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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是条鱼(63)

作者:噩霸 时间:2018-10-09 02:43 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年下 天作之合

  众多弟子在他没喊这一声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浑身僵硬,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而在他喊出这一声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垂下头,低声哽咽着。
  意料之中的,无人回应,也无人走出。
  沈子珺抖着唇瓣,抬手狠狠朝自己打了一巴掌,淡薄的唇间顿时滑下一抹鲜血。
  他一手极为痛苦的捂着额头,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却还是哑着嗓子冲到苍海城中胡乱找着:“江殊殷你恨他们可以,但你为什么那么冲动!你知不知道如今你一动手,可就真的闯了大祸,你会被罚的!”
  他在城中犹如一个疯子般到处窜,期待着能在某处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众多弟子也跟着他四处寻找,边跑边喊,喊的嗓子眼都慢慢发不出声。
  “对了!恨河…恨河!江峰主他一定在恨河!”一个弟子浑浑噩噩念叨着,仿佛突然肯定了一般,朝着远处的沈子珺感道:“恨河,他一定在恨河!”
  沈子珺身子一愣,眼中原本渐渐黯淡的光芒又重新亮起,好似突然抓住救命的绳索一般,他飞快冲过来,抓住这个弟子的肩头紧张到口齿不清:“恨河,恨河在哪,在哪?”
  “在那边,那个方向!”随着那弟子手指的地方一路赶去,终于在狂风暴雨中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那人跪倒在恨河边,双手都深深陷入泥中,他低垂着头,清亮的雨水都顺着他凌乱的黑发砸落泥中。
  沈子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他突然抬头大吼一声,那声音痛苦嘶哑,仿佛承载着极深的恨意与悲伤:“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轰隆一声雷响,那一刻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荡然无存。
  沈子珺的双腿犹若千斤重担,一步也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在自己不远处缓缓站起。江殊殷默默回过头来看着他,目光阴冷悲伤,如同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那一瞬,相顾无言……
  耳边唯有凄惨的风雨哀嚎着,狠狠的砸落满树桃花。
  最终还是江殊殷最先有所动作,他渐渐转过身子,面对着恨河,背对着他,喃喃道:“我恨你。”
  此话一出,他蓦然间御剑离去,独留沈子珺立在磅礴的大雨中。
  我恨你……沈子珺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由的轻轻笑起……
  再后来,江殊殷屠城之事,犹若狂风一般刮出去,全天下都在议论着。
  “这究竟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屠城了?”
  “嘿,还能怎么地,恶行败露了呗!”
  “我看倒不像,也许是有什么隐情呢?”
  “有隐情又如何,他杀了就是杀了,洗脱不干净的!”
  听着外面的种种声音,纪元庆叹息道:“殊殷的这一局,算是输了个彻底,不得不说他太莽撞了。虽算是报了一点仇,可将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他身边的弟子不解,纪元庆摇摇头,目光哀沉:“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因为承受的东西太多,所背负的感情太重,有恨意,也有悔意。这些东西交杂在一起,足以摧毁一个最坚强的人,这个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不得不说纪元庆这个人,看某些东西看的真的很透。
  如今的江殊殷的确是生不如死的,他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镇终日醉酒。
  曾听人说一醉解千愁,可对于此时此刻的江殊殷而言,愁是解不了的,也只能扰乱他的神志,麻痹他的头脑使他少痛苦那么一点。
  对于杀去他亲人的家伙,他始终觉得怎样惩罚他们都不为过分。
  可唯独就对不起一个人……
  从小到大他等了那么多年,期盼了一天又一天,做梦都想着能够见生父生母一面,哪怕是一面都好。后来,时日长了,渐渐懂事的他明白自己被遗弃了,看着那些依偎在父母怀中的孩子,他终归是非常羡慕的。对父母幼时的抛弃,也慢慢带了浓厚的恨意。
  他恨他们为什么丢弃自己,但幸好,他还有师父。
  想起沈清书,醉倒路上的江殊殷轻轻勾起唇角。沈清书就是他心头的明月光,就是那个能在冰冷灰暗的世界中,唯一能给他温暖的那束光,也是照亮他一生的太阳。
  只要有他,江殊殷再不能想到自己还缺什么。
  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江殊殷鼻子一酸,抱着深色的酒坛子继续灌酒。
  他喝的丁玲烂醉,走在漆黑的路上摇摇晃晃,只怕此刻有谁伸手推他一把,他就会立刻摔倒。
  突然间,他身后传来一阵追赶声,紧接着不等他回头,一个男子猛地从后方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倒痛骂道:“滚开点死酒鬼,别挡你爷爷我的路!”
  江殊殷被他推倒,却仍旧好好护着怀中的酒坛,歪倒在路边,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从自己跟前跑开。
  看着他的动作,江殊殷倚在树根边,醉意朦胧的呢喃着:“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个人贩子。”
  他刚将此话说完,一个女子又哭又骂的从后方追上来,一听他口中的话,不由用力踢了他一脚怒骂:“你这个死酒鬼,知道是人贩子怎么不拉一把?就知道喝酒,喝死你算了,没出息!”
  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和女子哭喊怒骂的声音,江殊殷喝着怀中的烈酒自甘堕落的笑起来:“呵呵呵……人贩子又怎么了,天下的人贩子那么多,我哪里个个都拉的住?而且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呵,当初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殊殷,去哪了?”他大笑着,如同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着笑着还是哭出来:“他去哪了?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们,他啊,死了!”
  眼角流出晶莹的泪水,他靠在树根上,犹如一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抱着酒坛子边喝边道:“正道仙首,呵,我连正邪黑白都分不清,成了杀去我娘亲凶手的英雄。呵呵,这种事怎么就落到我身上了,真是一个笑话……”
  “救世英雄我不当了,太累了,也太烦了,今后的江殊殷绝对不会出手救任何人,因为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醉醺醺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继续摇摇晃晃的走着。
  走了一段却又极为痛苦的弯着腰,大声哭喊着:“沈清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你这个杀人如麻的弟子!他以前总是惹你生气,这次更是闯下弥天大祸败了你的名声,你是不是开始讨厌他了?是不是失望了?他明明跟你说过,一定不滥杀人,做个好人的!”
  疯狂中他第一次喊出沈清书的名字,是愧疚的,是难过的,更是撕心裂肺的。
  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也害怕他的冷漠,江殊殷只能小心翼翼的躲着他,避着他。
  伤心欲绝中,又想起小时候与他拉勾时的话语:“修真界里有规矩不准伤害凡人,师父,你放心!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一定会遵守承诺,绝对不会伤害他们的。不仅不会伤害,我还会去帮助他们,只要是我眼睛看到的,我一定会帮忙绝不推脱!”


