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双眼，专心和阵法对抗的女孩没有心情再去理会这几个闯入太平间的人类，浓重的黑气源源不断地从九具干尸的七窍中抽离，随后又似受到什么牵引一般聚拢在女孩身侧。
　　张大嘴巴，女孩如同饿了许久的动物，毫无形象地吞吃着缕缕黑气，那些黑气一进入女孩的身体，便如会活动的蛆虫一般在对方的血肉里四窜挣扎，尤其是女孩此刻的皮肤惨白如纸，更衬得那些黑气在皮肤下的扭动愈发清晰。
　　头顶的干尸们一具具化作齑粉飘落，余文瑶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终是忍不住地干呕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被锁在太平间的五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按部就班地走向注定的轨迹，随着女孩脸上黑色纹路的定型，她手腕处流出的“血液”也紧跟着变成了漆黑一片。
　　鲜红的阵法逐渐被黑色浸染，伴着医院外瓢泼的雨声，江宁隐约听到了太平间上方传来的惊恐尖叫——
　　“这是怎么回事？！心脏除颤仪呢？张先生的心跳怎么停了！”
　　隔着一道天花板，江宁几人自然看不到201手术室内的情况，但直播间外被《归途》公司开了上帝视角的观众们，却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上发生的一切。
　　手术台下的阵法运转不停，本该被成功换命的重病老者心脏骤停，身上飞速爬满了骇人的黑色纹路。
　　猛地睁眼。老者因为病痛而逐渐浑浊的双眼已然变成了一对和女孩一模一样的竖瞳，因为病发突然而和侄子一同进入手术室的李兴发呼吸一滞，手里打开电源的除颤仪“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怎么可能？！二十年过去，他还从没有在换命时出现差错！
　　当局者迷，被金钱和贪欲遮住双眼的李兴发当然不会明白，世间万物都有它所能承受的极限，在风水这个行当中，九为极数，那个被迫成为第十个阵眼的女孩，毫无疑问便成了这场风水局中足以引得所有人走向毁灭的变数。
　　轻松又安稳地赚了二十余年黑心钱，李兴发早就把古书中提过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表情呆滞地起身，老者早已不认得李兴发这个被自己重金聘请的“主治医生”，他动作敏捷地向前一扑，尖锐地牙齿便深深地陷入了对方脖颈间的血肉之中。
　　“翰风……救命……”
　　身上的怪物力气极大，感到生命渐渐流失的李兴发狼狈地挥舞着双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了李翰风的右腿。
　　亲身目睹这丧心病狂的一幕，被恐惧吓破胆的李翰风再顾不得什么叔侄亲情，当即一脚踢开血流不止的李兴发、屁滚尿流地向手术室外跑去。
　　可被恨意侵蚀的女孩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为虎作伥的男人？宛如猫捉耗子时的戏耍，在李翰风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原本用来给老者换命的年轻人腾地跃起、而后生拉硬拽地扯掉了对方的一条右腿。
　　“啊——”
　　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中回荡，手术室下瞧见女孩缓缓睁开血红蛇瞳的几人，不由自主地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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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宁：忽悠鬼我是专业的。


第57章
　　相比之前的表现, 女孩眼里早已找不到半分清明, 她双目充血的模样不像是人类, 倒更像是什么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黑气在她周身一胀一缩地“呼吸”，它如同羊水般包裹着女孩，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着能量。
　　江宁不知道楼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从李翰风那声惨叫来看, 李家叔侄八成已经遇害，整个医院再没有了能克制女孩的存在，他们几个接下来的处境也是凶多吉少。
　　冷静, 捏了捏手指，江宁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调节, 《归途》不会给他们一个逃不掉的死局，如果走入绝境，那就说明还存在着被他们漏掉的线索。
