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却难得(55)
“现在?”
“嗯。”
“好。”
章珺重新关上门出去,恶心和恐惧缓缓袭来,我一阵头晕目眩,撑着柜子勉强站稳。
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好像每天用来喝水的水杯,拧开盖子,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虫卵。
更恶心的是,这个水杯我用了二十年。
第44章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陆培风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沙发,拆开的画框和摄像头摆在面前茶几上。
他推门进来,我抬眼望过去,视线交错,他正要开口,目光停在我面前的茶几。
我清楚地看到,他微微皱了下眉,随后恢复如常,快得像我的错觉。
他走过来,像平时那样,用最普通不过的语气问:“章珺说你找我,什么事?”
我没心思拐弯抹角,忍着恶心说:“我在你送我的画里发现摄像头。是你干的么?”
“摄像头?”陆培风面露疑惑,然后低头看了眼茶几上的画框,问,“这幅画?”
“你一定要演这种拙劣的戏吗?”
“演什么戏……小蕴,你怀疑我?我们每天都见面,我没有必要在你休息室里装监控。”
“陆培风!”我一拍桌子站起来,咬着牙死死盯着他。
分不清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人,我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陌生得令人害怕。
空气一瞬间凝固,陆培风怔住,就这样看着我,眼神诚恳而无措,看了很久,轻轻摇头:“不是我。”
我恍然生出一丝动摇。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不是他。不说一起长大的情谊,六年前我爸突发重病,是他跑前跑后找最好的医生,后来我精神不好,连后事都是他帮忙操办的。在我事业最艰难的时候,也是他帮我牵线搭桥,介绍人脉,又出钱帮我成立工作室,如果没有他,我不会这么快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无条件信任他。
我看着陆培风,此刻的痛苦,远远超过江峰用照片威胁我的百倍。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连呼吸都感到艰难。
陆培风拧紧眉头,依然是那样有口难辩的无助神情。
就在我以为也许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误会了他的时候,忽然间他眉眼舒展,低下头笑了:“你也说过,你会相信我。为什么这次不信了?”
我怔住:“陆培风……”
陆培风低头摘下眼镜,动作不紧不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碰那幅画呢?”
“真的是你……为什么……”
“你工作忙,我工作也忙,我们两个见面的时间太少了,我想多看看你而已。”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监视我。”
“不,小蕴,电话不够。”陆培风抬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顶,“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你。看到你我才能安心。”
他的表情过于完美和温良,温良得仿佛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相反,我的反应才是大惊小怪。
“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以为江峰这次放过你,是因为你的手段足够强硬?”陆培风微笑着,眼神流露一丝怜悯,“我说过,你和江荆不合适。除了他,你和谁谈恋爱,和谁上床,都没有关系。听话,把画挂回去,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我感到一阵恶寒。
刚才那种想吐的欲望再次出现,我拼命忍住,问:“你和江峰,有什么勾结?”
陆培风说:“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害你就够了。”
“那江荆呢!你也不会害他吗?”
这一次,陆培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就这样望着我。许久,他的眉心慢慢舒展,再次露出那种温柔和煦的微笑。
“你仰起脖子喘息的时候,真的很漂亮。”
我愣住,随后反应过来,我和江荆在这张沙发上做过。
“你!”
恶心变成愤怒,我狠狠一巴掌挥过去,陆培风截住我的手腕,说:“好了,再闹就不好看了。”
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愈发激怒我,我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抽出自己的手,陆培风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牢固。
“小蕴。”他把我拉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深呼吸,冷静。你的神经太紧绷了,这样容易出问题。”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
“为什么是你,我那么相信你……”
“我道歉,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介意。原谅我好吗?”
——嘴上说道歉,语气仍然轻描淡写,令人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陆培风。
“滚!别碰我!”
“小蕴……”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
陆培风蹙眉,说:“你问。”
“我爸当初,是怎么知道我和江荆在一起的,江峰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江峰是什么人,他想查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回答我前半句!”
空气骤然陷入沉默。
其实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我不愿意相信。
陆培风目光里的温柔,在我的逼视下,变成我没有见过的冷漠。
他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垂眸看着我。
“如果是我,你会恨我吗?”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一座大厦崩塌。扬起的灰烬和尘土中,我看不清陆培风的脸。
我甚至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颗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视线中的一切在我眼前颠倒,我的头重重砸在地板上。
陆培风慌忙伸手,但没有接住我。
整个世界都变成混沌和黑暗。
愤怒、痛苦、失望和难过都消失了,我闭上眼睛,彻底失去所有意识。
第45章 过去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每次想要醒来的时候,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按着我,用温柔却不容置否的声音说:“再休息一下吧,你需要休息。”
我不想休息。
我需要的不是休息。
但冰凉的液体推入血管,我只能被动放松精神,继续沉睡。这种感觉很熟悉,在我焦虑抑郁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偶尔也需要注射药剂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想知道江荆怎么样了,我直觉他不在这里,那么他在哪里?
又过了很久,药物的作用过去,我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窗外是傍晚灰蒙蒙的天,病房里没有开灯,大片大片死气沉沉的纯白。
我睁眼,环视左右,陌生的环境,除我自己空无一人。晕倒前的记忆慢慢涌现出来,我心口一紧,挣扎着坐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躺了太久,全身都没有力气。
好在手机还在身边。
我从床头拿起手机,毫无意外的停电关机。这时,房门从外面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
陆培风一身西装革履,见我醒来,眼神一顿:“小蕴,你醒了。”
我问:“这是哪儿?”
他像平时那样露出温和的微笑,回答:“是医院,你生病了,需要静养。最近的工作我帮你处理,不用担心。”
“我不需要。”
我下床穿上拖鞋,勉强撑着床沿站起身,推开陆培风,然而当我拖着无力的身子走到门口,我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没有拦我。——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保镖,在我打开门的同时,他们挡在我面前,用眼神警告我退后。
我转回身,只见陆培风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说:“我说了,你需要静养。”
“你想关着我?”我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手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问,“你关我能关多久?”
陆培风说:“我只是不放心你。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会让你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