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即将抵达他忠诚的咒术界(285)
天元示意羽取一真跟上来,而他们即将要去往的地方除了东京咒术高专的忌库,还有极秘密的飞驒灵山净界。
那是一座位于本州的蜿蜒山脉,虽地处偏僻、人烟不多,却向来享有[小京都]之称,备受游客喜爱。
但羽取一真与天元要去的地方,则比游客能够触及到的边界还要更深入,直至来到由冰河不断侵蚀而形成的钟乳石窟深处,不断有水珠沿着尖锥似的石柱滴落水面的结界核心点。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千年前的天元原身坐化后形成的即身佛,真正的顶级咒物。
“吃[两面宿傩的手指]有被反压制的风险,但忌库里除了[九相图]以外,其它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好东西了,即使全部吃光,也抵不上这个。”
天元双手交叉抱臂,望向千年前自己的眼底流露出几许怀念。
“接下来就按照你的步调走吧,一真。”
当看见那只凤凰在展翅间体型暴涨,一口吞掉这具即身佛时,天元也彻底闭上了眼睛,身形逐渐崩散。
“我很期待……你最后创造出的那个新世界。”
唯有留下的羽取一真席地蜷身而卧,宛若涅槃,在沉眠中被沸腾的烈焰彻底包裹。
等半同化半吞噬的进程完全结束后,他将吸收天元千年来拥有的所有知识,也将继承对方的身份,成为新的“天元”。
但羽取一真沉睡了太久、太久,久到他潜意识为了不让五条悟担心,主动擦除了对方关于他的那部分记忆。
而他自己的意识则彻底落入混沌的黑暗里,如同一点一点撕扯月亮的天狗,要将这庞大如暗潮般的力量全部收为己用——唯有一丝被分出的神智,始终维系着羽取一真的本能,仅被五条悟的情绪所牵动。
而羽取一真的生得领域,则在这数年间仿佛一阵又一阵刮过的无形微风,随天元已布下千年的结界而逐渐不着痕迹地延伸出去,与此世本就存在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悄然融合,不分彼此。
一切由心所生,一切唯心所造。
于是,当28岁的五条悟在新年期间依旧奔波于任务、仅能在月亮升起的间隙自车窗内朝外欣赏片刻,却连心底升起的寂寥也无暇顾及之时,捕捉到这份情绪的凤凰依旧沉眠着,却打了个轻而浅的鼻息,溅出一小簇白焰。
这一小簇白焰并未转瞬即逝,而是带着羽取一真剥离出的一部分能量,如同一颗缓慢划过天际的流星,落在了新年伊始的京都。
它将变幻为一具穿着纹付羽织袴的青年身体,此前被吞噬的九相图会赋予其完整的[赤血操术]。
但苏醒于这具身体内的意识,却并非仍在沉睡的羽取一真本体。
他仅负责提供容器与环境,真正使用的,却是由现实世界而来的那位高中生,羽取一真。
第201章
当羽取一真被唤醒时,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他分明身在钟乳石窟深处,却闻见了浓郁的、腥甜的锈蚀气味,在地上静静地蜿蜒流淌, 在苍白月下泛着冷酷的光。
这并非他主动的苏醒, 而是被某种钝而持久的痛楚攥紧了他的咽喉,强行自沉睡中拉扯出来。
正在缓慢同化的进程,也遭到了中断。
但目前的羽取一真已获得了足够多的力量,足以令他感知到是京都那边的结界内出了大事。
确切地说,是悟出事了。
他在清理总监部,以一种曾经也赌气说过要杀光、但从未真正实施的雷霆手段。
超过千年的知识量在翻滚着搅乱他的脑海, 以至于羽取一真为这一幕恍神片刻后,才想起来。
他在一周目时, 确实与羂索同归于尽过一次。
这就是那个时间点的后续吗?