　　怕女孩像之前的干尸一般扑上来, 齐一乐早在对方睁眼的一刹那就做好了防御的姿势，谁成想整整一分钟过去, 那女孩没什么反应, 倒是他自己把手臂举得很酸。
　　“这怎么回事？”看着不断在女孩周身压缩的黑气，齐一乐不解地小声道, “破茧成蝶？”
　　齐一乐的比喻没错，与刚刚起起伏伏的状态不同，此时那些被不断压缩的黑气正牢牢包裹着女孩, 远远看去, 对方确实很像是一只被困在茧里的蝴蝶。
　　“如果这些压缩的黑气猛然爆开, 你觉得平山医院能有几个人能够逃脱？”隐约猜到了女孩一夕之间将平山医院全灭的手段，不想体会黑气在身体里翻滚的江宁双手抱臂，“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她进化完全。”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严森开枪打断对方与阵法连接的丝线，可离零点还有整整半个小时，江宁也不敢保证这中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我飞刀的准头也还不错。”银白色的手术刀滑落至严森的指间，他眯眼看向半空中那近乎透明的丝线，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了吗”那样平淡。
　　尽管制作方还算良心地将大多数高能剧情都安排在零点附近，但《归途》毕竟是个全天直播的游戏，每天都有新进展，很多新来的观众根本没有时间去补主播之前的“战绩”。
　　所以，在听到严森的自荐后，许多职业黑子便主动带起了路人的节奏——
　　“主播确定？那么细一根线，我还是调高亮度放大屏幕才看见。”
　　“吹牛不上税，《归途》里又没有数值修正，难道主播在现实里也是鹰眼？”
　　“FPS游戏和全息游戏不一样，这不是动动键盘鼠标就能行的事儿，就算冲冠一怒为蓝颜，严哥你也得悠着点吧？”
　　弹幕的数量不多，却极有技巧地煽动起了直播间内路人观众的情绪，严森的粉丝有心去争辩，却也不敢自作主张地把话说得太满。
　　原因无他，那根丝线离几位主播的距离是在太远，此时黑雾缭绕，平常人更是很难用肉眼找到它的踪迹。
　　直播间里吵得不可开交，游戏中几位玩家间的气氛却堪称冷凝，瞧了瞧严森又瞧了瞧那归于平静的女孩，性格相对温吞的洪彬出声建议道：“还是算了吧，也许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其实洪彬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只是他不愿驳了严森的面子也不愿激怒Boss，是故他也只能这么含糊地为彼此找了个台阶。
　　江宁倒是不怀疑严森的准头，既然对方敢说，那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不过那根连着女孩和阵法的丝线明显不是凡物，江宁怕一击不断打草惊蛇，终究还是微微冲严森摇了摇头。
　　活了二十多年，严森从来都不会为外人的质疑所动，他听出了洪彬的怀疑、也明白江宁的顾虑，本是些不用放在心上的小事，可为了谋得想要的福利，某人还是装出委屈的样子收了刀。
　　“哦。”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可江宁却偏偏听出了那么点别扭的味道，他看着男人垂眸灵巧地挽了个刀花将刀收起，眼前不知怎地就冒出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
　　——虽然他很怕狗，但带入严森的形象之后，他居然觉得狗狗们也很可爱。
　　“行啦，我又不会怀疑你，”小心翼翼地晃了晃严森的手指，江宁弯起一对猫眼，耐心地哄劝着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幼稚鬼，“没有对灵子弹的加持，我很怕你受伤。”
　　本也不是真的生气，严森的表情在青年握住自己手指的一瞬就忍不住多云转晴，肉眼看不见的粉红泡泡不断从两人身边溢出，甜得屏幕前的cp粉们嗷嗷直叫。
　　什么鬼啊怪的，到了严森眼里，它们通通比不上一个江宁。
　　默默围观的齐一乐三人：“……”《归途》主办方，你们确定不是把这两个人拎进来谈恋爱的？
　　不过几人现在除了倚在门边等死也无事可做，江宁两人短暂地秀几秒恩爱倒也不会引起众怒，他只是随心行动，并没有想到这样的举动早已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一乐，你那儿是不是还有个镇魂铃没用？”每次新组成一个队伍时，粉丝们就会利用实时弹幕向主播科普队友的情报，所以就算江宁和齐一乐是第一次在《归途》内合作，他也知道对方携带的绑定道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