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心死后(96)
劈头盖脸的质问让裴远溪怔了一下,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你跟擎毅怎么扯上关系的?”方茂没等他发问,又补上一句。
裴远溪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僵。
那么多记者都已经闻风而至,方茂家里的消息渠道广,会知道婚礼上的人是他也不奇怪。
但这件事说来话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释清楚的。
方茂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现在在哪?”
“……去机场的路上。”
“我把地址发你,你先来我这。”方茂毫不犹豫地丢下这句话,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裴远溪的手机就震了几下,是方茂发来的地址和门锁密码。
比起他自己临时找一个落脚点,去方茂那里的确是更好的选择,就算有狗仔跟了过去,也进不去安保森严的小区。
屏幕光映在漆黑的眼底,他的眸光微微柔和了些,跟对方道了声谢,买了一张去C市的机票。
次日清晨,飞机在C市降落。
几辆出租车排着队在等生意,排在最前面的司机打了个哈欠,看到有人从机场走出来。
那人走向他的车,拉开后座的门坐进来,清冷好听的声音报了个地址,接着就不再说话。
司机应了一声,发动车子,想到那地址是个高档小区,又从后视镜里好奇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鸦羽般的眼睫,和眼下淡淡的青色。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裴远溪才睁开眼,豪华的小区大门映入眼帘。
“这小区不给出租车进去,你看就送到这行吗?”司机回头问他。
裴远溪说了声好,付钱后下了车。
“远溪,这边!”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只见方茂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正朝他招手。
两人碰面之后,方茂没立刻问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进小区和单元楼都需要刷门禁卡,电梯里也需要刷卡才能到达相应的楼层,楼下还有保安定时巡逻。
别说是狗仔,就连一只老鼠都溜不进来。
进了家门,方茂给裴远溪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下,才终于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瞒着跟黎成滨的婚事,是因为不想让方茂和程安志担心,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裴远溪放下水杯,整理了一下思绪,把事情从头到尾简略地告诉了方茂。
最后一个字落下,客厅里静了片刻。
“砰”的一声,方茂猛地拍了下桌子,满脸怒气:“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他们把你当什么了!”
他以前只知道裴远溪跟家里关系疏远,没想到他家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简直没把裴远溪当人看。
接着,又想起前段时候裴远溪找律师的事,也就猜到事情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方茂深吸了口气,也知道这事已成定局,再怎么骂也没用,又干巴巴地安慰道:“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能借这个机会跟他们断绝关系也好,不然以后还有你受的。”
裴远溪轻轻“嗯”了一声。
“婚礼上那又是怎么回事?那个人……那不是巧合吧?”方茂身体前倾,又问了个更重要的问题。
如果不是贺觉臣突然出现,裴远溪跟黎成滨的婚礼就不会被打断,现在也不用东躲西藏。
只要知道裴远溪跟贺觉臣关系的人,就不可能不多想。
然而,方茂作为旁观者,也说不上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这回,裴远溪沉默了片刻,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算了别想了,那都是他们的事,跟你关系不大。”方茂问清楚了事情来由,也不想看到裴远溪再为这事烦恼,“你就安心在我这待着,保证谁也找不到你。”
他起身打开刚填满的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和青菜:“你还没吃早餐吧,给你煮碗面?”
裴远溪也起身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来吧。”
毕业这么久,方茂还时常想念裴远溪的手艺,见他要下厨,立刻大大方方地给他指路:“厨房在那边。”
等香气从厨房飘出来时,方茂迫不及待地进去拍了张照,发给还在上班的程安志炫耀。
裴远溪暂时在方茂家住了下来。
那些媒体蹲不到裴远溪,只能又将镜头聚焦在黎成滨身上。
若放在平时,他们肯定没有这个胆量,但现在大家都这么做,他们也就没了顾忌。
擎毅的公关依旧滴水不漏,然而向来跟他们关系好的几家知名媒体都没有发声,一时也改变不了局面。
度过平静的几天后,裴远溪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那时他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方茂在旁边打下手,顺手帮他把手机拿到厨房,打开外放。
一道带着急切的陌生女声响起:“我找裴远溪。”
裴远溪的动作顿了一下:“我是。”
他隐约觉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听到他的回应,那道声音紧接着变得尖利许多:“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小臣?”
厨房里的两人都一愣。
锅里的番茄肥牛正在咕噜咕噜冒泡,裴远溪将火关小了一些,才有些迟疑地问:“……什么?”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该在一起,你会毁了他!”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他为了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裴远溪终于反应过来电话那边的人是谁。
他脑海中浮现那天在贺觉臣家里,见到的那位雍容美艳的女人,贺觉臣的母亲。
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联系他。
还没等他开口,旁边的方茂已经扔下了正在洗的青菜,怒气冲冲:“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女人似乎没想到裴远溪身边还有别人,顿了一下,声音也带了怒意:“丢下他去跟别的男人厮混,这就是你报答他的方式?”
方茂忍无可忍,正要跟电话那边的人理论,就被轻轻拦住。
裴远溪关掉燃气灶,锅里咕噜冒泡的声音消失,厨房安静下来。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分手了。”
女人不依不饶:“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下去?你有没有想过,他变成现在这样是为了谁?”
裴远溪的唇线紧抿,垂眼片刻,缓声道:“既然已经分手,就不该再打扰对方的生活,您应该能理解。”
这是贺觉臣的母亲曾经警告过他的话,只是那时的他没想到,会有他主动提起这句话的一天。
电话那头倏地没了声音。
就在裴远溪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女人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刚才的盛气凌人已经荡然无存:“我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来找你……算阿姨求你了,你劝劝他吧。”
刚才的话似乎用完了她所有力气,她声音小了许多,听起来精疲力尽:“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就为了阻止那场婚礼,竟然得罪了那么多人,黎成滨是什么背景,他……他真是疯了,根本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上次他已经做过一次傻事,多少人都在虎视眈眈,他父亲又……没有人能够帮他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说不下去。
裴远溪沉默良久。
从女人口中听到那些话,他才终于确定,贺觉臣做那些事只是为了破坏婚礼,没有别的目的。
“我知道他还在纠缠你,只要你帮我这一次,帮我劝劝他,我保证……”女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顿了一下,语气多了些决然,“我保证不会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
裴远溪的眼神微动。
许久没等到回应,女人以为裴远溪已经没有在听,抽泣几声,挂断了电话。
厨房里静了下来,方茂甩了甩手上的水,接过裴远溪手里的锅铲:“我来吧,你出去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