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大师兄失忆以后(2)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提到有关修炼的问题,小丁都会避而不谈,含糊说他受伤后修为大退,可能无法与从前相比较,但有隐约暗示,说受伤前的他是想报名参加仙门大比的。
想到仙门大比,秦朔忽地脑仁一疼,总感觉要想起什么来了,可也只是短暂闪回的记忆碎片,转眼又消失在脑海中了。
“仙门大比……”
秦朔低声喃喃着,像是回忆起什么,突然抬头问道:“前日风师弟才说过,一个月后就是仙门大比,要我好好养伤,是想我参加吗?”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白毓逐渐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师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像是要催我做什么事一样……”秦朔抿了下唇,心里也觉得奇怪,师兄弟们都说他从前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事实也确是如此,失忆的这半个月,这间养伤的房间便来了不下数十人。
内门弟子个个都来看望他,笑容却不像完全出自本心。有时秦朔会在不经意间瞥见一丝充斥着敌意的情绪,仿佛他们看待的不是自己最敬最爱的大师兄,而是宗门的敌人。那是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眼神,尽管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但还是被他留意到了。
“他们敬你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做出以下犯上的事呢?”
得知缘由的白毓站起身,眼神射向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随即响起鸟儿被惊飞的声音。他轻叹了口气,转头又露出微笑的神情,对秦朔说道:“师兄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牢记,绝不会让他们再犯。”
话罢,桌上的药已温的差不多了,白毓将其端到秦朔床边,便准备离开了。临走前,他还柔声叮嘱了一句:“若是有谁说错了话,师兄可千万别放心上,只告诉我就行。”
秦朔不明其意,又因失忆对一切都还很陌生,权当他是为自己好,并未多言。等到房门关上,脚步声远去时,才放下手中的药碗,偷摸拄着拐杖下了床,想瞧一眼门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本是好奇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从前的居所,不想刚到门口,就听见外头有人在窃窃私语,只是隔得有些远听不大清。
秦朔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似是还未走远的白毓在同小丁说话,眼看着就要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后方的窗外却突然传来轻佻的口哨声。
而当他警惕的转过头时,身着华服束着高马尾的红发少年慵懒的靠在窗外,慢悠悠说了句:
“秦修士,可还记得我吗?”
第2章 异客
“我听白毓说你近来总是胡思乱想,夜不能寐。现在看来,也没什么要紧嘛。”
身着华服的红发公子从窗户下来,举止略显轻佻,却实在生了一副好相貌,不过隐隐透着妖气。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手持白玉折扇围在秦朔身前打转,边瞧边啧啧道:“哎哟,几日不见便恢复得这么好了,真没浪费我去族中替你求的玉髓丹啊。”
秦朔心生警惕,实在想不起来面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已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妖力不简单,暂不能轻举妄动,拄着拐后退两步,手把着房门,试探性问道:“我们见过吗?”
来人似是听见什么笑话,折扇一转收进袖子里,微微挑眉道:“哦……原来你真不记得我了啊?”
类似的话秦朔醒来后已经听厌了,他仔细打量着面前人的装束,确实觉得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说来也怪,无情宗内设阵法,这若是什么妖魔邪祟之徒,理应连山门都进不来才对,而此人却能绕过重重耳目来到宗门中心的湖心亭,可见并非凡类。
若不是妖物,为何身上流动着妖气呢?
他一时想不通,但很快在对方腰间系的玉佩上得知其中身份,抬头道:“你是九尾一族?”
“不错。”那人又是一笑,眉眼清艳绝伦。似是千灼桃花过,万般风流来,同公认为长绝第一美人的宋晚尘截然不同的风采。二者各有千秋,似彩霞与明月,都有让人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位除却样貌以外,身上还有九尾一族特有的吸引力,叫人移不开目光。
他伸出折扇作揖,倒是谦和许多,也有玩笑之意:“青丘小仙连昭,前来拜访秦修士,不知可否应允?”
不过被美色晃了晃眼,秦朔便连忙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担心中了魅术,逼迫自己不去看他,态度故作冷硬:“少套近乎,你并非我门派中人,又为何来此?”
连昭叹了口气,故作哀怨之态:“秦师兄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小仙我也不认得了,亏我之前日日都来看你,谁知竟都错付了──”
这话让秦朔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明明前些日子都关紧了窗户,但次日醒来都留有一侧缝隙,还有每到半夜就响起的猫叫,也许那并不是……
仿佛猜透他此刻正在想什么,连昭刻意凑到身前对视,声音那般悠扬:“既有心,什么地方进不来呢?”
赤金发带束高的红发拂过肩侧,似是沉水香的气味萦于怀,望着眼前仿佛荡在水中央的碧色双眸,意识错乱间,秦朔又是一阵恍惚,脑海里陡然响起熟悉的铃音。
叮铃──
“其实,你最该信任的不是他们。”
叮铃──
“这些人只会叫你去送死。”
叮铃──
“让我带你走吧,秦修士。”
最后一声铃音消失,连昭离他越来越近,蛊惑的话语却还在继续:“无情宗早就乱套了,那些根本不算你的师兄弟,不过是群意图篡改命运的疯子……”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地,将要摸上秦朔的腰身时,手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弹开了。
笼罩在房内的奇异气息瞬间消散,连昭顿时变了脸色,看着指尖灼烧的痕迹,渐渐沉下眼眸:“是他……”
秦朔意识陡然清明,反应过来时已忘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正想开口问,不料门外突然传来走近的脚步声,侍仆小丁的声音随之响起,“秦师兄,药喝完了吗,我进来收碗。”
“尚未,我……”话还未说完,秦朔便感觉身侧有风划过,紧接着听到什么东西落地。再转头时,发现连昭已消失不见,顺着动静看去,只见狐狸尾巴从窗口一闪而过,如他本人一般招摇的火红。
有几根绒毛在空中飘荡着,随视线下移,落在了遗落在地面的金漆白玉扇上。
秦朔拄着拐半跪下来,将其捡起放在手心打量,脑海忽地响起对方遗留在上边的灵识传音,似有调侃之意。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末了,又听见一句极轻的再会二字,令他心神一荡。但想起宋晚尘临走前嘱咐不要与狐族有所接触的话,还是将折扇收起放在最不起眼的柜子里,才吩咐小丁进来把没喝的药碗拿出去,回床上休息。
无情宗的白天总是很漫长,养伤的地方虽离风师弟他们的弟子居不远,但被师尊设下的保护结界阻拦,唯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才可待上一二时辰,其余弟子则只能靠纸笔传信。
秦朔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倒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都带着笑容,在面前拼命表现自己,像是赢得他的好感会有什么好处。近日这些师兄弟却不见人影,大约是在为仙门大会做准备,湖心小居也因此寂静了不少。
各大门派为让自家弟子在仙门大会上拔得头筹,特意开放原本设有禁制的灵脉,什么奇珍异宝、灵丹妙药都在最后这半个月里使劲地砸。只有无情宗例外,将近乎一半的精力放在他这个重伤失忆的弟子身上,至今都未拟出确定的参选名单,偏爱的太过明显。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才让前来看望的师兄弟眼神变得有些微妙,秦朔每每想到都觉得奇怪,可实在找不到问题所在,毕竟他们从未表露过不满,又何来破绽?
前些日子人多的时候,还能捕捉到一丝异样,可自从那天和白毓说过自己的想法后,不仅探望的弟子逐渐变少,连可以打发寂寞的书信也没了,更无线索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