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17)

　　“噢～”
　　祁郁拖长了声调。
　　“你是不是想说，这叫做，文化差异？”
　　“对。”
　　中意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可恶，这么有文化的词，为什么不是自己想出来的呢？
　　祁郁没忍住，笑了一声，伸手戳了戳他塞得滚圆的松鼠一样的脸颊。
　　“知道了。”
　　“小馋猫！”
　　被中意不乐意地拍了一爪子。
　　“走了。”
　　祁郁躲开手，转而再次牵住他的。
　　“带你去吃饭。”
　　“吃完饭再给你买冰激凌，满意了吗？”
　　中意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激凌，正在”咯吱咯吱“咬蛋筒皮。
　　“这个会很贵吗？”
　　他抬起头问。
　　阳光落下来，落在浅琥珀色的瞳孔上，长睫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影。
　　祁郁在一瞬间有为眼前人把整个冰激凌店买下来的冲动。
　　“不贵。”
　　他回答，拿纸巾替自己的猫猫擦了擦嘴角。
　　“只要5颗章鱼小丸子的价钱。”
　　“这样噢。”
　　中意点了点头，水红的唇角微微翘起一点。
　　“祁郁，”
　　“那明天，我去和你一起摆摊吧。”
　　“我们多卖5颗章鱼小丸子出去，就可以了。”
　　***
　　祁郁带中意去了一家自己常吃的小店。
　　新鲜的黑鱼片薄如蝉翼，拿筷子夹着，在滚开的锅中涮十秒钟，蘸上芝麻和香葱粒，入口即化。
　　中意的筷子用得不是很好，祁郁替他换了勺子，又调好蘸碟，烫熟了鱼片，搁进他眼前的碟子里，让他自己拿勺子舀着吃。
　　“吹一吹，小心烫。”
　　祁郁提醒他。
　　当猫咪的时候就娇气得不得了，最怕烫，一颗章鱼小丸子要吃三分钟，变成人大约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中意很小心地往口中送了一块，眼睛微微眯起来，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喵”。
　　“这么好吃？”
　　祁郁挑了挑眉，“好吃到要变回去了？”
　　没等中意回答，他先笑着，拿食指在唇上比了比，。
　　“现在可不行。”
　　他故意吓坐在手边的人。
　　“包厢里有监控。”
　　“在这里变成猫的话，会把看监控的店员吓一跳。”
　　“我们都会被抓去警察局的。”
　　“啊，真的喵？”
　　中意一瞬间紧张起来，很警觉地抬起头，往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
　　祁郁看见他这样，又不忍心继续骗他了。
　　“没关系。”
　　“警察很忙。”
　　“我们吃完饭就走，不会有事的。”
　　中意显然还不放心。
　　他凑近了些，手按在祁郁肩上，半俯着身，趴在后者耳边，很小声地问道。
　　“我的耳朵和尾巴有没有露出来？”
　　说话卷起的气流撞在耳廓，温热的，像是亚热带吹过的风。
　　祁郁几乎是下意识地侧了侧身，耳垂从什么柔软的事物上轻擦过去。
　　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
　　冷静点，祁郁。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可是你养的猫。
　　从前不知道亲过多少回了。
　　也不差这一回，对吧？
　　总之，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丢回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露声色地往旁边避了避。
　　“没有露出来。”
　　他替中意检查了一下。
　　“很安全。”
　　他说着，掩饰般地往猫猫碟子里夹了一颗鱼籽虾滑。
　　“尝尝这个。”
　　中意对祁郁的心理状态毫无察觉，听见他说‘安全’，小小地松了口气，注意力下一刻就集中去了虾滑上。
　　“是虾。”
　　中意评价，抿了抿唇，“没有你做的好吃。”
　　“那下回再给你做。”
　　祁郁按捺住心里莫名生出的一点雀跃，又捞了片生菜给他。
　　被猫猫皱着眉扒拉到一边，假装看不见。
　　“要多吃蔬菜。”
　　他拿筷子尾端很轻地在碟子上敲了敲。
　　“只吃肉对消化不好。”
　　当猫的时候还能喂点猫草，变成人了总不好再吃那个。
　　祁郁在心底暗暗庆幸。
　　好在没有毛了，不然真不知道化毛膏要怎么喂。
　　“我们猫是不吃蔬菜的。”
　　中意皱了皱鼻子，自作聪明地对他解释。
　　“是肉食动物。”
　　生菜被直接递到了嘴边。
　　祁郁不为所动，“变成人要按人类的习惯来。”
　　中意：“……”
　　不懂变通的人类真的好没有礼貌。
　　于是只好张开嘴，委屈巴巴地吃掉。
　　“一点都不好吃。”
　　他对祁郁抱怨，眉眼皱到了一起去。
　　“嗯。”
　　祁郁敷衍地应了一声，把盘子里剩下的鱼片下了锅。
　　于是中意更不开心了。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了。”
　　“那不行。”
　　被断然拒绝。
　　“我不喜欢你了！”
　　中意撅了撅嘴，气鼓鼓地撂了勺子。
　　果然！人类都是狡猾的。
　　这才多久，就现了原形。
　　现在是逼着他吃青菜，那往后呢？
　　还会买冰激凌吗？
　　还做章鱼小丸子给他吃吗？
　　是不是明天就要因为他吃得多养不起把他从家里赶出去了？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就难过起来。
　　人类要去找一只能吃蔬菜的猫了。
　　那只猫说不定还很厉害，能把耳朵和尾巴都变掉。
　　这样人类还可以省下来买帽子的钱。
　　可以少卖8颗章鱼小丸子了。
　　他还会叫那只猫“乖宝”。
　　那我呢？
　　中意茫然地想。
　　我就不是乖宝了吗？
　　眼睛被锅里热腾腾的蒸汽熏着，一阵阵地泛着酸。
　　他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服下摆，搅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中意？”
　　旁边的人类好像叫了他一声。
　　果然，现在就已经不是乖宝了。
　　中意更委屈了，密茸的长睫半垂着，很轻地颤，遮住下头的水色。
　　他不敢眨眼，生怕不小心，眼泪就要掉下来。
　　他才不要叫人类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出现了一只带着热气的小碗。
　　碗里的鱼片堆得冒了尖。
　　嗯？
　　中意没有反应过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刚好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里。
　　弯弯的，像是树梢挂着的月亮。
　　那人把装着鱼片的小碗又往他眼前递了递，声音很低地开口，温柔同他商量。
　　“要不，还是喜欢我吧，好不好？”
　　“乖宝。”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戏很多的可爱猫咪~
　　晚上还有一更，中意宝宝感谢大家的海星投喂，并送上一个亲亲~


第23章 不舍得不可以吗
　　那一小碗鱼片，中意最后也没有吃完。
　　碗底还剩了大概三分之一，他抿了抿唇，拿指尖抵着，不动声色地往左手边推了推。
　　又推了推。
　　被坐在左手边的祁郁一把抓获。
　　“吃饱了吗？”
　　他微微笑着，随口问了一句，看见对方点头后，自然而然地将碗接过来，三两口将剩下的鱼片扒拉干净，站起身来。
　　“走吧。”
　　他朝中意挑了下眉，将手递过去。
　　“去给你买冰激凌。”
　　中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很乖地放去他的掌心。
　　两人走去店外，阳光耀眼，中意偏过头，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没有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