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146)
侯爷夫人悄然打量四周。
除了那股弥漫的悲恸氛围挥之不去,世子府事事颇有规矩,世子妃是个能扛事的。
白照影一身素衣,越显凄楚,侯爷夫人心中更是怜爱。
狐狐成亲以前,与侯府来往很少,文翰侯夫人不了解白照影。
后来当她慢慢与白照影熟悉时,白照影已然成为别人家的儿媳。
总归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今日推了衙门公务,早早跟他们前来吊丧,就算平日里再作势不在意,儿子依然是惦着狐狐的。
侯府夫人平心而论,不欲让他初婚的儿子和白照影再婚。
但狐狐实在可爱懂事。
如果儿子执拗,她这做娘的也会成全,帮助他把狐狐娶回崔府里。
侯爷夫人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萧烬安能有你这样的世子妃,是他的福气,也莫要太委屈自身,往后的日子——”她含蓄道:“也要多顾着自己,往长远些考虑。”
崔府吊丧队伍之中,小侯爷崔执简霎时眼眸豁亮。
崔执简在那个瞬间,惭愧与渴慕并存,两种情绪同时疯长。
崔执简面如冠玉,刹那间脸色薄红。
他不敢让灵堂其他任何人瞧出端倪,他竟对新寡的世子妃仍有心思!
此事违反道义……
即使萧烬安临行前话语当中,确实有托付白照影的含义。
崔执简满心慌乱,匆匆又欲与白照影对上视线。
然而白照影与侯爷夫人叙完话,忙着安排崔家来宾进灵棚暂歇,目光仍未交融。
崔执简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机会,他敛眉紧紧掩饰思绪,又注意到白照影那圈红彤彤的眼眶,他当然能推出,白照影长久地哭过。
萧烬安之死,让他如此伤心?
他二人是否两情相悦?
崔执简越发茫然地思索着。
忽然,灵堂外传来道通禀:“白府吊唁——”
白府溺爱庶子反而苛待嫡子,白照影与白家不睦,这些事,在这些日子里,早在上京城明里暗里地传开,所以灵堂内的气氛霎时凝重了几分。
世子府遭遇如此大事,白府当然要来。
只是听闻白家人来,宾客们或警惕或者期待,各个朝灵堂之外伸长脖子,总觉得待会儿即将发生什么。
第107章
白家来得是两个人, 白星群在前,白兮然在后。
白星群跟白兮然, 在衣饰细节方面,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白家不傻,如果明知吊唁当天,全上京城名门望族几乎都在,他们还表现出有多么厌烦白照影,这就是自掘死路。
故而白星群朝白照影走来, 艰难地挤出两滴眼泪。
他边哭边道:“我儿命苦。”
话毕却再也哭不出第三颗眼泪,只好边干嚎边佯装晕倒。
白兮然扶起白父。
白兮然温声劝慰:“父亲别哭,父亲若哭,又勾起兄长的伤心事。父亲如果能保重, 兄长也免得再多牵挂父亲这边,还望父亲考虑周全。”
这对父子打得是黑心算盘。
俩人唱双簧来世子府吊丧,其实是想让世子妃露出不悦。
倘使他们能逼得世子妃在灵堂跟其撕破脸皮,失态的是世子妃,人们或许就会认为, 之前种种, 胡搅蛮缠不占理的也是世子妃。
白兮然显得更和婉了。
他欲恶心白照影报复往事。
白照影又怎能不知?
联想起那张故意在萧烬安死讯前, 发到府上的喜帖, 白兮然猖狂地示威。
可白照影若是直接对白兮然发作,不仅折损自己的颜面, 还会搅乱萧烬安的丧事。
白照影同样温和道:“弟弟说得不错, 灵堂风凉, 父亲您毕竟上了年纪,不宜久留。茸茸,带父亲去歇息吧。”
茸茸领命, 小丫头两个花苞头都裹着白布,躬身道:“老爷请。”
白父抬起眼帘,茫然四顾,继而只能迟钝地站起身子。
白兮然却心头暗凛。
事态并没能按照他的想象发展。
白照影反而挽着他道:“弟弟与我情义深重,我在世子府总思念你,你我难得相见,你多陪陪为兄,送世子爷最后这程。”
白兮然表情微僵。
这是让他跪灵!
