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爷坚持联姻(158)
然而他们刚出房间,就见塔斯曼的护卫队匆匆跑过,厉声道:“古德绍部长遇刺身亡,烦请所有公会回到自己房间等待!”
夜行者公会:“......”
七星莲公会:“......”
护卫队匆匆跑向赌场的方向,铺着红毯的长廊里灯火通明,楼梯传来凌乱沉重的震颤,人流如水,倾泻而下。
红色警示铃接踵响起,凄厉聒耳,欢声笑语就此戛然而止。
海风萧瑟,曼星海号彻底陷入肃杀。
邮轮负五层员工内舱房中,陈顺安被警示铃惊醒,他佝偻着后背爬下床,小心地扒开门缝,却意外发现,监视着自己的两个人不见了。
他很快意识到,邮轮里出了大事,人手不够,所以负责监视他的人被抽调离开。
他心脏狂跳,深吸不止,苍白的鬓角瞬间挂上薄汗。
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将信息传出去,为自己的儿子,为国王报仇。
陈顺安合上房门,扶着冰冷的铁架走入安全通道,他熟练地绕过几道狭窄的小门,终于看到了有些陈旧腐朽的货梯。
与游客不同,邮轮的服务人员都住在海平面以下无窗的内舱房中,房间极度狭窄,仅有五平方米,勉强能装下一张床,一张桌。
他们是看不到大海的,不仅还不到大海,还要闻着通风口传来的混合炒菜味。
因为这里与冷库和厨房相隔极近。
从被屏蔽的员工房到能接收卫星信号的甲板,共有五层楼高,可以乘荒废的货梯直达。
陈顺安紧握工友的手机,走进了货梯。
数字一格格上跳,他的心也逐渐上浮,手机在他掌心被汗打湿,他的神经也随之绷紧到了极点。
就快要到了......
只要他买好通讯服务,就可以发出那两条消息,他早已把国王的两位故人的号码深深刻在了脑袋里。
叮!
货梯停在了一层,随着一声沉闷的摩擦声,大门缓缓张开。
陈顺安迫不及待地挤出去,走到甲板边缘。
黑沉的海浪就在眼前,凄厉的嗡鸣不绝于耳。
陈顺安强迫自己停止手抖,他借着微弱的光亮,输入一串房号与密码,成功购买了一天的通讯网络。
喜悦渐渐跃入了心头,他连忙拨打了第一个号码,只听“嘟”一声,信号被截断了。
陈顺安看着失去显示的手机屏幕,心轰然坠落,沉入谷底。
就在此刻,他听见身后的安全通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监控显示他上甲板了!”
“快追!”
“妈的老小子,果然心怀不轨,趁乱就溜!”
“别让它入水,他是海龟形态觉醒者!”
“哼,他敢入水就试试,我可是鲨鱼形态觉醒者。”
“我看到他了!”
陈顺安回头,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那是昨夜还与他把酒言欢的厨师朋友,他们甚至热情的将手机借给他,劝说他多跟儿媳和孙子联系。
然而此刻,这两个人正面露贪婪的朝他扑过来,仿佛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勋功章。
原来,塞拉尔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不止一个,塞拉尔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国王。
到了这种境地,陈顺安反倒平静下来了。
图穷匕见,他已经知道自己无法活下去,但至少死之前,他要为国王做最后一次努力。
他将输入过号码的手机用力砸向铁架,直至支离破碎,然后他转身朝楼上跑去。
安全通道里闪烁着淡绿的幽光,仿佛一条漫长的冥河,通往深邃的地狱。
海龟明明是很慢的,况且他也已经老了,走不动了。
但他耳边分明生着风,他的胸膛好似风箱,剧烈的起伏。
呼——呼——呼——
陈顺安仿佛不知疲倦,踩下一个又一个台阶,他只剩一个念头,就是拼死一搏!
“陈顺安!是不是你!”
