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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师(103)

作者:石头羊 时间:2017-12-01 19:54 标签:甜文 灵异神怪

  沈老先生这么说着也有点心酸地眨了眨眼睛,他之前一路上其实鲜少会提到自己的家人和孩子,但是此刻这个总是精神奕奕的老人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不少,连那种时常冲人侃侃而谈的劲儿都一下子消失了,而见状,浑身瑟瑟打抖的陈如沁也是泣不成声,等她呜咽着开口说着,
  “沈老师……沈老师……你别说话了……你坚持住……等着我带你出去……等着我带你出去……”
  又搀扶起地上的老人家就一起摇摇晃晃地往桥上走,眼睛通红的陈如沁的话让满身是血的沈老爷子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但站起来的勉强坚持了一下,今年已经年纪一大把的老先生还是狼狈地摔倒了桥上。
  也是在这时,那一直在后面紧跟着他们的催命符又一次从身后的林子里传来,而这一次侗歌的内容传进陈如沁和沈老先生的耳朵里却变成了这样了。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还有一只老公鸡】
  【粉身碎骨沉河底!】
  这阴森森的侗歌让此刻正置身于那摇摇晃晃的木桥上的陈如沁一下子白了脸,而同样听见了这话却只是颤抖着双手不吭声。
  等趴在地上看了眼陈如沁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使用过一次就黯淡无光的虎威,到此刻其实已经清楚他们为什么被那些恐怖的怪物追上,又什么会惹上这场无妄之灾的沈老先生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等捂着自己脖子上狰狞的出血口又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之后他才缓缓咳嗽了一声道,
  “小陈……我……我今天恐怕我走不了,你接下来就别管我了,还是带着……孩子赶紧走吧……我去替你引开……那些怪物……你就想办法带着这块虎威逃跑……千万……千万别去听身后那些侗歌……要是听了,你就再也没办法逃走了……”
  “……”
  “另外……这是我从范村的本地人那儿听来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给我好好听好……来自‘傩’神的报复会维持时间的两轮,也就是……二十四年,如果在在那之前,你和你的孩子阳阳……都能有幸躲过去了……你们这辈子就能平平安安再没有一丝劫难了……”
  “……那……那您呢……”
  “我……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又无儿无女,这辈子其实算算也该走到头了……你还有自己的孩子,你还有自己的父亲,你应该逃出去,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座山里……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吗……”
  这话让跪在地上的陈如沁完全不能接受地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只能低下头抓着沈老爷子的手死死地不放。
  可见状,脸色因为失血惨白的沈老爷子却只是疲惫地回头看了眼那些即将追上来的‘老孩子’,又在忽然一个使劲发狠地站起来将陈如沁推出了身前的桥面,并用手中打开汽油塞子的打火机瞬间点燃了身后的吊桥后,才冲着对面的陈如沁挥开手大喊了起来!
  “快……快走!!如沁!赶快走!!!千万别让这些怪物再有机会找到你和孩子!!好好记住我的话!!快走!!!听见了没有!!!”
  “不……不要!!沈老师!!沈老师!”
