了两口气,李青辞彻底昏睡过去。
玄鳞掐住他的脸,迫使他张嘴,滴滴嗒嗒的血液流进他嘴里。
一只大掌紧贴在他腹部,为他散去那股滚烫的热意。
可是李青辞实在太脆弱了,承受了六滴心头血之后就再难支撑。
玄鳞不甘心地撤下手,重新把人搂在怀里。
翌日清晨。
李青辞从睡梦中醒来,身体仍旧疲乏,好像怎么睡都缓不过来。
他愣愣地睁着眼,晃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他被人抱在怀里。
隔了二十五年,他终于又被抱在怀里了,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躺在身边。
李青辞笑了,眼泪也下来了,心境忽然往后倒退很多年。
他伸手搂住玄鳞的脖子,朝他弩嘴:“疼疼我吧。”
玄鳞抹去他眼角的泪珠,用嘴唇磨他的脸蛋,磨他的鼻子。
然后亲他的嘴唇。
玄鳞眯了眯眼,鎏金色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青辞看,牙尖磨动,嘴里分泌出许多涎液,全都灌给了李青辞。
李青辞吞咽不及,呛了一下,玄鳞往他嘴里徐徐吹了口气。
李青辞咽了咽口水,诧异道:“玄鳞,你刚才给我喂的什么,喝起来甜滋滋的。”
玄鳞没说话,摸他的脸。
还是凉的。
以前他稍微给李青辞喂点儿血和涎液,李青辞就能立马精神起来。
可现在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是他喂得不够多,还是……
玄鳞攥紧手,提起李青辞让他坐好:“乖,我再疼疼你。”
舌尖精血混合着涎液,慢慢灌进李青辞嘴里。
李青辞嘴里全是甜味儿,鼻息间也是甜甜的味道,给他熏得脑袋晕乎乎的。
玄鳞看他依旧苍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暴躁。
他朝李青辞吹了口凉气,把人从迷离的状况中拉回来,本来就虚,那点精血再往外淌,岂不是更虚。
李青辞绞了下腿,眼睛慢慢凝神,恢复清醒。
玄鳞抱他起来:“走,去吃饭。”
一连半个月。
附近有点灵气的活物全进到李青辞肚子里了。
玄鳞天天给他喂血,喂涎液,依旧改不了他苍白的脸色,好在嘴唇泛着微红,凉润的小手也有了点暖意。
终于让玄鳞看到了点希望,不再那么绝望挫败。
这天。
下了一场大雨,傍晚凉风习习,彩霞满天。
李青辞高高翘起嘴角笑着,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他握着钓竿,眼神落在微微泛起波澜的水面上。
“玄鳞,你不许再给我作弊了,我要自己钓。”
玄鳞颠了颠腿,腿上的人影晃了几下。
李青辞不高兴地啧了一声,反手去拍他的腰:“你别乱动,把鱼给我吓跑了。”
玄鳞没再说话,也没再乱动,紧紧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脸颊。
李青辞放松身体,懒散地倚在他怀里。
不一会儿,水面泛起浪花,有鱼上钩了,李青辞猛地提杆。
“哈哈……是条鲫鱼,快比我的手长了。”
山间回荡着李青辞轻盈的笑声,这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鸟鸣声。
玄鳞眯了眯眼,一只游隼衔着一片翠绿的羽毛飞到他眼前。
李青辞开心地将鱼放进鱼篓里,玄鳞盯着他的后脑勺,脸色极其阴沉,恨不得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碎这个脑袋。
这时,李青辞转过头,把鱼钩晃到身前:“玄鳞,你再给我弄一截蚯蚓上去。”
玄鳞闭了闭眼,压下纷乱的思绪,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他深深吸了两口气,从土里现挖蚯蚓。
“自己嫌脏不想弄,让我去碰那种脏玩意儿,李青辞,你可真行!”
李青辞笑了起来,用脑袋钻他的胸口:“那不是你太能干吗,有你在,我就变懒了。”
玄鳞哼了一声,弹他的脑门儿。
天色渐暗。
玄鳞一手托抱着李青辞,一手拎着轻飘飘的鱼篓,不紧不慢地朝家里走:“就三条指甲盖大的鱼,给你自己炖汤都不够,来之前雄心壮志的,说要给我抓鱼吃,口气倒是挺大,呵呵!”
一声冷笑贴着李青辞耳朵边儿响起,李青辞干巴巴笑了一声:“这也不能怪我,这条小河水浅,也没什么大鱼,而且你老是亲我,还亲得那么用力,声音那么响,鱼不被吓跑才怪。”
玄鳞听完气得直咬牙,两只手都忙着,嘴巴也咬不到人,干脆变出角来戳他:“小嘴叭叭的净歪理,胸口给你戳俩大窟窿,哗哗直流血。”
李青辞双手握住其中一只角,笑着凑上去亲了亲:“你才舍不得呢。”
嘴唇挨上去的一瞬间,玄鳞鳞片都要炸开了,脊骨猛地一颤,他刷地一下收回角,气急败坏道:“你什么时候能管住自己那俩脏爪子!还有那张嘴,整天瞎摸瞎亲。”
李青辞理直气壮道:“我答应你的求偶了,你也是我娶进门的媳妇儿,我亲亲你摸摸你怎么了?”
玄鳞脚步快了许多:“李青辞,我是真想捅死你!”
李青辞将脸贴着他的脑袋:“那你快一点。”
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玄鳞沉默了,没一会儿,他哼了一声:“等着吧,到时候别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求我。”
李青辞听完撅起嘴:“就算求你又怎么了,你又不会听,也不会停。”
“李青辞你有没有良心?我怎么没听,后来不是停了吗?”
“这么记仇!就那一回记到现在,其他时间我伺候你的时候,哪回没听你的。”
李青辞不高兴地踢腿:“你是停了,再不停我就被你搞废了,我当时都没跟你说,我睡醒去小解的时候都疼了。”
玄鳞步子慢了下来,仰头去看那张委屈的小脸儿,不禁心虚起来:“我当时也不知道你们人是那样的,谁知道你一会儿一次,那么能淌水,这样好不好,以后给你堵起来,少淌两次水应该就不疼了。”
李青辞听完眼睛都瞪大了,又羞又恼,用力踢他:“你胡说什么!你干脆直接废了我好了。”
玄鳞放下他,在他撅起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才瞎说,我怎么舍得,好了好了,以后我都顺着你,只让你舒服,不让你疼。”
李青辞牵住他的手,闷头走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