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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110)

作者:看长亭晚 时间:2018-09-18 07:18 标签:情有独钟 女尊

  明于焉的声音充满了喜悦,道:“这么亮的月亮,西戎是不会来进攻的!李大人,你若是要找人,便趁着现在抓紧时间罢!”
  一队人沿着城中街道走着,奈何这城太大,只得分散开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小心的走过去,寂静的城中清平只听见轻轻的马蹄声,她转了一个弯,在废墟中漫步目的的走着。她忽然真希望自己能这么走一辈子,一人迷失在这雪夜的空城中,也总比——
  她身形有些摇晃,原本是跟着两人一同走的,却不知不觉走散了。雪被月光照的发亮,她有些迷了眼睛,心中想,也总比知道那最后的结果来的要强多了。
  她从不知自己如此懦弱,堂堂李太常,好歹也是推行过新法、要主持互市的人,竟然会觉得有什么难以面对。大概生死是离别最遥远的边界,在这面前一切都是空谈。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便是有再大的决心,再深的感情,再明了不过的心意,但那个你想诉说的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清平有些自暴自弃的走在路中央,忽然路的尽头传来马蹄声,她以为是明于焉,一夹马腹迎了上去,却被冰冷沉重的长|剑抵在胸前,不由微微一愣。
  剑尖没有如她所想般刺入身体,却在半空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归入鞘中。那人裹着黑袍,见了她脱了帽子,露出一张雪白的脸来,目光凉薄地扫过她的脸,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清平没说话,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楚晙从她身边过去,却连看也不看她。清平对着一处高墙良久,终于感受到久违的心跳声,仿若从生死边缘逃脱而出,心有余悸中再度活了过来。
  忽然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护手上的皮革刮的脸生疼,她听见她说:“你哭什么?”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流泪,楚晙不知为何中折回来,月光映在她脸上,挺拔的鼻梁投下一块阴影,她的眉眼隐在阴影中,好似历经一场看不见的挣扎,最后上前去撩起清平的落发,手从她耳边穿过,牢牢的将她的头定在自己面前,她缓缓靠近她,这让她眼中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展露无疑:“你是来找我的吗?”
  清平没有回答,却感觉到她手的力道慢慢松懈,楚晙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清平看着她道:“是,我是来找你的。”
  楚晙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何必费这个功夫,我若是死在这里,与你而言可是省了不少麻烦,是不是,李大人?”
  她眼中映着一片流光,清平摇摇头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找你,仅此而已。”
  她一拉缰绳掉头离去,不知为何回头一看。见那人还在原地不动,便出声询问:“殿下?”
  楚晙这才动了动,催动马走到她身侧,突然伸手抱住了她。她身上尚存厚重的烟熏味,软甲上也尽是灰尘,清平在她的怀中再也装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用力的回抱住她,抬手拉低她的头,迅速的吻了上去。
  主动的滋味在激动的情绪下难寻踪迹,她用湿润的唇舌温暖她冰冷干燥的唇,楚晙反应过来后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如同撕咬般,清平很快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但这根本不够,她如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稻草的人,唇舌深入紧紧交缠,借以释放内心多日的恐惧与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相连的影子才慢慢分开,楚晙以指腹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嗓子有些嘶哑,道:“别哭了,脸都花了。”
  清平闻言用袖子去擦自己的脸,楚晙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握在手中,两人似乎都有话想说,但却迟疑着没有开口。
  一声哨响响起,这是明于焉与她约定好的,哨响了,无论有没有寻到人都要赶回去汇合。她调转马头,道:“殿下,走吧。”
  走了几步发现楚晙没有跟上来,她又转身去看,月光下看不清楚晙的脸,只听她忽然道:“李清平,你愿意吗?”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清平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她,月色温柔,像潮水般流过她们之间。
  终于,她低声、飞快地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日万,打卡,谢谢。
  下次再通宵写我就是绝世大笨蛋。