“老头,昨天还一起喝酒,怎么今天看见我们俩就要跑呢?”
“劝你老实点!立刻站住,好好解释清楚,你上船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跑了,顶层是直升机停机坪,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陈顺安并不回应,汗水打透了他的衣服,膝盖传来钻心的刺痛,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楼梯仿佛摇摇欲坠。
五层......十层......十五层......
二...二十层!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跑到安全通道的终结,他年迈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肌肉和骨骼开始剧烈颤抖。
备受苛责的内脏拧成一团,一股股腥甜的热流向上翻涌。
他感到鼻子里淌出液体,喉咙里尝到腥咸,他不确定那是汗还是别的什么,他天旋地转,已经快要失去意识,辨不清前路。
但他强撑着推开厚重的铁门,冲了出去。
刹那间海风猎猎,扑面而来。
他踉跄一下,勉力站稳,恢复了片刻清醒。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台,一架黑色直升机正稳稳停在平台之上,举目四望,大海漫无边际,脚下犹如万丈深渊。
两名厨师也接近力竭,他们好不容易追上来,粗喘着气,冲陈顺安冷笑。
“没想到你这么大年纪,还挺能跑啊。”
“别挣扎了,你跑到停机坪有什么用,你会开飞机吗?”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与国王是不是密谋了什么?”
“你好好配合,塞拉尔亲王还能饶你一命。”
陈顺安抬起松弛的眼皮,冷冷看着那两名厨师,风刮起他单薄粗糙的衣衫,拢出宁折不弯的筋骨。
他缓缓摇头,脚步后退。
“陈——”
下一秒,陈顺安决绝地跃下停机坪,他苍老瘦弱的身躯犹如深夜里失控的风筝,轰然砸在兰斯房间的阳台上。
第88章
陈顺安枕在潮湿的阳台上,他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打湿了衣服,将皮肤与木质地板粘合在一起。
那两名厨师缩小为手掌大小,正趴在围栏边朝他愤怒咆哮,其中有一个人跑开,另一个人守在原地盯着他,生怕他再落入海中逃脱。
可他们实在是多虑了,陈顺安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用疲惫的双眼望向深邃的天空,发现乌云散去,漫天的星河向他流淌,犹如六十年前那样——
尤托皮亚城毗邻加勒比海,可他们尤托皮亚人却不被允许学习游泳,那片清澈湛蓝犹如琥珀的大海,成了他们永久的牢笼。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登上那艘离开尤托皮亚的船的。
或许是他的父母,或许是哪个好心人。
总之,他们在同样星河悬垂,安宁无风的夜晚逃离,缝缝补补的小木船划破水面,悄无声息地向远处驶去。
船上挤了很多人,他们必须一动不动的抱膝坐在原地,才能保证小船受力均匀。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已经距离海岸很远,所有人都放松下来,陷入沉睡。
直至变故发生。
陈顺安被刺耳的鸣笛声扰醒,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海浪翻涌,船只在上下颠簸。
一艘漆黑的庞然大物正追在他们后方,用探照灯扫视着海面。
那是属于监视者的船。
小船上的人惊慌失措,低声痛哭,可陈顺安还不明白他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毕竟他那年只有六岁。
突然,他和一个女孩被大人们抱了起来,他们被一双双手臂接力向后传,直传到船头。
有人递给他们两块木板,然后不容拒绝的将他们扔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陈顺安至今仍记得那个中年人的眼睛,那是双绝望又平静的眼睛,那双眼睛在他和女孩的哭叫声中转开,然后毅然决然的将船头调转了方向。
小船上的人站起身,面朝向大船,静静地等待着。
海浪将木板越推越远,陈顺安的哭声和叫喊,被彻底淹没。
他惊慌地望着远离的小船,远离的人们,心中充满了不解。
直到海面上炸起轰然巨响,烈火漫天,浓烟翻滚,小船在炮弹的袭击下,沉入了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