  那一刹那,陈如沁通红一片的眼睛里像是烧起了一把鲜红狰狞的火。
  可无论她怎么大哭着求救,那座奇怪的吊桥,满身是血的沈老师还有那些白色怪物们还是在她面前连同山中的这些恐怖的记忆被活生生烧成了灰烬。
  她所能看见的最后一丝真实,就是在这北侗和南侗交接的幽深山峦深处,在那红色的月亮升起的地方,仿佛有一双分得很开,闪烁着无尽仇恨和厌恶的血红色公鸡眼睛在阴冷地看着她。
  这一幕仿佛成了她一生的梦魇,此后的多年间,无论陈如沁如何试图去忘记,这恐怖离奇的一切却都完完整整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
  ……
  两天后,东山县一辆开往桥水镇的大巴在乡政府大道旁二百米处无意中发现了一名浑身是血,身怀六甲,已然奄奄一息的陈姓产妇。
  四天后,东山县妇幼保健站209病房迎来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这一天,正好是2019年9月21号,即这一年东山县本地一年一度的赤水龙王祭。
  而在这神秘的大山深处,却远远有那奇异遥远的侗歌传来,一直到红色的月亮再次升起,那歌声再依稀消失踪迹……
  ……
  【公鸡郎,要杀鸡】
  【八只鸡关在笼子里】
  【只剩最后一只鸡】
  【究竟跑到哪里去】
  【抽出肠,剥掉皮】
  【肚里的娃娃哭啼啼】
  【无论你跑到哪里去】
  【公鸡郎都要抓住你,抓——住——你——】
作者有话要说:  ①侗族分北侗和南侗
②巫傩文化:侗苗特有的巫术文化
③侗歌:侗族当地特殊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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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不到,但终于把前情交代结束了。
你们懂滴,下章谁要出来啦哈哈,嗯,大号舅舅第一次登场,耶~

  ☆、 第127章 杨

      《姓书》云, 子孙鱼, 鱼祟,生来孕于胎中之水。
  侗女常以胎水饲鱼, 鱼十月落地成人, 声如孩啼, 满十二则归于河水,寻得鱼母, 延续血脉, 遂称子孙鱼。
  ——《姓书·杨氏篇》
  *
  辛酉年,辛丑月, 庚戌日, 农历鸡年即将彻底过去的倒数十天
  东山县妇幼保健院的门口大厅内, 几十年如一日负责给病人挂号开药的护士石荣秀正和身旁的年轻同事在单间换上衣服,并交谈着准备打开挂号室对外的小窗户。
  她今年四十八岁,东山县本地人,属于当地被半汉化的众多侗族之一。
  她和身边同年龄段的人一样会说少量的侗语, 但如今基本用普通话和身边人沟通, 自从年迈的父母在山中的侗寨去世后, 更是和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基本定居在了县城。
  她的丈夫范东明在东山市运输管理公司上班,今年四十九岁,还有个儿子刚刚二十一岁,一直在外地上大学,平时也很少会回来。
  这基本就是大多数东山县人的生活常态,虽然离东山不远的大山那边, 就有个著名的非物质文化保护旅游区,但这座偏僻的小县城倒是很少有一家老小集体出行的游客和各种叽叽喳喳充满好奇心的年轻学生会主动踏足这里,所以这么多年来,本地的经济发展也始终停留在一个比较落后的情况。
  当然,这种事本身普通老百姓们也不会过于关注,如石荣秀这样有一定岁数的护士在这妇幼保健院勤勤恳恳地工作了近二十四年,对于她来说,这样单调平常却不显枯燥的生活恰恰也就是她这前半生的全部。
  不过因为本身靠近巫傩文化盛传的苗侗聚居地的原因,她们这个同样存在了多年,医疗设备稍微落后的妇幼保健里时不时地也会有一些只流传于本地人之间,骇人听闻的传说秘闻,而光是石荣秀自己,就时不时会被新来到这里的年轻护士们打听起这类有趣又惊悚的鬼怪故事来。
  “石大姐,我悄悄和你打听个事啊……我听楼上的护士她们说,你好多年前在咱们医院里……还真的看见过……真见过鬼和妖怪呀?我以前听说苗家和侗家的不少人都会抓鬼抓妖的……你到底有没有亲眼见过这类人啊……他们厉不厉害……大多都长什么样啊?还有这些祖庙神明,贴在墙上的龙神什么的都是有根据的吗……”
