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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龙算命的日子(57)

作者:谢樨 时间:2018-03-23 15:42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异能

  小凤凰伸长脖子看,便见到花珏与玄龙给他演示了一遍。玄龙工工整整往一张符纸上写下“平安”二字,花珏便接过来,用判官笔在那后面认真画了一个圆圈,好似教书先生给学生批改课业。
  小凤凰“哦”了一声,有样学样,也用尖嘴蘸了墨开始写。连花大宝也没闲着,它负责将纸张叼来叼去,分门别类放好。几人不眠不休一段时间后,写好的简易符咒堆了两个箱子,最后拜托亓官出门一趟,找到城主与桑先生,派人将这些符咒悉数分发下去。
  花珏一堆人则挤在床上,东倒西歪地睡了两天整。两天过后,符咒派发的结果也下来了,江陵城中的住户悉数在门前贴上了护符,还剩下一些没用的,是住户已经搬迁而未销名,或是举家在外游历的。
  花珏老是放心不下,对着剩下的那几张符咒发愁琢磨了半天,最后拽着玄龙去了街上,企图看一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玄龙笑:“你的眼睛,还会比巡守官兵更利一些吗?”
  花珏不承认,扣着他的手道:“那就当我们出来玩玩嘛,嘲风哥哥,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出来走了。”
  玄龙便揽着他,按照以前散布的路径走了一圈又一圈,再回家将灰尘清扫了一遍。花珏站在院前一看,不由得啼笑皆非:他家里现在分明无人了,城主府上的人也按规矩往他家院门口拍了一张符咒,这张符是小凤凰写的,字迹歪歪扭扭,上面的圆却画得十分标准。
  玄龙洗了被子,和花珏一起出来晾干,抬头看了看天光,忽而道:“雪已经小了。”
  花珏跟着看了看,前几天昼夜不停飘落的雪花已经缩小成了细小的颗粒,落进脖子里也不觉冷。花珏张开口,伸出舌尖舔了舔。
  他缩缩肩膀,偏头问道:“嘲风哥哥,今天是什么时候了啊?”
  玄龙吻了吻他的眼角:“还有两天时间,鬼门将开。”
  花珏“哦”了一声,想想后道:“那还好,我们也不用等多久了。”
  他和玄龙一起去城主府看了看,结果时间没挑好,刚过了午饭时间,桑先生和城主都睡下了,府上人也都昏昏欲睡,勉力争取这时间小憩。花珏晓得打扰,便跟着玄龙出来了。
  “再去哪儿呢?”花珏发愁。
  眼下的确是没有其他事要做了,但花珏长久没有得空,像今天这样同玄龙单独在一起,便舍不得这么早回去。
  玄龙问他:“想去看看姚大婶吗?”
  花珏被他提醒了,恍然大悟:“哦,是要去看看,我们走罢。”
  他在家中挑挑拣拣,选出最好的玉米装了几兜,又往包裹里塞了几匹绢布。花珏和玄龙上山,看四下空寂无人,还以为姚奶奶不在家,走进了才方听见姚家院中又响动,姚奶奶正埋头半跪在庭院中,勉力用一把断掉的铁锹铲土,将几株冻得半枯的花卉连根小心拔起,而后放在一张摊开的包裹布上。
  花珏敲了敲门,诧异问道:“婆婆,您在干什么?”
  “小花来了啊。”老人听得他说话,这才慢腾腾地从地上起身,拿手往身上揩了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人老了,想要回一趟娘家,便把这些花也带上。”
  “回娘家?”花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年纪这样大的人,为何突然要远行呢?
  老人点点头:“我年轻时老头子就死了,带着青慈到江陵读书,一来就是这么多年,也从没回去看过。我想,现在不回去,我这把老身子骨头了,以后估计也去不成了。”
  花珏有点无措:“这样吗……”
  他垂眼看着老人慢慢收拾好东西,像爱护什么珍宝一样,将那几株稀松平常的花从土里捧出来,玄龙准备搭把手,却被姚大婶笑着阻拦了:“这是细活,你们小年轻做不来的。”
  花珏便跟着玄龙一起看。
  老人一边收拾,一边告诉他们:“我做姑娘的时候,就想着能去花馆梅馆中做事,可惜他们不收女人。我老是想不明白,花那么细致的东西,却一定要女孩儿才能看好呢。我们那边的人也说,女孩子今生爱花,来生便漂亮。”
  花珏笑。
  老人又道:“我还看那些志怪传奇,说有花妖,花妖有摄魂术,还想了许久,真是想尝尝那是一番什么滋味。”
  花珏还是笑:“婆婆,那些都是骗人的,没什么花妖啦。”
  玄龙则看着院中被翻了一遍的泥土:“您何日出发?”
