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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站请送命(57)

作者:翻云袖 时间:2021-11-11 10:55 标签:无限流 灵异神怪 恐怖 甜文

  木慈盯着手上丰盛的餐篮,想着能不能等会管左弦要个鸡腿吃。
  左弦当然不会对救命恩人那么吝啬,他直接将两个鸡腿都留给了木慈,这个晚上余德明跟高三生都没来,不知道是担心褪色人,还是害怕再给木慈带来麻烦。
  就在木慈以为这个晚上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敲响了门。
  是清道夫。
  清道夫看起来似乎还没打算睡觉,他穿着件大衣,领子立起来挡风,看上去像是小说里的神秘侦探。
  开门的木慈不由得愣在原地。
  清道夫倒是镇定自若:“不请我进去吗?”
  木慈这才侧过身,让清道夫进去,房间里正烧着火,很暖和,清道夫并不着急说明来意,而是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问道:“你的房间没有断柴吗?”
  “其实是我刚要仆人送来的。”木慈道,“我没带太多衣服。”
  壁炉早已经断柴好几天了,木慈渐渐习惯庄园的低温,一直没开过口,要不是左弦实在白得吓人,看上去一副小雪人的样,估计他都想不起来还要烧壁炉这事儿。
  清道夫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摘下自己的黑手套,不知道是由于气质还是习惯,他看上去有顶级捕食者一般的优雅与危险,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
  他坐下来,并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凝视着左弦,轻飘飘判决死刑:“你不能上车了。”
  “什么意思?”木慈转头看向左弦,对方只是垂着脸,并没有说话,像是默认。
  这让木慈的心突地跳了一声,呼吸顿时乱了节奏。
  左弦很是怕冷,之前一直缩在被窝里,嬉皮笑脸地说帮忙暖床,这会儿竟然从被窝里走出来,坐在了床尾凳上,他白得实在有点可怕,雪色的头发垂落下来,棕黑色的眼眸此刻变成极浅淡的灰色,显得像一具水晶雕成的艺术品:“意思就是,我被庄园同化了。福寿村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告诉过我……”木慈重复了一次。
  “离开规定的地方就会丧失上车的资格,你们这次能坐马车去外面购物,是因为NPC明说能够离开。”清道夫冷淡道,“左弦已经进入死亡机制,只是被你强行中止,可是他既然没有恢复,而且晚上没来吃饭,画家仍旧没有反应,说明他已经被逐出伊甸画廊了。”
  木慈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了一下,一时间脑袋里乱糟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木慈才颤抖着嘴唇对左弦道:“他说得不是真的对吧!你为什么不否认?”
  “他说得很对,我对自己的结局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判断。”左弦又再笑起来,这次他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忧郁,目光甚至带着一点怜爱,“这件事我也告诉过你吧,人的情感,也许顷刻间就会中止。”
  木慈觉得鼻子一酸,他绝望地看着左弦:“我把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这样的结局。”
  而清道夫则看着他们俩,忽然站起身来,重新穿好自己的大衣。
  左弦却喊住他:“你不听我的答案吗?”
  “还需要吗?”清道夫回头看了他一眼,“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弦,如果你……你真的没办法上车,我会为你种花。”
  左弦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在谈论我的死亡,我很感动。”
  清道夫帮忙带上门。
  木慈陷入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说话,左弦在自己身上搭了一条毯子,安静地等他缓过神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左弦就很清楚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木慈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与外表不同,他很擅长包容跟沟通,对弱者有很强的同理心,这样的人,即便中途倒在路上,也不会怨恨任何人。
  跟他截然不同。
  左弦很清楚,自己不算人渣,同样谈不上是什么好人。
  死亡能带走很多东西,尊严与自由在瞬间就被剥夺,为了重新得到这两样东西,人丑陋扭曲的一面会肆无忌惮地宣泄而出,企图再活下去哪怕一秒,他当然也不例外。为了活下去,他也曾牺牲过一些无辜的人,放弃一些所谓的累赘。
  火车样样周到,任由人挑选,现实里无法享受的一切都能给予满足,然而最可笑的是,享用着火车一切服务的人类,却是车厢上最不值钱的货物。
  这无休止的列车,无休止的噩梦,赋予人最为残酷绝望的命运。
  左弦知道,自己不过是时间已到。
  “他过来,只是想说这件事吗?”
  又过了十几分钟,木慈才冷静下来,勉强接受这个事实,转而问起清道夫的来意。
  左弦饶有兴趣地架起腿看他,双手放在膝头:“我还以为你很生气,会冲上去打他一顿。”
  “不要再开玩笑了!”木慈严肃道,“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清道夫到底来干什么,他总不可能是没事来嘲笑你要死吧。”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有着这样的大脑。”左弦指了指自己的头,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如果我活不下去了,会不会拖着你们一起死?”
  木慈摇头道:“你不是这种人。”
  “你了解我多少呢,连清道夫都不敢完全相信我。”左弦的目光倏然冰冷起来,“你跟我认识不过两站,除此之外毫无交涉,我可以漠视其他人的性命,同样可以漠视你们的,如果我想骗你,你恐怕一点都察觉不到。你扪心自问,你对我的信任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结论吗?”
  木慈沉默片刻,有些失落地点点头:“确实没有,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信任你。”
  “也不奇怪。”左弦轻笑起来,讥讽出声,“毕竟死的人不是你。”
  这次木慈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左弦。
  没错,自己不过因为左弦的聪明才智而盲目信任对方而已,从认识开始,这个男人就展露并不稳定的性格,戏精附身,时不时又有些疯疯癫癫的,这些话听起来刺耳,也许本来就是那么刺耳。
  有那一瞬间,木慈甚至想过: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为什么要说出来?
  可说不准,左弦就是想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说的明明是真话,却被当做是反话。
  还有什么打击会比死亡更容易叫人性情大变。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就算左弦全力配合,他们都不一定能活下来,更别说对方很可能转念一想,就会跳到要他们命的另一头去。
  木慈救下来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一个帮手,而是一个崭新的死神。
  为什么不生气呢?
  左弦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欠打,在这种时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刺激,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在这件事还没被揭穿之前,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可清道夫的到来打破了他最后一层皮囊,露出那个卑怯的自我。
  他并没有那么坦然,跟以前一样,他仍然恐惧死亡,因此渴望一场如及时雨的暴力,来让自己麻痹在剧烈而持续的疼痛里。
  左弦下意识偏开脸,他并不想看木慈此刻的表情,会显得自己很丑陋,比以往,比曾经,比所有的自己都更丑陋。
  过了好一会儿,木慈才问道:“清道夫刚刚是来杀你的吗?”
  “啊,是呢。”左弦很快就反应过来,轻佻道,“你猜得真准,他喜欢解决不稳定因素,而我恰好是。”
  木慈说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可是他没杀掉你,反而走了。”
  左弦知道无法激怒对方,干脆恢复戏精本性,用手指抹去不存在的泪水:“这大概是他作为朋友给我的最后一点信任了。”
  才不是。
  木慈虽然跟那个男人相处不久,但是如果清道夫真的信任左弦,就不会特意过来一趟,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一定是刚刚他们俩打哑谜的时候,清道夫注意到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确定左弦不会做这样的事才离开的。
  这也就是说,左弦刚刚只是单纯在恐吓他。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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