依照记忆里天元利用结界术构筑外在形态的办法, 仍蜷卧在飞驒山的羽取一真闭上眼——再睁开时, 视角已切换至京都。
他为自己捏了个暂时寄居的躯壳, 仅有外形肖似,内里不过一团提供能量的火焰。
但就目前而言, 已经足够了。
“………”
五条悟踏在血泊里的步伐一顿,那双宛若湛蓝晴空的眼瞳难以置信地轻微颤动着,缓慢对准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加茂家主】。
他没有伸手,羽取一真也没有动, 仅是用那双黑瞳回以柔和的、担忧的注视。
“…是你吗?”
原本面无表情的五条悟, 终于在[六眼]与灵魂都确定对方就是理当死去的【加茂家主】时,开口问道。
他将这句话说的既轻又低, 仿佛在害怕响起的声音再大一点,眼前这道虚幻的身影就会消失不见,化作被风刮起的纷扬柳絮, 在眨眼间便彻底不知所踪。
即使五条悟知道这应当是假的。
等出差完的他赶到现场时,看见了曾经同期的尸体,看见了恋人的尸体,还看见了学生的尸体。
他们被辅助监督全部收殓好,整齐躺在那间冰冷而残忍的停尸房内,宛若一声声无言的质问,沉重敲打在他的心头。
当敌人就埋伏在内部时,温和的手段是无法改革成功的。
而他也不得不承受代价。
为此,他不再心软,而是以如此决绝的暴力,杀光了这些参与策划一连串事件的同谋。
但五条悟也清楚,他这么做不过是受到教训后的亡羊补牢,死去的人不可能复生。
原本,应当是这样的。
那么站在他面前的【加茂家主】,究竟是……
久违的熟悉感,忽然又涌上五条悟的心头——那是一种远比初次见到他时更熟稔的亲近感,就像他们已经分别了很久很久,而他也独自等了很久很久。
“是我,悟。”
羽取一真压下泛起在心底的酸涩,朝五条悟伸出双手,坚定而有力的,抱紧了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将脸埋进五条悟的颈窝,传出的声音压抑而沉闷,近乎要夹杂着些许哽咽的气音。
反而是五条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反手环住这具身体——依旧如此温暖,与他幼时抱住的感觉一模一样。
“没有哦,”他说,“你没有来晚,一真。”
“你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悟想起来了。
明明是他迟到了,他却在安慰他。
羽取一真维持着拥抱的自己,唯有眼睛紧紧闭起,好让自己不要太狼狈地落下泪来;而五条悟也无限纵容,就像一真会用翎羽安抚幼时的他一样,此刻的他也在轻轻拍着一真的背,让他不必太难过。
直到羽取一真彻底平静,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脑袋时,五条悟才笑着朝他微微歪头,特意卖了个萌。
“现在,要来和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于是,五条悟从羽取一真这里听到了一个相当离奇,却又不得不相信的,漫长且曲折的故事。
“过去的你第一次来到平成30年,第二次来到平成17年,第三次则是平成元年。而你真正的术式是[十方摩诃],又吃掉了大量咒物以增加咒力,为彻底同化天元缩短时间……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了你想要做什么。”
五条悟捏着下巴沉思许久,又抬眼问向羽取一真,“同化已经结束了吗?”
“还没有,”羽取一真摇头,“为了达成我的目标,可能还需要至少十年时间。”
五条悟又想了想,摇头说道,“一真需要的,可能不仅是时间。”
“我…不想去。”
羽取一真已经明白悟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却提前一步否认道——哪怕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迟疑与不舍。
“不可以任性,一真。”
五条悟笑了,特意先用手指将沾着血的那几绺发梢朝后捋去,才用干净的脸亲昵蹭了蹭他的。
“按照你的叙述,那也是我,只是暂且失去了记忆。”他说,“我并不介意再多等一段时间。”
羽取一真沉默片刻,“可是……”
“别担心,就按照你的想法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