  姚大婶道:“两天后罢,过两天,我能搭上一个老友的马车回去。”
  花珏也知没什么话可以接着问了。他和玄龙在姚家院坐了一阵子后,这便起身告辞。
  玄龙牵着花珏的手,听见身边这个小算命先生问道:“姚非梦为什么不回家来看看呢?自己的母亲明明还在世,却要先去杀其他人。”
  “大抵修鬼道同修魔道一样,发作起来也是六亲不认的罢。”玄龙道。
  花珏便回头看了一眼,姚家破落的小院子仿佛遗世独立一般伫立在他们身后,高过细密的青苔和青灰的残砖碎瓦,晨雾起来的时候,几乎要隐匿于云端。也就是这一眼,让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一想后也实在记不起来。
  直到和玄龙一并回了亓官府上,花珏这才想了起来——自他们写完几千张符咒,由城主府上的人发给每家每户之后,江陵的家家户户院门处都会贴上一张黄符纸。但姚大婶门前却没有这样的东西,显得空空落落。
  花珏推测:“是贴去房内了罢,也可能打包进了行李中。”
  玄龙附和道:“大约是这样罢。”
  亓府大门紧闭,也不见平常那位门房。花珏觉得奇怪,推了几下门后发觉没推动,这便让玄龙背着他,从院墙的另一边翻了下去。刚落地,花珏便嗅到了一股萦绕不散的清冷梅香,抬眼看见门后倒着本该站在门口的门房,顿时知道大事不好。
  花珏上前探了探那人还有脉象,便急哄哄地让玄龙喂了他一片龙鳞。他再踏入侧面厢房,去向他们平日歇息的地方时,果不其然看见房里也倒了一大片。无眉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小凤凰和花大宝瘫在床上,睡得很沉。
  花珏惊慌失措,玄龙把他拉着,让他在舌根底下也压一片龙鳞,而后摇头道:“没事,他们只是睡了过去。”
  冷梅香冲得花珏头晕脑胀,他抓着玄龙的肩膀稳了稳身形:“不是还有两天才到鬼门开的时候吗?不是,亓大人在哪里?”
  “别急。”玄龙摸了摸他的脸颊,带着他转身跨步出去,一阵薄雾自上空压下,将院落里的香味冲淡,玄龙化为龙身,载着花珏破门而出,威严庄重的龙头扬起,似是在顺着气息细嗅,而后风驰电掣地将整个院落都闯了一遍,但迟迟不见亓官的身影。
  有一瞬间,花珏感到自己与玄龙融为了一体,看见空气中浮动着成百上千细小凶悍的蛟灵,他们向江陵的各个地方奔去,像一张无形扩散的网,将整个江陵慢慢地笼罩。片刻后,仿佛与雨天中承载着露水的枝叶终于弯下,落下一滴饱胀的水珠时,蛟灵咬住了一个看不见的影子。
  “在江边。”
  几乎是同时,玄龙与花珏一起说出了这三个字。花珏紧紧闭着眼,偏头避开迎面呼啸而来的风声,一直等到热流重新包裹自己时,这才睁开了眼睛。玄龙带着他缓缓落地,两人一同奔往远处一对人影——一黑一红,亓官背对他们,一只手自然垂落,一只手揽着什么人的肩膀。
  姚非梦踮起脚,将下颌埋在他肩膀上,而后伸手轻轻一推,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俯身跨坐在他身上,偏头往他颈边落下一个缠绵的亲吻。
  也就在此刻,花珏陡然发现自己脚下一片血红。那是花卉,成片的石蒜花朵,一路绽开,死死扎着人的眼睛,几乎让他的眼眶生出疼痛来。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低沉的回声,是犹如来自地府的声音:“三月三,鬼门开,律令驾迎——”
  那声音震得他脑仁生疼,花珏一面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一面不管不顾地往两人的方向奔去,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几乎听不见身边的声音,也没有听见玄龙在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花珏,花珏?花珏?”
  花珏眼中只剩下了红白两色,他气喘吁吁地奔过去,手执判官笔,冷声道:“破!”
  在这一刹那,狂风大作,吹起他暗红的衣襟与如墨的发丝,也吹起姚非梦轻飘飘的躯体。陌生的鬼魂还保留着十六岁时死去的样貌,苍白又冰冷,他站起身来,对着花珏展颜一笑,非但没有避开判官笔的锋芒,反而迎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玄龙在后面嘶声喊道:“花珏——”
  花珏感到心口一痛,唇齿间迸出一大片血液来。姚非梦的手攀上他的肩膀,媚眼如丝,问他道:“三月前,你们这里是不是在下雪呢?”
