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老爷”这个词的瞬间，乐乐突兀地安静下来，他垂下头，一下一下用手指戳着怀里的那个皮球：“可是爸爸已经死了。”
　　“漂亮阿姨也死了，”掰着手指数数，男孩脸上满是一派纯洁到有些诡异的童真，“爸爸带回来的新妹妹也死了，还有乐乐也死了……”
　　“约翰爷爷在骗乐乐，妈妈她才不会生气，因为她根本就看不见我。”
　　没有尖叫，没有阴风，男孩平静的语气反而让众人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放缓自己的呼吸，江宁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千万别去招惹这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孩子”。
　　许是被小男孩此时的心情感染，老约翰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话，他干巴巴地张了张嘴、并收回了自己搭在对方头上的那只右手：“老爷一直陪着您呢，用一种最完美、最永恒的方式。”
　　察觉到老约翰态度的转变，男孩立刻向后退了两步：“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你总是和妈妈她说一样的话！”
　　还没等众人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回神，那男孩便已经风一样的穿过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四位玩家，被男孩穿过的右腿从骨缝里透着凉意，江宁打了一个哆嗦，这才发觉对方居然还能灵活地切换灵体与实体。
　　面色不佳，在厨房蒸腾的热气中，老约翰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厨房里杂事多，晚餐时间快到了，几位还是提前去餐厅里等吧。”
　　“夫人需要静养，还请各位管好自己、不要乱跑。”
　　最后几个字的读音被黑衣管家刻意加重，看着对方手边的砍骨刀，众人都极听话地点头从厨房离开，估摸着说话声不会再被老约翰听到，安妮这才轻轻撞了一下江宁的手臂：“那个男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一行四人中，严森和江宁是唯二和乐乐有过多次接触的人，然而严森的光环气质摆在那儿，除了江宁，恐怕谁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个好说话的人。
　　尽管很少看电视，可江宁在以往的游戏里也没少玩到一些狗血的剧情，摸了摸下巴，青年放低声音道：“漂亮阿姨新妹妹，我猜他想说的是出轨？”
　　虽说俗套了点，但这真的江宁脑海里跳出的第一反应。
　　“所以他们都死了吗？”肉类煮熟后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艾比抱紧双臂，控制不知地打了个冷颤，“管家说的永恒和陪伴，不会还有被吃掉这一项吧……”
　　脑补了一下那种重口的画面，艾比只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滚：“老天，他不会真的想让我们把那锅东西喝掉吧？”
　　——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游戏，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这样丧心病狂的情节。
　　在百分百拟真的前提下，这东西恐怕连贝爷都不会吃吧？
　　“不知道，按理说现在的我们应该还不知道林伟死亡、更不会因此去怀疑那锅汤的原材料。”实在受不了那种挥之不去的香气，江宁加快脚步，在进入餐厅的第一时间就伸手推开了窗户。
　　外界称不上清新却绝没有异味的空气一下子涌入，松开捂着口鼻的右手，安妮立即长长地舒了口气。
　　肉香和活人的味道并没能引起别墅外骷髅的骚动，好像只要里面的人不想着出去，它们就能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安静。
　　白雾细密地笼罩着整栋别墅，却十分违反常理地没有扩散到开了窗户的餐厅中，不愿再去直视画中林伟那张惊恐的脸，江宁侧了侧身，调整好姿势靠在了窗边。
　　“别太担心，”控制住自己想要抱抱青年的双手，严森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有严哥在，肯定不会让你出事。”
　　“我可不想拖你的后腿，”弯了弯眼睛，江宁又不自觉地冲男人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转头将视线移向眼前的白雾之中，青年若有所思道，“我只是在想，宋妍婳是靠什么镇压住了这里的怨气。”
