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92)
海宣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慕厌舟的身上。
刚端起茶的他,手指不由一抖:“不,不是……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还不等慕厌舟放下手中的茶盏。
皇帝的话音,已经落在了他的耳边:“你带人去吧。”
慕厌舟呛了一口茶:“噗,咳咳咳……”
他不由放下了茶盏,指了指自己道:“啊,我吗?”
慕厌舟的脸上写满了“荒谬”二字。
就像是害怕他没听清皇帝的话一般,站在御座前的陶公公瞬间堆笑道:“是您啊,殿下!”
慕厌舟:“……?”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皇帝虽急火攻心,但是并没有到晕倒、不省人事的地步。他方才一直都在心中暗暗计划着此事——赈灾原本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本事,只需细心、不贪就好。
而身为齐王并初入朝堂的慕厌舟……
既与附近州县的官员没有任何牵扯,又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贪一笔的必要。
只要他能做到尽职细心,那么此事由他去办,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甚至,远远胜过刚被地方官欺瞒一番的严元博。
最重要的是……
因为蛊毒的存在,皇帝相信自己已将慕厌舟的生死,紧紧握在手中。
如今的慕厌舟就是他在这朝堂中,最信任的人。
“父皇,您要不……要不还是换一个人吧?”
慕厌舟虽然早已经猜到皇帝要派自己去赈灾。
但是,作为一个曾嫌弃“凭州苦寒”而不去当大官的人,他可以来这里给皇帝通风报信,却不可能直接应下这个一看就吃力不讨好的事。
慕厌舟一边说,一边起身朝皇帝行礼道:“实不相瞒,儿臣刚进入户部没多长时间,就连户部本身的大小事务都没有弄清楚,如果让儿臣去赈灾,恐怕……”
恐怕会将事情搞砸啊!
慕厌舟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余光便看到——同样坐在海宣殿中的宋明稚,将期待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人的默契果然非同一般……
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对过这场戏,但在慕厌舟说到这的那一瞬,宋明稚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该自己出马推殿下一把了!
宋明稚适时开口,叫了一声:“殿下?”
儿时受齐王帮助,一直将对方视作英雄的他,眼睛格外的亮,“殿下,这是个救人于水火的好机会,”说着,他又站起身来道,“况且殿下进户部已有一段时间,但我还没有机会见过殿下办差的样子……”
他的眼睛亮极了。
宋明稚的言下之意是……
他想跟着慕厌舟一道,去京畿附近受灾的几个州县,亲眼看看慕厌舟是怎么救民于水火的。
海宣殿内安静了一瞬。
陶公公看到,慕厌舟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犹豫和挣扎。
齐王妃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如果这个时候摇头,岂不是等同于在他面前,承认自己不行?
区区苦一点累一点,算得了什么。
慕厌舟将后面还没来得及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我仔细想了一下,赈灾一事似乎没有原想的那么难。”
“我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49章 别动他
慕厌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接下了烫手的山芋。
送他出海宣殿的陶公公看到——
走出大殿之后,齐王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忐忑地转身看向宋明稚:“爱妃。”
宋明稚转身朝他看去:“殿下?”
慕厌舟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远霞县附近的条件,远远比不上崇京城,”他犹豫片刻,转身朝宋明稚看去,“你真要和我一道离开崇京,去那里受苦、受累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相比起什么救民于水火的雄心壮志。
身为朽木的慕厌舟,最关注的问题,依旧是“苦不苦”。
宋明稚眨了眨眼睛。
原主虽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但是,身为述兰小世子的他,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苦。如果自己表现得太过轻松,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宋明稚余光看到周围人好奇的表情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必须好好回答!
阳光将宋明稚的眼睛照得清澈剔透。
他将视线落在了慕厌舟的身上,思考片刻,继而无比认真地朝对方点了点头道:“真的。”
宋明稚生来便有一双桃花眼,慕厌舟曾经说过:只要宋明稚的表情足够认真,在外人眼里,他便是一副无限深情的模样。
——宋明稚将这一点谨记于心。
慕厌舟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意外:“阿稚不怕?”
宋明稚低下头,朝台阶下而去。
他一边回忆慕厌舟从前的教诲,一边迅速组织语言道:“怕……但是,只要能和殿下待在一起,无论是崇京城还是远霞县……二者对我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慕厌舟快步跟上前:“阿稚……”
他笑了一下轻轻牵住了宋明稚的手。
继而摇头,注视着对方的眼底:“放心,不让阿稚陪我一道受苦……向来都是我最大的心愿。”
海宣殿是谈公事的地方!
听到这里,陶公公终于忍不住清起了嗓子:“咳咳咳……齐王殿下,王妃?”
慕厌舟总算意犹未尽地转过身。
他轻叹了一口气,握紧了宋明稚的手道:“算了,我们回家再说。”
宋明稚认真地点头道:“好。”
陶公公总算放下心,跟上前去。
同时,忍不住抬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脸颊:“嘶,好酸……”
……
聊完正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两人没有在宫中多耽搁时间,迅速坐上马车,离开了皇宫。
车轮碾过了宫道,辘辘作响。
甫一驶出凤安宫,宋明稚便忍不住凑上前去,略有些期待地眨着眼睛朝慕厌舟看去:“齐王殿下。”
刚拿出酒囊还未饮的慕厌舟,动作一顿。他笑着垂眸,朝宋明稚看去:“怎么了,阿稚?”
今日的“难关”虽已安然闯过,但是后续仍不可掉以轻心。
宋明稚一边默默地在心中复盘着今日,一边忍不住朝着慕厌舟问:“我方才演得可以吗?”
慕厌舟唇边的笑意忽然淡了几分。
几息后,他终于再次拿起酒囊,将它放在了唇边道:“可以。”
宋明稚开心道:“那就好!”
慕厌舟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感顺着食道蔓延至胃部,他不禁轻轻地蹙了起眉……慕厌舟向来都很清楚,自己与宋明稚,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然而听到了宋明稚的话之后。
慕厌舟的心中,却生出了一阵微妙的烦躁与淡淡的不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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赈灾一事刻不容缓。
慕厌舟回到王府后没过多久,圣旨就已经传到了他的手中:明日一早,他便要带人前往这次受灾最严重的远霞县。
宋明稚随后便命人收拾好衣物,备上了烈酒。
而周太医也被暗中带出皇宫,在临行之前,为慕厌舟针灸,压制他体内的蛊虫。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了宋明稚——齐王一旦耗费太多内力,体内的蛊虫,便会再次活跃,继而影响到他身体。
宋明稚将这些事牢牢记在了心中。
二人将所有的事都准备妥当以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宋明稚迷迷糊糊地跟着慕厌舟坐上了马车,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等他清醒过来之时,马车已经远远驶出了崇京城,而宋明稚的脑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枕在了慕厌舟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