第75章 命中注定(六)
  江殊殷屠城一月后, 坠云山倾力寻找着他。
  “滚!”安和的街道内突然爆发出一个男人的怒吼,引得众人纷纷朝声源处看去:“没钱你还敢来这里喝酒, 找死吗?!”
  男人揪着一个醉醺醺的少年,一把将他摔在地上。见此情景,周围的人全都渐渐聚拢过来。
  被他摔在地上的少年衣着服饰凌乱不堪, 衣上黑黑红红的也不知染了什么东西,发出难闻的腥臭味。众人纷纷掩着鼻子, 勉强看出他穿的应是一件白衣。大家见他面容异常俊俏,打扮却如此邋遢, 不少妇女忍不住说教道:“小公子我见你这衣裳的布料也是上好的,怎地会落魄成这副样子?”
  江殊殷抱着酒坛子歪着头没理她, 一双眼睛黯淡无光, 犹如一个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
  揪他出来的男人极为气愤,吐着口水痛骂道:“没钱还想喝酒,滚滚滚, 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江殊殷手指微微动了动,抱着一个空酒坛从地上爬起来。揪他出来的那个男人似乎非常看不惯他的动作,从后面一脚踹到他的背上, 把他踹的爬下去, 手中的空酒坛也摔成两半。
  酒坛的碎片极为锋利, 划破他手臂, 流出鲜红的血液。
  周围的人看得纷纷摇头,有的同情,有的乱骂, 也有的抱着手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手臂上的鲜血重新染湿他脏乱的衣裳,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江殊殷又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听周围的人道:“看着他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有人问:“谁?”
  那人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屠了苍海城的江殊殷。如今他逃窜在外,也不知成了什么鬼样子。”
  “啧啧,我听说他师父回来了。”地上的江殊殷动作一缓,呼吸轻轻颤抖着。
  那些人继续道:“可不是回来了,徒弟闯了那么大的祸,他怎么可能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坠云山就要翻天了!”
  “嘶,听说如今正道的众多仙首,都去了坠云山找浅阳尊要说法呢!对了你们可有人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一个女子摇摇头:“还能怎么样?不过我觉得浅阳尊这回是真的动气了。”
  “怎么说?”
  女子道:“据说浅阳尊回来后,头一次极为失礼的将众多仙首赶走,很恼怒的让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之后就派出坠云山所有的弟子四处寻找江殊殷。”
  地上的少年微微睁了睁眼,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一人想不通:“浅阳尊赶人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不许别人插手?”
  踹江殊殷的男人冷哼一声,抱着手呸道:“浅阳尊清风道骨多少年了,名誉一向是修真界中最好的,如今座下出了这么一个败类,肯定不愿让别人插手坏了名声。假若是我,我也必定和他一样,派自己人把那个败类抓来,悄悄的清理门户!”
  此话一出,江殊殷立马握紧拳头,一双眼睛又痛又狠,阴冷的看向那个男人。
  人们七嘴八舌胡乱议论着,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有人嫌他身上的腥臭味太重,捂着鼻子后退几步,嫌弃道:“这什么味儿,他身上黑黑红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经过这人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朝他集中过来,打量片刻,疑迟道:“恐怕,恐怕是什么动物的血吧……”
  这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地上的少年低着头悚然的笑起来,笑声疯狂阴森,青天白日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笑得很开心,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众人听着这阵笑声,皱着眉慢慢离他远了些,方才踹他的男人也退了几步,却又咽咽口水走了回来,很生气的冲他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江殊殷坐在地上,一手将面上挡着的黑发拂到脑后,像个疯子一样的笑道:“你们说错了,我衣服上的不是动物的血。”
  男人下意识的退后,额上渐渐渗出冷汗:“不是动物的?”
  江殊殷嘻嘻哈哈的笑着:“是人的。”
  周围人猛地一顿,只感一股冷气顺着脚底板一路涌向头顶。
  大家都往后退着,一人道:“你是谁!”
  江殊殷坐在地上朝他看来,一双眼睛一丝神采也没有,听了这个问题,他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突然僵硬,却又很快重新笑起。
  然而重新笑起的这张俊脸,又难看又恐怖,好如一个跌坐地上的鬼怪:“我是谁?”他喃喃念了一声,突然用双手捧着脸疯狂的大笑起来:“我就是江殊殷,我就是江殊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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