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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号列车(10)

作者:江亭 时间:2018-12-11 15:03 标签:推理悬疑


他动了躁气,拳头毫不保留地砸在小偷脸上。小偷被他揍得手一松,刀子呛地掉在地上。周延聆的拳头极重,把小偷揍得鼻子嘴巴糊出血来,竟还吊着一口气,憋足了劲儿拼死勾膝往周延聆的肚子上顶。周延聆被他顶得肠胃翻覆,捂着耳朵干呕。

摸到一手新鲜的血液。

小偷不敢恋战,气都没喘上来转背就跑。周延聆强忍呕吐欲勉强站稳身体,抬脚追上去。那小偷应该是惯偷了,步子极快,脚底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路上撞了人也吓不着他,轻车熟路地往车尾窜。周延聆在后面追,一路追一路喊:“让一让!都让一让!别让他跑了!他是个小偷!”没有人敢出来帮着截一把。他跑得很快,用尽全力不免要撞倒人,有小孩子被他踩了一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他不得不停下来把孩子抱起来送回给母亲手里道歉。

走道只能容两个人并行,再多出一个都勉强了。只见前面一辆餐车推过来,乘务员口里慢悠悠地喊着推销词。小偷在餐车前脚步微收,回头还朝周延聆看了看,突然抢过乘务员的餐车往周延聆身上猛地推了一把。冒着热气的大铁箱子疯了似的加速朝着周延聆撞去!

乘务员受惊的尖叫声炸开,高音能把车顶盖掀翻,一下屏蔽了所有听觉。周延聆瞠目结舌地停在原地,被叫得有几秒竟然没有任何动作。餐车为了维持食物的温度,下面用长方的大铁盒盛满了烧沸的水,用带孔的隔板隔着,餐盒放在隔板上面,起到了蒸气加温的作用。车子本体就非常笨重坚固,要是撞上了人,可不是小事!沸水泼出来,可能造成严重的烫伤。

周延聆的肾上腺素直接飙到了小高峰。可怕的餐车带着四个失速的小轱辘离他不到两米距离的时候,他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

等神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抬起了脚,朝着餐车的铁皮狠狠踹了过去!

“哐当——”好大的一声。车子压在他的鞋底,身体被突如其来的反向力道逼迫着向后连连后退,周延聆踉跄几步,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座位才没跌倒。他扭过身体躲进座位的空隙,餐车从他眼前疾驰而过,他伸手拉住了推杆,将制动器踩下来,才把这辆要命的东西停住。

这时从女乘务员的嘴里只逼出一个短促的哑音,她惊魂未定,喉头乱颤,压根没反应过来。

周延聆没来得及多想,从她身边经过继续往前追小偷。小偷见他毫发无损,拔腿又走,但再往前就快到车尾了。周延聆远远地捕捉到他的身体紧急一停,从前方的座位边上晃出来个熟悉的人影。是穿着制服的伍凤荣,他身边还拎着被偷窃的黑色行李箱。

蓝夹克被前后夹击,堵在了9号车厢的门口。周延聆放慢脚步,一点点逼近他,朝伍凤荣说:“荣荣,你别动,他手上可能还有刀。”

伍凤荣立即瞥见他流血的耳后,脸色沉得闷雷:“把手举起来蹲下,不要动!乘警马上到!”说着他拿起对讲机来做了个对讲的姿势,像是在通知乘警。蓝夹克犹豫片刻把手举了起来。

伍凤荣缓缓放下对讲机朝他走,小偷却叫嚷起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跳车!”

周延聆眉心紧绷,这才注意到小偷站着的位置就贴着9号车厢的车门。他要是把车门拉开往外面跳,以现在的车速就算不死也要摔个残疾。

“你别激动,”周延聆说:“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伍凤荣朝周延聆递眼神,示意他闭嘴。周延聆抖擞肩膀,歪脑袋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这时三个人的对峙已经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不断有人靠拢过来,把窄小的过道堵了个水泄不通。伍凤荣就是担心这种情况,人越是多小偷也紧张,冲动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耳边的议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起哄,伍凤荣的脸色也愈发冷峻严正。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高声喊了一句:“跳啊!快跳!有本事就跳!”伍凤荣正要呵斥,转神间蓝夹克猛地朝车门撞了过去。周延聆两步往前追,来不及伸手车门已经砰地拉开,蓝夹克在风里一闪,身体就出去了。伍凤荣也跟了上来,呼啸野蛮的冷风差点将两个人一起卷出去。

