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拓(55)

　　程延林的表情没有变化，身上带着酒意，但没有到醉的程度，看起来只是在询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可以吗？”严拓问。
　　“什么？”
　　“我可以追你吗？”
　　“不行。”程延林拒绝得很果断。
　　“为什么？”
　　“你才拒绝过我，不记得了吗？”
　　但严拓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我会努力好好表现的。”
　　“不接受。”
　　“我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做越界的事，就当我是在讨好你也不行吗。”
　　“不行。”
　　严拓耷拉下眼角，觉得心都要碎了，很想去下面冰冷的江水里冷静一下。
　　程延林偏头看他：“这就不高兴了？”
　　“没有。”严拓强打起精神，甚至还笑了一下，证明自己没事。
　　“没有就好，”程延林勾了勾嘴角，“我还想如果难过了就安慰你一下。”
　　严拓立刻改口：“我难过了。”
　　程延林的轻笑声在黑夜中听起来格外好听，严拓觉得自己为他着迷是应该的，谁会不为他着迷呢。
　　“想要我怎么安慰你？”程延林问。
　　严拓眼巴巴看着他，小声央求：“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为什么追我？”程延林顿了下说，“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心脏被刺痛，但严拓还是说：“我追你，不需要你喜欢我。”
　　程延林还是没给出肯定的回答，他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目光专注看着他，问他：
　　“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为什么呢。
　　严拓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猕猴桃太甜了，又或者清晨的鸟啼声很清脆动听，更是今晚的夜空里没有星星的踪迹。
　　他想自己还是没办法将掩藏的真心拿出来给程延林看，也还是接纳不了自己的残缺和软弱。
　　但至少现在，他能给出一个回答：“你说过我很勇敢，所以我想再勇敢一点。”
　　程延林站在月光下，像下凡的神，审视着他。
　　过了许久，他叫了他的名字。
　　“严拓，还不够。”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不够，严拓就被遮住了眼睛。
　　眼前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眼上被覆盖的触感，下一秒额头被柔软温暖的东西碰了下。
　　而后他听到程延林的声音。
　　“这个算是安慰。”


第47章
　　虽然严拓是来接程延林的，但最后坐上出租车，司机还是先将他送回家。
　　下车前，他问程延林：“到家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程延林对他点头。
　　严拓下了车，站在路边抬起手拜拜。
　　回家后严拓穿过没开灯的客厅回了房间，整个人扑在床上。
　　等了十五分钟，信息如约而至。
　　-我到家了，早点休息。
　　回复了晚安过去后，严拓把手机扔到旁边，在床上打了个滚。
　　在一阵心情激动中，程延林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脑中。
　　——严拓，还不够。
　　究竟是什么还不够。
　　勇气，决心，还是坚定？
　　不管是哪种，严拓今天都被拒绝了，连追求都被禁止。
　　不过，严拓翻身坐起来，自己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得到了安慰。
　　额头上属于程延林的触感早已消失，那股悸动却还留存着。
　　所以他握起拳头，非常有干劲地对自己说：“加油！”
　　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起飞吧，斯内克！”
　　当天晚上严拓很晚才睡着，刚闭上眼就听到闹铃的响声，不敢相信窗外的天竟然这么快就亮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眼皮都睁不开，整个人头重脚轻，洗脸的时候差点没摔倒。
　　好不容易清醒点，他到厨房打开电饭煲里昨晚设置好定时的小米南瓜粥，闻到香甜的米香味，心情才算好了点。
　　从冰箱里拿出新鲜水果，切到一半的时候严妈起床了，诧异地看着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的他。
　　“拓拓，怎么起这么早？”她看到电饭煲里的粥，走近闻了闻，夸奖道，“煮得真不错。”
　　“早饭就喝粥吧。”严拓把切好的水果放进果盒里，剩下的边角料用盘子盛起来，和粥一起端到外面餐桌上。
　　难得能吃上严拓亲手做的饭，严妈每喝一口都眉笑眼开地说好喝，愣是把一碗平平无奇的粥形容成了山珍海味，恨不得夸上天。
　　严拓在家吃饭时不怎么说话，沉默听完严妈说的话，抬起头对她说：“你要喜欢的话，以后再给你做。”
　　严妈愣了下，捧着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但严拓没给她煽情的机会，起身去厨房把碗洗干净，就出门上班了。
　　今天严拓多准备了几份果切，到公司给了前台一盒，又分给安迪和安妮，然后才被告知程延林还没来上班。
　　安妮问他要不要等一会儿，严拓看了眼时间，上班快要迟到，于是说不了，拜托安妮帮他转交。
　　回到楼下，严拓将最后一盒果切给了凯蒂，凯蒂开心地打开盖子，身后传来王卷毛的声音：“这是什么？”
　　凯蒂拿起来和他显摆：“严拓送给我的。”
　　王卷毛今天的头发有些乱，看起来更像鸡窝了，他看向严拓：“没有我的份吗？”
　　严拓有些尴尬：“只剩最后一份了。”
　　此时凯蒂已经吃上了，不忘出声感叹：“好甜啊，好好吃。”
　　王卷毛“呵呵”两声，转身宣布：“全体开会！”
　　一早上严拓看了无数次手机，可每次拿起不是没有消息，就是运营商发来的广告。
　　他想还没开始追只是讨好阶段就好难，面见不到，消息等不到，只能干捧着手机。
　　之前程延林也是这种感受吗？他一人走在游乐园找哪个玩偶是他的时候，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情？被他拒绝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该比他难受百倍千倍吧，这么想，严拓觉得现在自己再受千倍百倍的折磨也是应该的。
　　中午严拓没胃口，没和同事一起去吃饭。凯蒂还特意过来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得到否认的回答才走开。
　　严拓趴在桌上，脑海里一会儿想工作，一会儿想程延林，连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都没听到。
　　过了几分钟，他决定主动点先发条信息过去试试，拿起手机才看到屏幕上出现两条未读信息。
　　-[图片]
　　-这个怎么热？
　　消息发来时间是十分钟前，严拓立刻从桌上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回复。
　　-用微波炉加热就可以。
　　-你还没吃吗？
　　程延林回复得很快。
　　-嗯，热几分钟？
　　只要回复几分钟就可以，但严拓却回复了问句。
　　-我去帮你热吧？
　　他紧紧抓着手机，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屏幕，直到上面出现肯定答复，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他脸上出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容，都来不及等电梯，直接从楼梯间跑上去。
　　因为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什么人，严拓畅通无阻地走进去。
　　桌上摆着的粥和果盘，只打开了盖子，没有食用过的痕迹。
　　程延林不在，严拓拿着冷粥去公共区加热，几台微波炉都在工作。
　　他站在后面排队，等加热好回来，程延林才一副慵懒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因为双腿过于修长，导致沙发都快要装不下，一眼望去尤为惹眼。
　　严拓把粥放在桌上后不知道自己该坐下还是该离开，直到程延林先对他说：“坐啊。”
　　他才心安理得地坐下。
　　程延林用勺子搅了搅粥散热，然后才想起来问严拓：“你吃过了吗？”
　　“没有。”
　　“那分一半给你吧，正好我没什么胃口。”
　　程延林不知从哪找来一次性饭碗，给严拓倒了半碗粥，又把勺子让给他。
　　严拓看着程延林身上散发出的疲惫：“你很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