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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67)

作者:岩城太瘦生 时间:2019-10-23 17:14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小道童恭恭敬敬地应了,待他二人出去之后,便小跑回去,倒了一杯温水,用手指沾了一点,抹在他的唇角。
  又过了一会儿,小道童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仍旧站着一动不动的许问,便放下茶杯,朝他跑过去。
  小道童站在许问面前,抬眼看了看他,再回头看了看许观尘。挠破了脑袋也不觉得这两个人像是兄弟,分明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心想着老道长方才说,这人是许观尘的兄长,许观尘病着又总喊他。萧启走时,也让自己与他一起给许观尘喂点水。
  小道童便拉了拉他的手:“你过来。”
  小道童把他按在榻前坐下,又用巾子与热水帮他洗手。
  水声正响的时候,许观尘在梦里喃喃唤着兄长与娘亲,有时候唤三个字的人名儿,这是在唤萧遇之。
  小道童帮许问擦干净手,又重新去倒了一杯茶水来。
  许问坐在榻前,瞧着奄奄一息的许观尘,神色微动,喉结上下一动,似是有些哽塞,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待小道童转回头来,他便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小道童把茶杯递到他面前,要他给许观尘喂点水喝。
  许问不动,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小道童叹了口气,抓起他的手,把茶杯塞到他手里。
  就这么暗示了,武傀儡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你到底是不是他哥哥?”小道童叹了口气,抓起他的手,又从被子里抓出许观尘的手,将他二人的手放在一处。
  指尖才碰到指尖的时候,身后石门轰然一声响,萧启回来了。
  萧启把药方交给小道童:“去煎药。”
  那时许问已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还是木头人一般,坐在榻前,动也不动。其实他是在看许观尘,他走时,许观尘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童,手短脚短地跟在他身后,喊他兄长。
  萧启上前,许问便将目光移到一边。
  那时候许观尘还在喊兄长,萧启看看他,再看看许问,见许问一动不动地坐在榻前,什么反应也没有。
  萧启一时出神,掀开榻上的一角被子,也在榻尾坐下了。
  过了一个时辰,那小道童才捧着煎好的药进来。
  萧启不愿意动手,便吩咐许问:“喂他喝药。”
  小道童捧着药碗,许问一副按照吩咐做事的模样,双手扶着许观尘的肩,把他扶起来,舀了一小勺汤药,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一口。
  萧启揉了揉眉心,别过目光:“你留下看着他,小五你出去。”
  小道童再看了一眼许观尘,明知许问听不进去,却仍旧嘱咐道:“你要好好照顾小师叔。”
  小道童出去之后,萧启也抱着手出去了。
  萧启不怕许观尘跑,也就没派人看着他,此时静室之中只剩下他二人,许问给他喂完药,就把他塞回被子里,让他睡觉。
  许问飞快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许观尘身上还是发冷,不自觉抬了抬手,不知道是要推开他的手,还是要抓住他的手。
  许观尘带着哭腔道:“兄长不在了。”
  许问心疼地叹了口气。
  只听许观尘又轻声道:“要……要萧遇之。”
  许问一愣,面上却不显。他将计就计在元策身边待了这么些年,对金陵的人事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了,这个叫萧遇之的,又是哪个?


第68章 胡乱犯戒
  “兄长……”
  许观尘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来,垂眸看见盖在身上的被子,只以为看见兄长是他病得迷糊的一场梦,抹了把额上冷汗,只是低头舒了两口气。
  许问在榻边坐了一晚上,认认真真地扮演一个武傀儡,一动也不动——做了近十年的事情了,熟能生巧,得心应手。
  许观尘低着头,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衣角,转头一看,才看见这人。
  仿佛被定住,许观尘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眼眶又红了,颤抖着双手,不大敢相信地碰了碰他的脸。
  “兄长,我也死了?”许观尘有些殷切,却又有些遗憾地问他,“爹娘呢?爷爷呢?”