  而后向后倒去,睁大一双空茫的眼睛,映出漫天飞扬的雪花。
  花珏没有想过鬼魂也有血液,判官笔的“破”字直接摧毁了他的躯体,姚非梦浑身碎裂,洁白的肌肤桑绽出非常细小的红痕,像是被红色的丝线缠住了。
  花珏的血,与艳鬼的血,融到了一处。
  玄龙也终于在此刻追上了他的步伐,跪下来将他抱进怀里。花珏瞧见了他眼里的惊惶,奇怪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心口,不知道那里是何时受的伤,他只尽力靠在他耳边说道:“快……快要进去了,这次你一定要记起我,不要把我忘了。”
  玄龙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道:“好。”
  他见到眼前白光大盛,而后转为青山绿水,晓得自己又进了判官笔的幻梦。
  姚非梦的幻梦,姚非梦的一生。
  

  ☆、真-风云

  
  “亓官, 放课后一起去乐坊看看罢?他们那儿新下水几条画舫, 听说无论是姑娘还是公子都别样美貌,好玩呢。”
  学堂中,十四五岁的少年们勾肩搭背, 齐齐笑着望向后排的一个黑衣少年。他身量高瘦, 眸色如墨,正低头整理着课本。
  这家私塾地处城中, 虽不能与隔壁那家毗邻书市、老师是前国子监下来的太傅的私塾相比, 但也出过不少举人。隔壁教书先生收人不看钱财, 只看眼缘和学生资质, 亓官所在的这家却不同,只要钱够了, 其他的便不是问题。
  故而,这里的一批学生家底殷实,也没有几个将心思放在学业上。更有一个家中世代务农的学生道:“反正我考不上, 过几年还是要回去种地的, 那便是真的要吃一辈子看不到头的苦了。不如及时行乐。”
  一干人翘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黑衣少年的回应。那少年站在窗边,仍旧不紧不慢地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随后冲他们挥挥手, 那意思便是不去了。
  门嘎啦一声关上。
  玄龙终于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往后踢了踢椅子,将它拉开一些后,重新坐下。他的眼光往斜后方扫了扫——穿红衣的少年仍然伏在桌案上写字, 无声地记诵着课本上的字,有时因为太过入神,口中不免漏出一些细碎的声音来,温温软软的,像一只小奶猫。
  “背邙面洛,浮渭据泾。宫殿盘郁,楼观飞惊,图写禽兽,画彩仙灵……”身后的人慢慢地念,玄龙搁在桌上的手指也慢慢滑动,无聊地替他写下一个又一个字。
  终于等到身后的人背到“孤陋寡闻”时,玄龙站起来,一把将书囊背到背上,顺手就把身边人的书囊也抢了过来:“走了,天要黑了。”
  红衣少年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想要伸手去抢,但他比玄龙矮了半个头,只伸了伸手便作罢,低下头小声道:“还有一本书没放进去呢。”
  玄龙便停下来,略微矮身,要他在身后将书囊打开,整理一遍:“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还要看它做什么。”
  红衣少年只是笑,并不说话。玄龙看见他将将要缩回去的那只手,伸手便握了过来,扣在手心。
  少年瞥了他一眼,他佯装不知。
  两人手拉手走到路口,玄龙始终不放开他的手,一直走到快到坟场的上坡路,少年这才小心翼翼地挣动了一下,抬头对他道:“我到家了。”
  玄龙点点头:“你去罢。”
  红衣少年便越过他往前走,迈着步子走上那一方窄小的院落,落日的余晖照得他披散下来的发丝晶亮,红绳摆一摆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玄龙没有走。片刻后,他绕路到后山,将书袋埋在了几块石头地下,而后随便采了几颗果子送进嘴里。吃过后,他慢慢等着黑夜来临,静静听着房内的声响,等到那个人上床休息,书页撑不住地从手里滑落之后,他方才变成了一条小黑龙,偷偷摸摸地从窗户中溜了进去。
  他将少年手边的书页拱开,自己占得他怀中得天独厚的位置,认真查看了一下他的气息是否均匀,是否有梦魇的迹象后,这才放心闭上了眼睛。
  少年睡得沉,在梦中也只感觉到有一处温暖的地方可以依靠,便放心大胆地抱紧了它。长长的睫毛底下陷出一片淡静的阴影,掩藏着饱满白净的肌肤,其下是安宁恬雅的睡颜。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玄龙来到这个幻境中,首先便发现自己变成了少年的亓官,而自己的同窗同学正是身为姚非梦的花珏。这一回却与前几回不一样,玄龙还记得现实中的事,花珏本人却不记得了。
  他恐怕花珏出什么意外,便寸步不离地跟着。姚非梦是外乡人,起初操着一口外地话来,被所有的同学耻笑,玄龙也笑,但手把手地教他说官话,跟他讲先生教授的字句。