成美暗中咬牙,立时取了蒲团过来。
成美做事向来天衣无缝,蒲团恰放在风口,白兮然喉结滚动。
“世子妃总在府上提起白二公子,二公子知礼守礼,文采飞扬,处事向来从容有度,世子妃常说有您在,白府就似有了颗定盘星。”
“……”
这顶高帽子戴上,白兮然想推诿都不成。
他咬咬牙,略红着脸,发现周围全是注视自己的人。
白兮然无法,只能掀起袍摆,跪在萧烬安灵位跟前,头顶像是压着萧烬安厚重的楠木棺材,旁边就是站着迎接来宾的白照影,他又像匍匐在他脚底下。
白兮然挪动视线望向白照影,看到的乃是世子妃精致的侧脸,皎洁如月,高高在上。
白兮然肺都要气炸开了。
昨日投递那封喜帖时的得意烟消云散,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袭来。
白兮然想起又不能起!
本欲做全官面上的人情,惹怒白照影,搅乱这场丧事。
却不料白照影心机更深。
白兮然深深吸了几口长气,秋气萧萧,穿堂冷风呼啸而过。
白兮然在飕飕的冷风里,心中不甘更甚,后背皮肤发紧,膝盖也被这蒲团硌得生疼。
——可是白照影没再分给过他半缕目光。
就好像尊贵的世子妃,看他一眼都嫌多,白兮然只觉自己,就快要把牙关咬碎。
他暗暗勉励自身:
白照影不过是个寡夫。再得意,他也有香火情用完的时候。
萧烬安死去,能与七皇子争夺大宝的重要人选出局,七皇子几乎能稳拿储君之位,其余两名皇子不足为虑……
自己会成为皇子妃,太子妃,然后便是皇后!
白兮然企图用未来构想麻痹自己,心思来来回回,转了许多遍。
白兮然正欲就此沉静下来。
可是,白照影竟拍了拍他肩头,抿了抿唇,面容像朵枯萎的鲜花,嗓音干哑:“弟弟,昨天早晨你向为兄报喜,要与七殿下喜结连理,说曹操曹操就到,七殿下不就在外面呢?”
白兮然眉头重重一跳!
他没想到白照影波澜不惊地提起这壶。
可是这话刚刚落地,整座灵堂里的气温,都似立即降低了许多度。
崔府的人洞察若微,瞬间变了脸色。
其他各府的名门贵胄也绝非草包,能听出白兮然居心不良的绝非少数。
而那些锦衣卫的郎官,则是以为世子爷尸骨未寒,世子妃就已经受气,各个儿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白兮然只觉胆寒。
这事他抵不得赖。
喜帖就在白照影手里,谁传的谁送的,一问便知。他心里七上八下。
白照影更加云淡风轻。
他心中依然不屑再看白兮然,可是他的话却点到即止,话题没再继续往下说。这样的留白,反而给能够听懂的吊唁者足够想象空间,落在白兮然身上的目光更古怪了。
白兮然跪得不安,膝盖微挪。
白照影不再理会白兮然,灵堂外又来人,白照影认出对方,对七皇子迎客道:“七殿下。”
“……”萧明彻带着高朔,还刚沉浸在弄死萧烬安的愉悦里,强绷着脸,吊丧看笑话。
结果还没进门,自己先成了笑话,公然要他承认欲娶个心胸狭隘、用心险恶的小人。
萧明彻措手不及!
再加上,萧明彻迎面撞上素衣素服的世子妃。
对方往日的光鲜惊艳,如今又变成了惹人爱怜。白照影满身雪色的白,映衬眼眶与唇瓣的红,相得益彰。
萧明彻根本挪不开视线。
于是萧明彻表情淡淡,完全没敢接议亲的话题,甚至连看都没敢多看白兮然一眼。
白兮然彻底在寒风中僵硬。
萧明彻则对着世子妃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