列车长转头就骂:“谁他妈刚刚喊的那句?给我出来!”他还要骂,周延聆勒住了他的手臂,低声劝,算了。他还要骂:“什么算了?人死了就算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那以后车上抓着一个偷儿直接扔出去摔死得了呗,要再遇上拐孩子卖女人的呢?要不要绑车轱辘上碾碎了才爽快?一大群人研究个三五年写本法律条文出来,比不上你是吧?都直接摔死多简单啊,让你他妈交那么多税养着警察法官干什么?”

他气呼呼地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眼神又凶又横。一下子车里噤若寒蝉,窗户缝儿漏风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周延聆却觉得他可爱,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想把伍凤荣搂过来狠狠亲一把。

赵新涛从人群里费劲地钻出来,开始遣散看客:“都散了都散了,没事了,别看了……”他缩着脑袋去把车门拉上,外头风劲儿太大,他站在凶险的风口直感叹,目光突然瞥见风挡旁边一只吊着的皮鞋,吓得差点没叫出来,赶紧把脑袋缩回去找伍凤荣。

“没死没死!荣荣,在外头呢,这家伙可以啊,肯定扒过车吧?”

伍凤荣把头伸出去果然发现蓝夹克紧紧扒着10号车厢的攀爬梯,一动不敢动地伏在风挡旁边。左脚的鞋子掉了出来,堪堪挂在脚趾头上,他想把鞋子踩回去但是尝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这时他回过头,目光和伍凤荣撞了个正好,连鞋子也不顾及,踩着袜子就往上爬,结果脚下踩空,猛地又掉到了一截。

刚下过小雪,外头到处沾着雪水,攀爬梯还滴着水珠,滑溜得根本抓不住。伍凤荣眼睁睁看他的身体往下坠,眼皮狂跳。脑袋里都是不好的预感。

他把目光放远,笔直的轨道不到五百米出现一个弯道。

必须在车子转弯前把人拉回来,伍凤荣想。火车拐弯的时候,车厢连接处的风挡会根据弯道半径伸缩,风挡左右两侧一侧拉开,一侧挤压,才能使前面的车厢带着后面的车厢顺利拐弯。拐弯的瞬间,连接处受挤压的一侧可能发生车厢和车厢的碰撞,如果这时候连接处有人,又正好在受挤压的那一侧,人会被活活压死!只要车子的速度够快,挤压的力道能让他直接暴毙,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如果因为这个人阻碍了风挡的收缩,使风挡无法完全收缩成弯道半径的弧度,车子就没办法顺利拐弯,甚至会使后面的车厢直接翻车甩出去。到时候,车厢里所有的乘客和工作人员的生命都堪忧。

至少小偷已经对自己鲁莽的行为后悔了,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脸色发青僵硬,因为刚刚发生的坠落,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全身紧紧贴着梯子,哀嚎:“救我——救我——”

有一只手把伍凤荣拉回车厢里。周延聆说:“把对面车厢那扇门打开,我去把他拉回来。”

赵新涛战战兢兢地开门,周延聆将伍凤荣挡在身后,一只手拉着门边的把手,半边身体探出去。蓝夹克和他距离非常近,手臂能碰到手臂,只是他们的位置夹着九十度角。

疾风比刀片有过之而无不及,又加雨雪裹挟,迷了视线,吹得周延聆压根看不清楚东西,只听见衣服被风灌得轰隆隆响动。电影里头演的什么爬火车扒车皮全是扯淡,他还没张嘴就吃了满口的风雪,脸皮被剐得生疼,能抓得住把手已经尽全力了。

周延聆只能扯着嗓子喊:“把手给我,脚能绕过来吗?试试看!”

