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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鸡(139)

作者:鹤青水 时间:2023-10-28 10:45 标签:校园 狗血 病娇 古早

  “但所谓事不过三,不要找他超过三次,不,最好都不要有第三次,不要把他惹恼了,把心底的野兽勾出来。”
  刘泊第一次要钱,就是狮子开口。晏斯茶没理他,刘泊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他毁了容,又缺牙残腿的,这些日子因为债务东拼西凑、东躲西藏,倒比从前心黑胆大不少,做起下三滥的事情轻车熟路,俨然成了半个亡命之徒。
  那天孟肴没在,去学校参加周考了——刘泊故意挑得这天,他把两人的事探得门清。他要吓吓晏斯茶,但又留出一丝余地。
  晏斯茶只说需要一些时间筹备。刘泊知道他想故意拖延,这高考的日子就是一阵东风,一天比一天金贵,过了就再没有了。刘泊不肯让步,说:
  “我只给你三天,就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间如果我没收到钱,或者你举报了我,或者我出了什么事,我的同伴都会把事儿传出去,”刘泊顿了顿,“我安排了好几个人。”
  “至于吗?”晏斯茶哂笑一声,眼神却很疲惫,那不屑都像强撑出来的。
  三天后,刘泊果然收到了钱。这钱来得太容易,太惊喜,让人近乎着魔。他和Greydove原本商量好了五五分,Greydove却只要了三分,“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把他约出来,约到这里来见我。”
  Greydove不为钱,刘泊也不全为了钱——简直是苍天有眼,让他捏着晏斯茶这么大个把柄,这下不往死里报复?一有空他就会给晏斯茶发短信,极尽恶毒肮脏的词汇,Greydove看了却摇摇头,“你发这些废话,他根本不会理会。伤人得往心窝子里戳。”他教刘泊:你要摧毁他的希望,撕碎他的幻想,夸大绝望的处境,不断强调他是个罪人、恶人、废人,他本来就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只需要稍加引导,就会自己钻进牛角尖。
  刘泊扬起脸嗤嗤地笑,他指了指自己满是烟头烫伤的脸庞,“他也这样欺负过你?”
  那张癞蛤蟆的脸,笑起来更令人反胃,Greydove体贴地移开目光,“我和他是朋友。我只是希望他能再回来找我玩。”
  梅雨季来了,浓烟般的乌云始终笼罩于头顶,空气里粘滞着湿冷的潮意,飘零的叶片被打着漩涡的浑水卷进下水道里。雨一直下,从四月到五月,好像也要延续到六月。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孟肴的状态越来越好,晏斯茶的状态却越来越差。原本他很能帮助到孟肴的学习,后来便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再后来,连维持正常的生活规律都成了难题。在倾力投身学习的孟肴面前,他的失意倒成了十分令人愧疚的事,只能竭力掩藏起来。他的世界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像人,一半像鬼。后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鬼,只是短暂地附身到人身上,学着人的行为方式说话、做事、露出笑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维持住平衡,不至于猛然跌到地上,暴露出空无一物的躯壳。
  “你叫我不要惹恼他,可你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鬼样儿。”
  刘泊跟着Greydove混,很快就染上了毒瘾。他频繁出入Greydove的房子,有时带去晏斯茶的消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不还嘴。今天我又跟他说,你得了抑郁症,还吸过毒,你洗不掉这些罪孽,这辈子已经全完了,谁和你这种人搭一块儿都得遭殃,”刘泊一面说着,一面偷摸着打开茶几抽屉,从内层又打开一个隔板,见Greydove没什么反应,才放心地掏出一小袋白色粉末,抖进水烟壶的烟碗内,用铝箔纸盖住,“然后我还说:孟肴那么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就遇见了你?只要有你在,他就永远会遭受歧视、疏远、猜疑、侮辱——唉!”刘泊掐起嗓子,夸张地做出捶胸顿足、扼腕不已的模样,“可怜呐——无辜啊!我说我呀,也只能替你瞒一天算一天的......”缓缓地,底部的烟瓶里蒸腾起白色的烟雾,刘泊捡起烟嘴,猛吸了一大口,软绵绵地瘫软到沙发上,声音又恢复了平常的嘎哑,“然后晏斯茶居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嘿,说不定,他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你又找他要钱了?这都第几次了?”Greydove接过烟嘴,也砸吧了一口。
