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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117)

作者:阿堵 时间:2021-08-23 09:12 标签:HE 架空

  徐文约听见这句,怒火愈盛,站起身,抖着手指向两人,劈头盖脸一顿呵斥:“明日一早就走?怎么?怕我徐某人着急找祁保善领赏金是么?还是嫌我这里庙小装不下你两尊大佛?嫌你们徐兄没本事没门路帮你俩躲过去?”
  徐文约既忧且怒,罕见地失了一贯温文态度,红着眼睛道:“幼卿单纯冲动,裕容你也不懂么?先前传递消息也好,发文声援也罢,都是正常舆论手段,哪怕他祁保善再如何恼怒,最糟不过是封锁报社,奈何不了我,更没有真凭实据攀扯到你们头上。幼卿紧急之下鲁莽救人,救的是尚贤尚古之先生,我得说,这人必须救,救得好,救得值。但是这救人的功劳,不该算在幼卿头上,得算在革命党人头上,是他革命党自己人设法救了尚先生,颜幼卿不过是被牵连的小兵而已。幼卿,你明白么?”
  颜幼卿被徐文约一瞪,不由自主小声回答:“我明白……我本来也不是革命党。”
  徐文约重重叹口气:“可是现在,你不是也是了。你哪里知道……”
  安裕容拉着他坐下:“文约兄,我懂你的意思。一旦幼卿被扣上革命党人的帽子,竟能潜入总统府卫队做了队长,不到祁保善倒台,恐怕都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只是这事儿,咳,实在阴差阳错,巧合偶遇,谁能想到,我们两个竟然与尚先生同行,一路从京城逃到了林西。祁保善的人纵然不敢动洋人,也迟早能追查到花旗国领事馆头上。为今之计,不如索性就应了尚先生的邀约,这是离开北方最快,也最安全的办法。”
  颜幼卿听到此处,才真正明白,徐文约忧心的是什么,而安裕容又做了何等谋划。一时愧疚更甚,说不出话来。
  徐文约思量片刻,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声:“抱歉,是我急躁失态。裕容你说的对,为今之计,顺势而为,反是上策。明日一早,你们就走罢。只不过……尚先生自是可敬可信,然革命党内部,却并非齐心合力。有人盼着他回去,也有人未必欢迎他回去。你二人与之同行,到了革命党地界,言行仍须谨慎,切记不要卷入革命党内派系之争——你们也看见了,刺杀祁保善的革命党人,何等奋不顾身。据闻其中激进者,铲除异己不遗余力。你俩若是被打上尚古之一派烙印……”
  大约觉得此事左右为难,徐文约皱起眉头:“你俩与他一道离京返回江南,等于陪同护送,怎么可能不被归入这一派,唉。”旋即又道,“我在江宁与申城,也还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写给你记下来,紧急时或可用得上……”
  安裕容立刻道:“文约兄无需担忧,我二人不会在申城停留,将尽快换船,直下蕙城,投奔约翰逊去。”
  徐文约松口气:“如此甚好。”嘴里这般说,手上却拿过之前颜幼卿罗列清单的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递给安裕容:“几个南方朋友的联络方式,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颜幼卿不忍见他这副模样,低声道:“文约兄,对不住,因为我……”
  徐文约看向他,正色道:“幼卿,咱们兄弟一体,毋须如此。你救出尚先生,或属一时冲动,却极可能是件功德无量之事。自从前次听裕容说了他真实姓名,我这里自然多加留意,搜集讯息。尚古之早年声名显赫,革命取得最终胜利,南方临时执政府稳住形势,他乃是幕后大功臣。至仙台山被劫,竟无人察知身份,韬光养晦至此,可见其格局境界。此番祁保善费尽心机欲其降伏,而花旗国公使尽心尽力助其逃离——不难猜测,南北和谈成功,联合政府成立,他虽未广为周知,却必是居中斡旋协调之灵魂人物。此人若能安然南返,或可保局面不致彻底分崩离析。”
  安裕容听到这,点头插言:“我二人身在局中,不比文约兄全盘概览。如此看来,幼卿此举,当真是件大功德。”
  颜幼卿十分不好意思:“我当时没多想,不过知道尚先生是好人,没法眼看着他被关进执法处的牢狱里去。”