“你挡着了!我看不见!”蓝夹克扯着嗓子喊。从他的角度很难看到门。

周延聆咬牙伸出腿把他的腿勾过来放在门槛上,勾了几次才勾到,好不容易让他踩踏实了,又接过一只手。蓝夹克喘息地很厉害。

这时候火车晃动的节奏变了。周延聆心道不好,车厢在转弯了,风挡开始收缩,后方的车厢朝着蓝夹克的背部快速压迫过来!幸好他看不到身后是什么样子,不然还不吓得失禁。但周延聆看得清清楚楚,他来不及再权衡思虑,大着胆子手掌攀到蓝夹克的肩膀,拎着人的袖子把人直接提溜起来甩进车厢

小偷吓得高喊.伴随着他的身体跌进车厢,风挡收缩到了极致,车厢猛地撞在一起!“轰——”的巨响从头顶罩下来,震得周延聆胸口一麻,心跳停滞,撞击的力道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他的手一松,在外面的半截身体掉了出去!

有人拉住了他的裤腰带,扯着他下半身硬生生把他拖进来。他一转头,伍凤荣白着脸,眼神惊魂不定,像是在看死人。他手臂一捞,把人搂在怀里,伍凤荣冰冷僵硬的嘴唇碰到他的,难分难舍地接吻。

两人急切狂烈地吮吸对方,也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人看着。伍凤荣的鼻尖磨蹭到周延聆的鼻梁,滚烫的气息交融,周延聆把他压在门边,嘴唇稍微分开,伍凤荣不依不饶,追上来如胶似漆地粘着。周延聆心疼了,把他的身体收拢在自己怀里,舌头吮吸得都麻了,恨不得直接咬下来吃掉。伍凤荣在接吻的间隙剧烈地喘息,低斥:“你成心吓我是不是!”

周延聆顶着他的额头,也还没平复心跳:“不敢,我也舍不得。”

伍凤荣的表情还迷迷糊糊的,周延聆摸摸他发梢像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主要动作戏都将由周先生担当,周先生辛苦了,周先生请吃鸡腿=。=

11. 大老爷们别这么八卦

小偷扭送给了乘警,从头到尾伍凤荣连姓甚名谁都不想问一句,连带着那个被偷来的黑色大行李箱也让乘警接走。能找着失主最好,但伍凤荣估计多半是找不着了。

他陪周延聆回到列车长席,给耳朵上药。伤口并不严重,只是血流到肩膀上看着吓人。周延聆重新泡茶,和他并排躺了会儿,两人蜷缩在床头安静地听窗户缝里的风声。没一会儿伍凤荣睡过去了,周延聆睡不着,盯着伍凤荣的脸出神。他缓过来劲儿才害怕,车子拐弯的顷刻,身体被车厢撞击的力道震出去,像一棍子把他的魂魄都打散了,如果不是伍凤荣勾着他的裤腰带,他真的要形神俱灭了。伍凤荣却看起来比他还害怕。

如果我真的掉下去了,他会很悲痛吧?周延聆想。为了这份悲痛,他活下来也值得了。

怀里的人只睡了二十分钟,像被生物闹钟强迫着睁开了眼。伍凤荣睡眼朦胧,有人用手指拨弄他的刘海,他恍惚看到周延聆在笑,笑起来也是个老帅哥。

“茶都凉了,你还没走?”伍凤荣抬起头来要了一个吻,嘴巴上沾着烟味和睡气。

周延聆这才注意到手里茶杯冷了,他的心思不在品茶上,纯粹借茶醒神。

他开玩笑:“你赶我走?”

伍凤荣挪了个位置,怕触碰到周延聆的伤口。两人的脚丫子抵在一起,让被子拢得严严实实的。脚底生出了汗,他用脚指头蹭周延聆的脚底板。周延聆被挠得痒到心窝里去,面上犹自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装圣人了。其实是他不想动,伍凤荣这样活泼明艳,像春日朝阳、像细雨暖露拢在他的心尖上,把他这片山头润活了。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伍凤荣说:“勾引我是你先起头的,一步步都算好了,想来就来,现在又说我赶你走。我怎么知道周先生什么时候没兴致了、用不着我了?”

说来说去还是生气之前预谋拉拢的事情。周延聆争不过他,也不算被冤枉。这张嘴巴就是太霸道了,但不霸道就不是伍凤荣了。这会儿温存的气氛正好,周延聆心里只有柔情,他亲吻伍凤荣的额头、耳朵、鼻子、下巴,顺着脖子细细密密地啃。最后停留在锁骨那儿不往下了,伍凤荣的心跳又快又急,慌慌张张的,比在车门口那会儿没有好多少。周延聆也不拆穿,他心想,刀子嘴就刀子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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