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无限] 上(7)
这桩离奇的车祸在小镇掀起了不小的讨论。
大家都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一个女人去那个路口干什么?
难道是在等人?
是谁约了她?
还是……她中了邪?
更让众人议论纷纷的是。
“那女领班买了人身意外险,保险公司赔了100w呢。”
店员撇了撇嘴,“倒也算值了。”
辛心站在路口,已经看不出有任何车祸的痕迹,他转了一圈,也确实没看到监控。
路口是个七字形的窄折角,靠近路口左侧的是一排建筑墙壁,右侧则是一片开发商圈的地,蓝色的警示牌插在里面,还没开始动工,野草长得有半人高。
这里的角度的确很刁钻,辛心试着站在南北的那条路上,发现几乎看不到转弯过去的视角。
简直就是个死亡弯道。
辛心站到那个视野盲区里,他看不到来路,只有身边的野草被风轻轻吹拂着,从他的腰际擦过。
曹亚楠的车祸会有什么蹊跷吗?
她的车祸和另外两个被害者向晨、赵宏伟又有什么关系?
辛心拔了根草放在嘴里嚼,一嚼一嘴的草籽,连忙“呸”了两声把草籽全吐了出来。
装逼失败。
辛心蹲下身,观察地面,距离车祸的时间过去太久,早已没有任何残留的痕迹,压根看不出什么。
他想了想,掏手机报警。
“对不起,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辛心:“……”
懂了,这里是法外之地。
悻悻地挂了电话,辛心伸手摸了摸粗粝的地面。
“你好。”
辛心回头。
不远处,一个面容清秀姣好,身穿杏色长裙的女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请问你……”她欲言又止,面露疑惑。
辛心没说话。
昨天下午他是在冷库碰到赵宏伟的。
曹亚楠车祸死在这儿,说不定——辛心瞟了一眼女人脚下,有影子,影子还挺漂亮,他心说:嗯,这个死得早,道行高一点。
辛心保持着蹲姿,就这么回头盯着女人,女人神情逐渐变得尴尬,移开了视线,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发,也仍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辛心听到了“滴滴”两声,还有小电驴开来的引擎声。
女人转过了脸。
一辆银灰色的小电驴开了过来,黑衬衫黑裤子搭配了双人字拖,大红色头盔在下巴那扣得很严实。
辛心眼前一亮,马上站起身,他腿又麻了,没站稳,晃了晃抓了下身边的草,草从他手里掉出来,他直接一屁股摔在了草堆里。
“哥——”
辛心喊了一声。
贺新川像是没听见,一个眼神都没甩过来,“嘟嘟”地骑着小电驴从辛心身边掠过。
第5章 小云楼 女人
辛心挣扎着向后撑地要站起来,无奈手臂昨天使用透支,抖得没力,余光看到那女人正向他走来,走路的姿势似乎还有些一瘸一拐。
辛心惊悚地屁股往后挪。
小电驴的“嘟嘟”声在辛心耳中宛如天籁。
辛心扭头。
贺新川骑着小电驴倒了回来。
女人停下了脚步。
贺新川在辛心旁边停下,脚撑地,瞥向辛心,“在这儿干嘛?”
辛心:“我滑草呢。”
贺新川:“……”
也许是贺新川给了一点安全感,辛心定了定神,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你们认识?”
女人的声音传来。
辛心拍屁股上草屑的动作顿了顿。
贺新川“嗯”了一声,对辛心挑了下眉,“走不走?”
辛心忙不迭地点头,“走,走,马上走。”他用行动说话,抓着贺新川的腰就往小电驴的后座跨了上去,躲在贺新川的背后观察对面的女人。
原来她不是鬼啊。
辛心摆了下手,“你好,我是贺哥的同事,我叫乔文广。”
“同事……”
女人神情若有所思,微微笑了笑,“你好,我叫曹珍。”
辛心听了女人的名字后呆住了。
在他发呆的当口,贺新川已经骑着小电驴原地打弯走人,辛心揪着贺新川衬衫腰侧,回头看曹珍。
杏色长裙像开在野草里的一朵花,在夏风中轻轻摇曳。
一直到曹珍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辛心才回过脸,他问贺新川:“她是谁啊?”
贺新川没回答。
小电驴开到宿舍楼下,辛心下车,贺新川把小电驴推到一旁的阴影处充电,他解了头盔,从口袋里掏了烟和打火机,坐在小电驴上抽烟。
头发被头盔压得东倒西歪,额头汗湿,脸颊下巴上还有头盔带子勒出来的红印,贺新川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人看上去有点颓。
辛心在一旁不说话也不走,站得累了,拉了他昨天晚上坐过的小板凳坐下。
一根烟快抽到尾巴,贺新川冲着辛心扬了扬下巴,“来一根?”
辛心摇头,“不会。”
贺新川神色淡漠,“还挺乖。”
“不是,”辛心说,“没钱买烟,染上瘾就不好了。”
贺新川咬着烟说:“你钱都花哪了?”
辛心:“给我老婆了。”
贺新川呛了一下,烟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老婆?”
“昂。”
贺新川手指掐了烟,瞟了辛心一眼,“毛都没长齐。”
辛心:“我本来就毛少。”
贺新川不跟他说了,从电瓶车后面的箱子里提了个红塑料袋出来。
大白天的,辛心没那么害怕,跟在贺新川后面上楼,“我昨天晚上又见到赵宏伟了,在梦里。”
“你们很熟啊?”贺新川不咸不淡地说。
辛心:“快了。”
楼上宿舍没人,贺新川打开宿舍门,阳台的窗帘没拉,宿舍显得明亮了许多。
辛心之前回过一趟宿舍,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了地上。
“哥,我买蚊帐了,我挂上去,晚上我睡上铺。”
贺新川不置可否,在下铺坐下,红塑料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两盒打包好的熟食和一瓶啤酒。
辛心爬上去麻利地挂好了蚊帐,他趴在床上向下看,两盒熟食都打开了,贺新川正在拆筷子。
熟食的香味飘散开来,辛心吸了吸鼻子,从上铺爬了下来,他拉了塑料椅子坐在贺新川对面。
贺新川夹了一口猪头肉。
辛心吞了下口水。
贺新川又夹了片卤牛肉。
辛心又吞了下口水。
贺新川抬头。
辛心双手扒着椅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贺新川:“把啤酒开了。”
辛心连忙拿起啤酒,手指头对着瓶盖缝隙扒了扒,没扒开,他张嘴咬,牙齿又不敢使劲,吱牙咧嘴了半天,啤酒盖纹丝不动。
贺新川看了半天,伸手把啤酒从辛心的牙口抢救了回来,把瓶盖往桌子脚上一扽,啤酒盖打开了,里面的气“哧”的一声。
辛心有点不好意思地看贺新川。
贺新川:“能喝?”
“能。”
贺新川甩了甩头。
辛心麻溜地跑到卫生间把两个人的牙刷杯冲了冲拿了出来。
“自己倒。”
辛心先给贺新川倒了,再给自己倒,他倒酒的时候,贺新川拆了另一双一次性筷子放在熟食盖子上。
“哥,你今天去哪了?”
辛心抿了口啤酒,微辣又爽,拿起筷子夹了块卤牛肉放嘴里嚼,牛肉没有煮得很烂,有嚼劲,又不会嚼不断,一丝丝肉的口感在口腔里爆开,齿颊留香。
贺新川不说话,喝酒吃肉,视线低垂,气压也低。
秦老板说贺新川家里死人了。
辛心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贺新川也不是那种一问就什么都往外说的人。
先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