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靡(12)
“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吧,所以别再跟着我。”钟毓警告他。
事实上钟毓很少这么有耐心,他希望旁边这位大学生能珍惜他这份耐心,别给脸不要脸。
江逾白:“噢。”又说,“对不起。”
但他显然没有这份自知之明,对钟毓内心的想法也一无所知,所以他还是悄悄跟在钟毓身后,跟着人进了一个老旧小区。
虽然那三毛是碰瓷没错,但万一有别的坏人呢?
这片是老城区,原本就鱼龙混杂。
钟毓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似乎懒得搭理江逾白,没再管他。
楼上很快有灯光亮起来,江逾白数了下楼层,是7楼。
而就在他盯着那扇窗户看的时候,有个人影出现在了窗边,轻飘飘地往下望了一眼。
江逾白下意识站直身体。
那人似乎笑了下,但因为隔得太远,江逾白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好看的手指抓住奶咖色的窗帘,猛地一拉,修长笔直的身影便影影绰绰地藏在那道窗帘后面,比天边的月色还要撩人。
江逾白的嗓子发紧,心口却滚烫。
但很快,那抹身影便走远了。
江逾白却站在原地,盯着那空荡荡的窗口盯了很久,眼前似乎还能描摹出钟毓的样子。
男人今天穿的是他最偏爱的那身黑色绣花的旗袍,头发原本是散着的,但刚才从那个2楼下来时却用一支笔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还有一两缕散在脸侧,抬眸垂眼间显出几分慵懒的神色。
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猫,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感觉。
这个想象让江逾白有些不高兴,他又想到被钟毓揽着腰一块儿上楼的那个男人。
身材娇小,长相秀气,依偎着钟毓时眼睛像是会勾人。
江逾白低头看自己,万年不变的卫衣加运动裤和运动鞋,身材健硕还有腹肌,和那个男人完全相反的长相和风格。
难怪钟毓都不肯多看他一眼。想到这里,江逾白更加不高兴。
正好身后有一张长椅,他便坐下来,继续盯着7楼的窗口看,钟毓当然再没有出现,江逾白却还是不想走。
钟毓今天还给自己点了一颗痣,就在左眼下方,靠近眼尾的地方,是颗红色的痣。
一开始江逾白没有注意到,他到吧台时钟毓已经走了,两个人离得远,那颗小红痣在光线并不明亮的酒吧深处很容易就被忽略。
更何况江逾白那时候的全部心思全在钟毓揽着陌生男人的那双手上。
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江逾白才发现那颗痣。
小小的一颗,像点在江逾白的心上。
不过江逾白也不确定这颗痣是什么时候点上去的,可能刚见面时本来就没有,是钟毓在2楼点的。
至于为什么要点这颗痣,江逾白不想再设想下去。
因为他心口很闷,有些呼吸不上来。
之后他就在那张长椅上坐了很久,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变态,可他就是不想回去。
一直到快7点,周皓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
这个点已经来不及赶回学校,江逾白索性就回了句不回了,让周皓帮他请了上午的两节课,然后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明明一夜没睡已经十分疲倦,通常这个点是他最困的时候,能靠闹钟叫醒全凭多年的良好习惯,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全是钟毓跟那个男人亲密地拐上二楼的画面。
他嫉妒。
所以徐瑾然当年看见女生跟周清行表白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心情?
莫名其妙的愤怒和嫉妒,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脑控制,不愿去想却忍不住不想……
……
最后,江逾白还是没能睡着,回学校时两个眼袋大得能掉到地上去,整个人像是被妖精吸走了阳气。
凌黎骤然跟他对上眼,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去老四,昨晚干嘛去了?”
周皓也眨了眨眼,用胳膊搡他,表情意味深长:“是不是……嗯?”
只有徐瑾然对着他苦着一张脸。江逾白不知道这家伙又是个什么情况,但他自身难保,也管不了徐瑾然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他恹恹地说。
上午三四节是公共课,几个人照例占了后排的位置,根本不管老师在说什么,公然摸鱼。
江逾白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原本不想搭理几个八卦的室友,但忽然想到凌黎是个沉迷于二次元的宅男,看过无数岛国恋爱番,即便没吃过猪肉应该也见过猪跑,理论经验丰富。
他于是虚心请教了对方一句:“追人要怎么追?”
“不是吧?”凌黎一脸吃惊,“你可别告诉我其实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开始行动……”
江逾白:“……”
凌黎:“……”
第11章
那天晚上几个人骤然得到那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简直兴奋到睡不着觉,都对那个居然会拒绝江逾白的女生非常好奇,对着江逾白轮番逼问。差点真就将江逾白那张床压塌。
但江逾白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无论他们是威逼利诱还是好言劝哄,都没用。
等到第二天,凌黎甚至托学生会的朋友搞来了全校女生的名册,对江逾白来了个“三堂会审”——
徐瑾然和周皓一人一边将他摁在椅子上,而凌黎站在他对面,一个个名字念过去,每念一个就看一眼江逾白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端倪。
但当然也没用。倒不是说江逾白演技好,只不过他心动的那个人的名字压根不在里面。
最后,凌黎念得口干舌燥,眼睛都快不认识字了,倒在床上叹气,“所以到底是哪个啊?不会是别的学校的吧?”
“那不可能吧,咱们几个老在一块儿,要别的学校的咱们会完全不知道?”
“就算在一块儿,不照样不知道吗?”徐瑾然说。
凌黎和周皓诡异地沉默下来。
几个人又猜了一番,但江逾白打定主意当一只锯嘴的葫芦,对于室友们的审问岿然不动。
也因此,凌黎在吃惊过后,开始对江逾白阴阳怪气:“哼哼,问你的时候一个屁都不肯放,现在追不上人知道着急了?”
江逾白理亏,默默地给他发了个红包。
凌黎秒收,然后板着脸,严肃地说:“小白,你这思想觉悟不对,我是这么容易被金钱收买的人吗?”
江逾白又发了一个。
凌黎本来还有点困呢,收了两个大红包之后瞬间来了精神,拍拍江逾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教你几招,其实吧,追人挺简单的,比如你可以约对方去看电影……”
江逾白偷偷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将老二的理论经验记下来。
“……听明白了吗?”老二的恋爱技巧一大堆,到这堂课结束还没分析完,在回宿舍的路上又讲了许多。
但江逾白听君一席话犹如一席话,备忘录上一个字都没记,因为他发现凌黎说的那些经验根本没办法用到他和钟毓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别不对。
就比如凌黎说可以约喜欢的人去看恐怖电影,这样容易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依赖感,但江逾白实在无法想象钟毓因为害怕扑进他怀里小鸟依人的模样。
违和感太强了,钟毓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很多女生也不会这样。
凌黎这套经验只适用于表现手法夸张的岛国恋爱番。
理论终究是理论。
哎。
江逾白决定放弃所谓的技巧。
当天晚上,江逾白在吧台等了半个多小时,原以为等不到人了,钟毓却姗姗来迟。
天气越来越冷,江逾白的卫衣都换成了加绒的,他却仍旧是一身单薄的旗袍,头发用挽着,只不过这次没有用笔,而是一根和旗袍颜色相近的玉簪。
今晚身旁没有别人。
吧台旁本来有几个客人,见钟毓过来,便都跟他点点头,识趣地端着酒杯寻了别的位置,只有江逾白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