　　靠自己早夭的儿子吗？可在男孩现身前，那个想把自己抓走的长毛怪，分明就应该是受到了宋妍婳的指使。
　　儿子为了保护母亲夜夜镇守宅院倒还说得过去，可宋妍婳害死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能一点不受影响、甚至还能操纵那些东西帮她做事？
　　除开宋妍婳还有一张未知的底牌在手，江宁实在再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领会到青年话中的含义，严森眼神一亮：“你是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错，”惊讶地点头，江宁也没想到男人能与自己如此合拍，“《归途》的主旨是逃生，和Boss正面刚的话我们九成九刚不过，不过如果能毁了宋妍婳的底牌引发骚乱，也许我们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尽管放鬼出山听起来也很可怕，可考虑到他们和那些冤魂们都有着相同的“被害者”身份，这个计划也未尝不可一试。
　　“你们觉得呢？”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安妮和艾比，江宁礼貌性地询问。
　　——行就一起不行就散，佛系直播的江宁，从来都没有要做领导者的念头。
　　“我觉得……”习惯性地绕了绕辫子，安妮用娇俏的女声笑得揶揄，“心有灵犀一点通，红线都绑好了，要不然你们玩完这场游戏就在一起算了。”
　　不知道战火怎么一下子就转移到了自己和严森身上，江宁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男人的眼睛。
　　面不改色地伸手揽住青年的肩膀，严森大大方方道：“好啊……”
　　心跳蓦地乱了频率，江宁紧张地屏住呼吸，却又在下一秒从天堂跌落“地狱”——
　　“承你吉言，这轮咱们肯定能逃得出去。”
　　江·无悲无喜·宁：“……”呵，男人。
　　亏小爷忐忑了那么久，你竟然只想着能不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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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森：占了便宜又没露馅，我真棒。
　　江宁：……不想说话，只想打人。


第31章
　　猜到了晚餐的原材料后, 不得不坐在餐桌前装样子的几人强忍恶心, 假笑着送走了来招呼他们用餐的老约翰。
　　天色暗得很快，知道这栋别墅晚上会闹鬼的四位玩家, 在离开餐厅后便纷纷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关上门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那副巨大的婴儿画像, 江宁忽地猜测：“你说她会不会就是乐乐说得那个新妹妹？”
　　虽说诡画馆内的画像不少, 可是要说关于婴孩的画像, 他却只看到了这么一幅。
　　“或许吧, ”按亮电灯的开关, 严森此刻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宋妍婳操纵厉鬼的底牌会是什么？”
　　“八成是画, 不过我们不知道她操纵鬼魂的具体方法, 想要破坏就更是难上加难。”走到小男孩昨晚所站的位置蹲下, 江宁发现这里果然可以看到围墙外的森然白骨。
　　那些骷髅大都不是完整的一副，一般人或许会以为那是被随意丢弃后的风化破碎, 但在经历了今天的加餐事件之后, 江宁才知道他们死后到底遭遇了什么。
　　挡了又挡还是没能拦住这个自己找吓的小祖宗，严森无奈地学着对方的样子同样在落地窗前蹲下：“昨晚雾大, 否则我们可以更早地发现这些。”
　　如果知道了这别墅里曾经死过那么多人，或许今早就不会再有人提出分头行动的建议。
　　“其实那小男孩也挺惨的，被困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地缚灵, ”干脆在地板上坐下, 江宁望着窗外感慨一声, “我看得出来, 他应该很在乎他的妈妈。”
　　小孩子的感情总是简单纯粹的，不管宋妍婳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形象，对于乐乐来说，宋妍婳就只是他的妈妈。
　　“他应该是想帮我们，”窗外月色皎洁，挂在天上的月亮更是大得有些不像话，回忆起小男孩之前的举动，严森分析道，“他在大闹厨房，应该只是不想我们吃下同类的肉。”
　　同类的肉，这个说法听起来可真够重口，摸了摸口袋里这个关卡一直没用上的核能手电筒，江宁犹豫了一下：“我想去找找林伟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