第95章 云开
  明于焉焦急地在原地等了一会, 却听见遥遥有马蹄声传来, 她驱马往前走了段路, 见清平无碍归来, 当下立即松了口气,又见她身后跟着一人, 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剑, 顿觉有些心惊, 忙道:“李大人, 这是?”
  清平对她点点头,道:“这是信王殿下。”
  明于焉忙要下马行礼, 楚晙抬手制止她, 道:“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开吧。”
  清平跟在她身后, 转头对明于焉道:“明将军,多谢你了。”说完她便跟在楚晙后头离开了。
  明于焉虽然常在军中, 于人情世故并无太多了解, 但直觉却异常敏锐, 否则也不能在暗营任职。她本能觉得清平与那位信王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有些疑惑地看向清平的背影,却没看出任何异样来。她侧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属下跟上,在心中暗自揣测着。
  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古城外的军营中, 周乾已经听闻此事,派人传信来道定会给楚晙一个交代,请她暂且在营中多待几日,等她回来处理这件事情。
  清平便一人回到府衙,才刚进了侧门,就有人去里头通报了。长随连滚带爬跑出来,见她脸上一块白一块黑,忙道:“大人,这是怎么了?你好几日未上职,也没向孙大人告假,大人已经使人私下打探你的下落了!那邵家的当家人也来递过几次拜帖.......”
  清平忙道:“待我换了衣裳,马上就去见大人,你先去为我——”
  门咣的一声被推开,孙从善面沉如水,对长随道:“你先出去,把门看好,不许闲人窥探!”
  清平心道不好,她这番动作虽然是快,但始终没有与孙从善互通有无。当时时局紧迫,不容她去分想许多,只能先斩后奏。孙从善沉声道:“李清平,你私自前往云策军一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随军前往月河战线,你知不知道本朝无兵部行文,文官严禁参与武将事宜,此事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你哪怕有通天的本事,都难再有回旋的余地!”
  清平俯身拜倒,心念陡转,低声道:“大人,这件事是我鲁莽了,但信王随军无章程文书,更没有下发的谕令,她若是在安平出了什么意外,先被降罪的人便是——”
  “我不想听这些。”孙从善冷冷道,“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哪怕真是担忧信王出事圣上怪罪下来,也该按照章程来办事!这样一来,哪怕信王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是轮不到你头上!”
  清平哑然,知道在孙从善这种人面前是瞒不住的。既然找借口无用,真话也不能说,她只能低声道:“是。”
  “是什么是!”孙从善暴怒至极,坐在椅子边重捶桌子,桌上一只茶盏蹦跳而起,溅出一滩水渍,她缓了口气,道:“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以身犯险,不惜违背律法,亲身前往月河?”
  清平跪在地上撑起手,张了张口,艰难道:“大人,我不知道。”
  孙从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你不知道?你居然和我说不知道?”她猛然站起来,茶盏随着动作落在地上碎成两半,她指尖几乎要戳到清平脸上,指着她恨铁不成钢般道:“你这般感情用事,迟早要吃亏!”
  清平恍若未闻,只是低了低头,孙从善觉得她十分冥顽不灵,厉声道:“这其中的内因如何只有你一人知晓,我能帮你瞒住一时,但瞒不住一世。你如今身居要位就该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手中握着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便是这么率性而为?”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清平心中一沉,倏然抬头,孙从善大步跨到门前,又转身道:“这几日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等她走后,清平才从地上爬起来,听孙从善话里的意思,是要将她停职待家了。她只觉得心里仿佛放了块冰,冻的手脚发冷,心是也冰凉凉的。长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心翼翼道:“大人,你没事吧?孙大人已经走啦。”她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孙从善是黑着脸摔门而出的。
  清平低声道:“没事。你有空吗,捎我一程,送我回府。”
  长随愣愣:“回什么府?你不是一直住府衙后头的吗?”她想起
  清平连日奔波,才跪了一会就觉体力不支,头晕眼花,只得苦笑道:“不,是原来那处宅子。”
  长随目瞪口呆,纠结片刻,还是劝道:“那里多远呐,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就是了,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她执意要走,长随劝不住,便叫了车马载她。清平摇摇晃晃上了车,觉得心中有些难过,对长随:“算了,你别跟来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长随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驾车人一挥马鞭,就这么走远了。
  .
  清平靠在窗边,想着孙从善的话,那句感情用事仿佛一根细小的针,绵密地戳进她的心里,不动还好,一动便觉得十分难受。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番从前自己的所为,隐约对上这句话,令她有些坐立不安。
  她并不后悔去月河,那并不是简单的感情用事,更像是内心早已抑制不住的情感喷薄而出,迫使她自然而然的下了这种决定。那一刻她甚至没有想太多东西,只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去做。迷糊中马车送她到了宅子门口,她勉强扶着门,摸着生锈的锁,半天才摸着钥匙开了门。幸好这院子虽然久无人住,但也请了人每月来打扫,是以并还算能凑合。她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连口热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又从府衙回到原先住的地方。此时却要庆幸当初买了这处小院,虽然地段是偏了些,但好歹有了个住的地方,不至于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她烧了碳炉提进房间,打了水烧起茶来。茶没来得及喝,她便合衣倒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犯起困来。诸多画面从她眼前掠过,一会是孙从善的怒斥,一会是初到云州时的情景,她站在荒凉的小镇外,风沙平地席卷而来,漫天黄沙飞舞,她抬头看向刺眼的阳光,来往的人好奇的打量着她,围观了一会就散了。那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是孤独,还是如同被流放般的苦闷与寂寞?似乎都不是,她只觉得到哪里都一样。天南地北,虽是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不过只是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此外没有什么其他值得留意的地方。神思混乱间,她几乎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思绪却跨越万水千山,飞到人不能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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