  许问在元策身边忍了这么些年,蛰伏这么些年,忽然就装不下去了。他看着眼前的许观尘,心口砰砰地发胀,胀得发疼。
  许观尘不觉,心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想着兄长死时才十八岁,如今他二十来岁,却是比兄长还要年长了。
  许问不应他的话,他不能说话,也说不出话。
  这时外边的石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边打开,许观尘转眼去看,才知道他原来不是死了。
  萧启端着药碗,从外边进来,见他醒了,也喊了一声“观尘”。
  原来不是死了。许观尘再去看许问,看见他一身黑衣,心下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
  这一身黑衣,飞扬也穿过。飞扬一开始被他捡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身衣裳。黑衣裳沾了血不明显,所以武傀儡总穿这样一身。
  萧启把药碗放在案上,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许观尘不肯相信,再唤了两声“兄长”,许问果真不应他,他才甘心,有些垂头丧气的。也就沮丧了一会儿,便伸手握住许问的手,定定地唤了他一声“兄长”。
  萧启也没心思看他二人兄弟情深,拍了拍许问的肩,让他站到一边去,自个儿在榻边坐下,笑了笑,道:“观尘,他是元策的武傀儡。”
  许观尘抿唇不语。
  “元策马上就要回西陵去了。这些年来,他是元策手里最好的一把刀,帮着元策铲除了不少政敌,元策不会把他留给你。”
  萧启挑了挑眉,温声道:“你把丹书里的东西画出来给我,我与元策说一声,把他留给你。”
  许观尘依旧不答,萧启便起身,转头把案上的药碗递给他:“你想想罢,先喝药。”
  他拿着药碗,往许观尘面前递了递:“玉清子开的方子,小五煎的药,我暂时还不想药死你,你放心。”
  许观尘接过药碗,抿了一小口,苦得他直皱眉。
  他一面喝药,萧启又耐不住,一面道:“你这三年来,每日都这么喝药?其实你就画一幅图,能换半颗解药,还能换回你师父和兄长。我不曾亏待你。”
  许观尘垂了垂眸,想要放下药碗,皱眉想了想,还是拿起药碗,将剩下的半碗药泼了萧启一脸。
  乌漆墨黑的药汤,猝不及防地泼在面上,还有些烫。
  萧启用衣袖抹了把脸,一手拢着,抓住他的衣襟,厉声道:“你就非要把事情弄成这样?”
  许观尘冷冷地回看他,道:“那就让元策也把我炼成武傀儡吧。”
  “就那么三年,萧贽那种阴恻恻的人,到底是怎么骗你的?”萧启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萧贽?”
  “你看。”许观尘淡淡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
  萧启顿了顿,喉结上下一动,分明说不出话来,嚅了嚅唇,轻声道:“对不起,不该把你推出去挡刀,在雁北的夜里,我有后悔过的。”
  不知道他是极少的真情流露,还是为了丹书的逢场作戏。
  总之,萧启说完这话,便道:“行了吗?”
  许观尘哭笑不得,只觉得萧启可笑。
  萧启大概也知道自己这道歉没什么分量,也笑了笑,站起身,似是随口道:“还有十天。”
  “什么?”
  “还有十天。”萧启站在榻边,低头看着他,“我不似从前的七殿下,做事情全仰仗着父皇了。萧贽教我,做事情要不择手段。丹书里的神兵利器,我不要也罢。不过是要走一步险棋,还有十天,我有别的安排。”
  萧启阴沉沉地笑了:“我能在金陵城里纵火,烧了一整条街,我也能在宫里纵火,我也能把这把火引到萧贽身上。”
  “好友初见,我看见你,到底还有一些愧疚,还不愿意要你的命,你不要得寸进尺。我舍不得杀你,就把账算在你师父和兄长头上,你与小五关系也不错,我还能把事情也算在他身上。”
  萧启说完便走,许观尘气得抄起案上的药碗,就朝他丢过去。
  大病未愈,许观尘的手脚还发软,没有力气,丢得也不准,药碗砸在石壁上,碎陶片飞溅开来。
  萧启朝外边喊了一声:“小五。”
  小道童提着衣摆跑进来,还挽着衣袖,站在萧启面前,唤道:“师兄。”
  “观尘把药碗给砸了,你把碎片捡了,再煎一碗药给他。”
  小道童点点头应了。
  萧启又道:“你亲手把药碗捧到他面前,请他喝,求他喝,看着他喝完了才好。再把老道长请过来,给他诊脉。”
  小道童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待萧启走后,蹲下身去,捻起散在地上的碎陶片。
  许观尘忙上前去帮他:“你去煎药吧,我来捡。”
  小道童和善地笑了笑:“小师叔的病还没好呢。”
  许观尘与他一起蹲在地上,满地捡碎片。
  小道童闷闷的,垂着头道:“我原来以为师兄是一个好人,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许观尘摸摸他的小发髻。
  “我觉得师兄好像也没有这么好了。”小道童抬眼看他,“之前师兄在这儿打坐念经,可认真的模样,我就以为……”
  许观尘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原先也这样以为。”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小心翼翼地把碎陶片托在手心,交给小道童:“拿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划伤了手。”
  小道童把碎片接过去,挪了挪脚步,却迟迟不肯走,忽然压低声音问他:“小师叔你想走吗?”
  许观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捧着碎陶片离开了。
  想走么?自然是想走的。
  他轻叹一声,只是师父与兄长都在此处,还多添了一个小五,他若是走了,这些人该怎么办?
  药很快就熬好了,小道童端着药碗来找他,还把玉清子也给带过来了。
  玉清子因为自个儿自作主张,向萧启拿了解药,没有告诉他,还编谎话骗他的事情,面色有些讪讪的。做师父的,竟是不怎么敢看徒弟。
  许观尘一开始也恼他,恼他不与自己说这件事。与萧启谈条件,无疑是与虎谋皮。
  后来想想之前,师父想拉他的衣袖,又不敢拉他的衣袖的模样,极小心、极小声地向他解释说:“师父舍不得放手。”
  也就不怎么生气了。
  萧启要国公府的丹书铁券,他有许多种法子。玉清子不过是关心则乱。
  其实他二人,这一对师徒,修道全都修得不到家,胡乱动情,胡乱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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