  花珏看上去比在外面时小了许多,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分乖巧,也更显傻气。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玄龙将自己的课桌搬到他旁边,没事就看一看瞟一瞟,不动声色的样子。
  “叫我不忘记你,你却把我忘了。”
  玄龙这样想着,不免有些赌气,然而他对着花珏那张脸却有些气不起来,一看见他便忘了这回事。
  姚非梦生得好,花珏也生得好。自从他被私塾先生领着走进房门时,屋里几十人的眼光便牢牢地黏在他身上,像是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娃娃似的。
  有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嗤之以鼻:“娘娘腔。”
  花珏小鹿一样干净温和的眼睛望过来,看得那人心头砰砰直跳,一时间竟然忘了说话。小瓷人一样的少年偏偏还十分乖巧,每天认真写字,认真背诗,放了课也还要留下来学几个时辰。
  亓官原本出身大户人家,家里人管得紧,玄龙来了后却自顾自更改了作息时间,只为陪着他,甚而还遣散了几个不大规矩的书童。家中人本来当他是转了性,忽而成了浪荡性子,派人查看过后却发现自家少爷留着在学堂中看书,便就当做是自家人误会了,也不再管他。
  玄龙记着这是谁的梦境,故而没有轻举妄动。花珏不醒事,他便要成为替他观察的那个人,几天看下来后,玄龙却慢慢看明白了,姚非梦当年大约是在学堂中受过欺负,故而之后才下手报复。
  究竟是什么样的欺负,难说。但玄龙凭借着自身的敏锐直觉发现,不少人正觊觎着他家的小家伙,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花珏胆怯,小小一个人,打也打不过人家,骂更开不了口,整个学堂中唯独与玄龙亲近一些,将他当成玩伴。玄龙却对他若即若离,小心把控着不让别人看出来,只让旁人以为花珏形单影只,却在暗中将他盯得紧紧的。
  这天,照旧放课,玄龙首先将东西飞快地收拾好了,见着门外奔过一群人,喊他:“亓官,看热闹,去不去?”
  “不去。”他将书袋随手一丢,递给花珏,“今儿个你自己回家,我去隔壁书市寻些小说小传。”
  花珏抱着他的书包,愣愣地点了一下头,见他走了,像个小跟班一样跟了出去,便在门口分道扬镳。
  玄龙走出几步,拐了一个角后,原路返回。
  屋檐下一干人全齐了,十几个男孩子大吵大闹,先生早已回家休息了,没什么人管他们。他们商议着今天去哪儿快活。
  有个人提议道:“村东头有个傻子,我们去看看傻子好不好?”
  便有人皱了皱眉,唾弃道:“傻子有什么好看的?您多大了啊,出息见儿的,要我看——”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前一个讲话的人打断了。那人急不可耐地凑上来,悄声道:“那个人,我听说——是个太监!”
  “是个太监?”
  少年们一听,顿时也兴奋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
  宦官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听说过,只不过能横下那条心的人少之又少,近年来皇宫内又多兴女官,太监简直是个稀奇玩意儿了。少年人好奇心重,也急于通过欺凌弱者来显示自己的威力,一众人没喝酒,却都纷纷有些上头,彼此商量着要往村头走,去看一眼。
  “听说太监没胡子,那儿也——也没毛的,声音吊得像正月唱戏的那些个老旦,特别奇怪。”
  “那不就是像女人?”有人问道。
  说话的那人想了想:“大概是吧。”眼风里无意望房檐下一扫,正瞧见一个埋头抱着一堆书的白净少年,顿时心中的躁动更深了,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道:“你们看,他——不就像个女人吗?”
  “娘娘腔。”一个男孩低声叫了一声,忽而又抬起头,往花珏那边大声喊了一句,“喂,娘娘腔,过来!”
  花珏陡然被喊声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地抬起头,正望见他那群精力旺盛的同学。他晓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但没有办法不过去,回家的正道被他们堵着。
  花珏低着头,准备从人堆里穿过去,手臂却冷不丁地被人拉了一下:“走,跟我们看热闹去!”
  他怀里的书掉了一大半下去。花珏抿着嘴唇,尽力挣脱了那只手,蹲下去想要捡起来,却看见几只手纷纷伸过来,胡乱把掉下去的书本重新塞进了他怀里,脸上挂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容:“走了走了,这么早回家干什么,跟我们一起玩啊。几本破书,别管了,我们帮你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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