  刘泊的眼睛半睁半合,迷迷瞪瞪地笑起来,“我准备买车,刚拿到了驾照。”
  壶中的烟雾缓慢、十分优雅地不断升腾起来,恍惚要流到灰暗的天空之中。
  “绳子不能拉太紧了,小心断掉。”
  “我心里有数。”
  刘泊这样说着,行为上却毫不收敛。他尝了甜头便变本加厉,不断向晏斯茶要钱,小则几千,大的近十万,有时甚至一天就会讨要几次。他其实觉察到了晏斯茶的状态越来越糟,但那又怎样?他又不可能真的去死。
  死——倒不如死了好。活着,日子只能一天一天耗下去,一天比一天坏下去,无尽地坏下去,比过去预想中最难堪的境遇还要难堪。终于,晏斯茶的病再也抑不住了,严重时身边离不得人,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为了不干扰孟肴,也为了病情需要,他不得不再次住院。刘泊终于生出了一些悲戚,却不是同情,而是觉得晏斯茶再这么糟下去,人就不中用了,钱也自然要不到了。
  就在那档口,就像冥冥中的天意,Greydove居然不慎嗑药过量,猝死在了出租屋里。刘泊这下吓得半死,知道真是运气到了头,只想捞笔大的赶紧脱身。
  那是他最后一次要钱,晏斯茶去外地住院的前一天。
  那次见面晏斯茶穿了件十分简单的白T恤,黑发稍长,脸色苍白,血色不足似的,衬得眼窝很深邃。那天没有下雨,有一点微弱的太阳,那淡金色的光落到他身上,就像骤然失去了温度,只散发出薄霜般的雪白。他比刘泊记忆里更瘦了,也显得个子更高,瘦棱棱一杆,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倒和记忆里完全两样。
  刘泊开口就要一百万,他是故意的,这样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晏斯茶拿不出,背后还有整个晏家撑着,他打探了那么多,却不知晏家的和睦躬亲只是表面的和睦躬亲。他轻描淡写地说Greydove前几天磕多了,居然没抢救过来,自己准备离开Y市了,这是最后一次要钱。他保证。
  晏斯茶只说了三个字,没钱了。那表情不像作假,可刘泊怎么愿意相信。晏斯茶的家境那么不同,所以他的钱应该像大风刮来的、天上掉下的,总该源源不断地有,总能源源不断地给,几乎成了天经地义习以为常的事。气急败坏的刘泊当场宣布要把消息散播出去。
  晏斯茶只是笑了笑,说你发吧。
  那是刘泊最后一次见到晏斯茶。不知为何,后来他在狱中常常会回想起那个笑容。那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却像浮在水面的涟漪,散去之后,只留下一种看透了过去与未来的惘然。真是奇怪,当初他欺负孟肴,晏斯茶对他百般折磨。可后来落到晏斯茶自己身上,他却只留下了这个笑。刘泊其实已记不清晏斯茶的面容,只常常怀念那笑容留下的感觉,恍惚的,无望的,哀凉的,让他那颗硬成石头的心,还能找回一点令人牙酸的痛感。
  出事的那天下午,晏斯茶独自回到了三中。穿过流言碎语、冷眼叱恶的甬道,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佘老师那张惊恐又惶惑的面庞几乎要掉到地上,她戒备地抓起手机,起身退后了好几步,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嘴皮近乎痉挛,“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晏斯茶哽了一下,像被这问题问住了,声音一下变得很轻,轻得飘忽不定,“......快毕业了,我来和老师告别。”
  “不、不,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佘老师拼命摆起手,像是拒绝,又像是挥赶,“你家里是造了什么孽,出了你这样的混账,”她的脸上不再有昔日的疼爱与慈和,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与忿怒,只有厌惧,然后化为本能般的咄咄逼人,“你不是我的学生了,你快走,赶紧走,”那声音逐渐近乎哀求了,好像遭受到什么欺凌,“走吧,待会儿别的老师回来了。”
  晏斯茶安静地眨了眨眼,声音却发不出来,好像要说的话陡然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只能心慌意乱地四下寻找。他突然有种惊异的可笑,他惊异的是,佘老师原来在他心里的分量这样重,可笑的当然是自己,他还指望她说什么?——“只要你现在开始诚心悔改,将来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这种勉励的客套的话么?他以为自己看得透彻,没想到还存有一丝一缕的幻想,真令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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