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和亲(99)
他虽半天都没有组织好语言。
但是言下之意却再清楚不过——遇到危险直接告诉皇帝,未免有无能之嫌,还是调查一番,将结果上报给朝堂最为妥当。
若今日在这里的人是梁王慕思安,他十有八九会这样做,以免给皇帝留下自己“无能”的印象。但可惜的是,慕厌舟并没有吃他这一套的意思……
慕厌舟直接摇头道:“不行,这事你让我怎么查啊?”
他这句话称得上是理直气壮。
宋明稚默默地侧身,藏起了眼中的笑意——不愧是齐王殿下,假装起纨绔来实在是无人能比!
户部员外郎当即瞪大了眼睛:“那殿下打算……”
慕厌舟习惯性玩起了宋明稚的手指。
同时理所应当道:“我又不是傻子,有人着急这个时候行刺,自然是因为粮仓一事牵扯到了他的利益,且甩不干净。既然如此,那我当然是要早早将这件事上报给父皇,还有严大人,让他们细查啊。”
语毕,慕厌舟由转身看向了宋明稚:“阿稚,你看我说得对吗?”
他的眼神格外亮,一看就是想在宋明稚这寻找认同。
齐王妃是个西域人,他懂什么啊!
听到这里,严元博的手下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们心急如焚,恨不得凑到慕厌舟的耳边,大声告诉这个朽木:此事牵扯的就是严大人的利益啊!
慕厌舟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再多嘴,以免暴露身份。
但此事若是不传出远霞县,他们还有可能在慕厌舟的面前耍一耍花样,将他糊弄过去,或是找个替罪羊来。若是传到京城,定会不受控制……户部员外郎咬了咬牙,再次道:“那……殿下也可先找找线索,将它们一起上报给圣上?也不着急这一天两天的。”
“对对对!”
“大人说的没错啊,”他的其余同党,也七嘴八舌地附和了起来,“这样调查起来也更方便。”
然而,慕厌舟没有理会这群人的意思,他从头到尾只在乎王妃一人的想法。
听到慕厌舟的话之后。
宋明稚立刻配合他道:“殿下言之有理……我也觉得,这种大事还是第一时间上报朝廷为好。”
慕厌舟的眼前瞬间一亮:“好!那就这么办。”
慕厌舟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
严元博一党眼前一黑,差点就晕倒在了地上。
慕厌舟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直接将那群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的官员扔到了九霄云外去,转而朝身边几人吩咐道:“等会我再派百十号人,带着你们几个一起入京,我就不信这么多的人,还有人敢行刺?”
慕厌舟垂眸笑了一下:“若这样都敢,那他怕也不必被称作‘刺客’了,直接叫‘反贼’更为妥当。”
说着,便自身后将宋明稚拥在了怀中。
他的语气明明与平常没有任何两样。
但偏偏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周围人的心中,生出了一阵寒意。
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
这一日,远霞县发生了大事。
慕厌舟并没有再去检查粮仓,而是留在了别苑之中,如自己所述那般,调派了百十号人,护送着那几名官员去了京城。
等他忙完这些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大暗。
盛夏天气燥热,众人身上的衣服本就单薄,私下里更是怎么凉快怎么来。但是宋明稚和慕厌舟关系特殊,两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慕厌舟私下一直穿的十分规整,像是不觉得热一般。
然而今日,也不知是天气又变热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慕厌舟忽然一改常态——
宋明稚刚洗漱完回到卧房。
走进门便看到,正在灯下看着信报的慕厌舟,衣着有些奇怪。
浅青色夏衫的领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收好,而是微微敞了开来。除了脖颈与锁骨以外,胸前那一块皮肤,也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烛火之下……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格外清晰,一看就知道是有好好练过的。
宋明稚的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移开了视线,避开了慕厌舟所在的那个位置。
然而,坐在桌前的慕厌舟,却在这个时候放下手中的信报,起身朝对方走了过来:“阿稚。”
宋明稚顿了顿,快步走到了榻边:“怎么了,殿下?”
或许是因为压低了语调,慕厌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他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朝宋明稚道:“我今日,又在远霞遇到了那个人。”
他虽然没有直说“那个人”是谁,但是宋明稚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再装傻,就有些不明智了。
宋明稚顿了顿,弯腰收拾起了床榻:“这样吗……”
慕厌舟笑了一下,他绕过宋明稚,斜依在了榻边,正对着对方道:“我就知道他关心我,你觉得呢?”
慕厌舟今日衣冠不整。
宋明稚努力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同时假装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殿下是想说?”
慕厌舟从宋明稚的鬓边撩起一缕长发。
突然凑上前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稚可愿帮我找到他?”
宋明稚自然不能说让他将这件事忘到脑后,便是最好的报答,只能咬牙道:“此事……我也不大清楚,殿下直接处置便是。”
慕厌舟突然笑了起来:“好吧。”
听到这里,宋明稚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接着便听慕厌舟停顿片刻,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恼道:“既然阿稚不愿陪,那我只好想办法,自己去报恩了。”
第54章 太敬业
慕厌舟笑着将视线落在了宋明稚的身上。
宋明稚莫名有些心虚……
就在他纠结着如何组织语言的时候,慕厌舟却忽然将话锋一转,朝他问道:“阿稚不热吗?”
他的语气略带困惑。
宋明稚:“……?”
他随着齐王的视线,一道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和轻敞着衣领的慕厌舟不一样的是,宋明稚哪怕是夜里,衣着依旧整齐。他摇了摇头,有些不解道:“不热。”
慕厌舟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榻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明稚总觉得……齐王殿下的表情,似乎略带几分遗憾?
-
远霞县就在京畿。
快马加鞭,花不了多久时间。
消息次日一早就传到了京城,落在了皇帝的耳边。
粮仓一事,关系到国之根本,当今圣上再怎么昏庸,都不可能不将它放在眼里。更何况,慕厌舟所派的那几名大臣在官道上遇刺一事,还精准地戳到了他最敏感的那根神经。这一切,仿佛是在提醒他:他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这一来二去的,许久没有好好上过朝的皇帝,竟然难得按时出现在了早朝之上。
甚至还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去了京畿。
带头的人正是户部尚书杜山晖。
——而与他一起来到远霞县的,还有皇帝暴怒的消息。
……
杜山晖年岁已高,不久前还受过伤。
一行到远霞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此时正在前院,与慕厌舟等人一道用晚饭。
别苑的另外一边,严元博的那两名手下,又一次借月色聚在了一起。
此时,樘州长史蔡友文,正急得团团打转,“……陛下怎么将杜大人给派到这里来了!他一向软硬不吃,且和严大人不和,恐怕是一点余地都不会给我们留啊!”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朝另一个人问,“大人,您说……圣上派杜尚书来,会不会是已经对严大人起疑心了?”
严元博这些年称得上“权倾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