  徐文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幼卿心中有道义,行事全凭本心,功德自成。所以不用道歉,亦不必有顾虑。咱们兄弟三个,虽不入哪个党哪个派,终究还须占点儿良心道义。你放心,你峻轩兄与我,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做好事。”
  “文约兄……”颜幼卿喉头哽住。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安裕容伸出手,与徐文约互相一击掌,然后笑眯眯地将颜幼卿揽到自己怀中。
  他二人向来亲密,徐文约只当他着意安慰小幼卿,不做他想。出去安排了晚饭,又本着兄长之责,将行装查看一番。知道颜幼卿入夜要去见家人,赞叹道:“令嫂真是位了不起的女子,饱读诗书,熟知经典。因帮忙筹办我的婚事,偶尔出入报社。有一回有个编辑校读副刊文章,顺嘴问了她些拿不准的旧俗,不但说得清楚明白,还指出来两处引言纰误。一屋子编辑记者,都上的新式学堂,最多不过如我这般,读过几年私塾,竟无人比得过她这个大家闺秀。”
  徐文约的《时闻尽览》北方分社,为锐意进取故,多招募思想开放的年轻人。论旧学底子,比不上书香门第嫡出小姐颜郑氏,倒也正常。
  “后来索性聘了她做兼职校对,凡属副刊文苑专栏稿子,往往又快又好。有时还能加注点评,颇有可观之处。如今报社给她按最高等校对文员算薪酬,我可半点没有徇私。”徐文约笑道。
  颜幼卿不觉吃惊,没想到嫂嫂继婚事筹备委员会内总管之后,还在《时闻尽览》报社谋了个正式文职。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真正拿报酬,也就是上个月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颜幼卿点头:“我幼时课业,主要就是嫂嫂监督。后来皞儿、华儿开蒙,没有机会进学,亦全凭嫂嫂教导,那些年虽然艰难,也没耽误太多。”
  徐文约叹道:“若非不通西学,我看她就是去圣西女高当个教员,也尽可做得。”
  颜幼卿踌躇道:“文约兄,多谢你照应嫂嫂与皞儿、华儿……因为过去那些事,嫂嫂向来不太愿意与外人多打交道。听文约兄所言,或者近来有所改变,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要这么说,恐怕确实变化不小。芳芷二字,可是令嫂闺名?”
  “正是。”
  “你可知她留在文稿末尾的编者按,署名曰‘芳芷君’?”
  颜幼卿这下是真正大吃一惊了。报纸文字公开署名“芳芷君”,就是上过洋学堂的新派女青年,也鲜有这般文艺时髦的呢。
  安裕容笑道:“嫂嫂肯步出宅门,摆脱桎梏,这是大好事。”
  “确是大好事,然而……”颜幼卿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评判。
  安裕容拍拍他:“嫂嫂也是经过许多风浪的人,相信她自有考量。”
  “恰好这些日子映秋在海津逗留。我寻个机会,让她二人认识认识。映秋性子活泼,困守海津,寂寞无聊,正要人相陪。找别人我也不放心。”徐文约道。
  颜幼卿站起来拱手作揖:“文约兄,请不要说不必相谢之类的话。待我与峻轩兄在南方立定脚跟,定会尽快将家人接过去。在此之前,便拜托兄长与……”
  安裕容知他脸皮薄,又顾忌徐、黎二人尚未成亲,替他接过话头:“拜托兄长与小嫂子。非常时期,你们自己也要多多保重,万般小心。倘若局面实在不好,当断须断,赶紧往南方去。”
  深夜,薪铺后街附近一条胡同,某户宅门院落,颜幼卿自院墙跳跃而下。万没想到,角落里忽然窜出一条家犬,冲着自己吼吠不已。暗道一声“糟糕”,徐兄居然忘了提及这一桩。正要动手叫狗儿噤声,又怕伤了看家护院的忠犬,一时竟无法可施。若事先早有预料,做好准备,当不致如此狼狈。想来嫂嫂与两个孩子,孤儿寡母,终究势弱,才特地养了这么一头家畜。自己整一年不曾归来,却被狗儿当成了趁夜光临的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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