  身旁一脸好奇的小护士压低着声音冲她打听着还往挂号窗口外指了指,临近春节,侗族当地每年都有相应的神明祭祀活动,所以就连平时最冷清的县城医院里都贴满了简单的倒福字和本地著名的龙神像和祖庙像。
  而闻言,原本正在低头认真做事的石荣秀也是一愣,等皱着眉看了眼这刚从卫校新分配过来没多久的小丫头又叹了口气后,中年女人这才不置可否地望着外头那些诡异瑰丽的神明画像又有点无奈地开口道,
  “之前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咱们东山这儿,鬼神这种东西是不能平时随便放在嘴上说的……苗侗一带忌讳和风俗非常多……小心你多嘴多舌惹上什么麻烦……”
  “这,这不是这会儿咱们俩旁边正好也没什么人嘛嘿嘿,你就和我悄悄说说吧,我都听楼上的那些护士长她们神神秘秘提起过好多次了……你当年真的亲眼见过怀了孕的母鸡被一个带着公鸡面具的男人半夜来医院看病?还亲手给一个肚子里怀着一条鱼的侗女接过生?还有那个头一天生完孩子,到了晚上就有一群穿着奇怪的人来给孩子送东西的外地产妇,你给我说说,这些故事都是怎么回事啊,真的都是你亲眼看见过的吗……”
  各种问题简直一大堆的小护士可把石荣秀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既然今天都被主动提起来了,石荣秀倒也没有一直装的神神秘秘的,只是仿佛有些感慨地沉默了一下,又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脸上带着丝回忆就缓缓和小护士绘声绘色地描述起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某些或是恐怖或是神奇的经历起来。
  “……嗯,这些差不多都算是我亲眼见过的事吧……母鸡这件事还是我刚到咱们院工作时候的事了……那天是侗族传统的稻谷诞,晚上王大夫要接他女儿就提前下班了,所以我为了节省点电费,就没给楼下的科室开大灯,起初听到有人在用手轻轻的敲玻璃窗,我还以为是有人要大半夜挂急诊,结果一探头看到那只母鸡和她丈夫站在挂号窗口外面盯着我,差点没给直接吓死……”
  “母鸡的丈夫?母鸡的丈夫不就是只公鸡吗?所以那天晚上来的其实是只公鸡变成的妖怪?”
  “嗯……据我后来的观察,感觉不太像……母鸡当时从山上被背着过来的时候头上是包着布的,看上去是真的病了,她丈夫看着倒像个和我们一样的正常人,但脸上就是一直带着个有点渗人的公鸡面具……不愿意对外人露脸,也根本不怎么和外人开口说话……不过对他妻子倒是真的不错,一直背着不让她下地受累走路,还不停在安慰着什么,因为大夫正好下班了,所以之后这两口子只是从我这个窗口里拿了点药就走了……”
  “诶,原来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妻子都这么好啊,那后来这只母鸡和她的丈夫还来过咱们这儿吗?”
  “当然是再也没出现过了,这种大晚上活见鬼的事难不成还能让我天天都碰上一次啊……”
  石荣秀直截了当的回答让小护士略显失望地啊了一声,毕竟这种故事偏偏只听了一半的感觉可真是有些折磨人。
  而想了想干脆又缠着面前的石荣秀继续说下去,石荣秀见这小妮子今天来劲了也没着急吭声,只是拿手指了指面前倒在搪瓷杯里的茶水又若有所思地缓缓开口道,
  “第二个,就是那个肚子里怀着条鱼的侗女的故事,这件事发生在十二年前夏天的一个晚上,距离如今肯定是没有母鸡那件事那遥远,不过这和侗家的一个现在估计已经没有人也信了的传说故事有关,我当初要不是亲眼看见了那鱼就这么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了,我也确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说故事?什么传说故事啊?”
  “子子孙孙,代代为鱼的故事……我小时候在侗寨的时候,经常听老人们提到这样的说法,说是过去生育率低,山里的女人们能顺利生下孩子的概率是很小的,那时候有一个叫洛香的侗寨巫师就想了个办法,用一种特殊的办法帮助女人们生产,因为孕妇的肚子里生来带着一汪宁静安详的湖水,所以每一个来到世间的婴儿最初都以鱼的形态活在母亲的肚子里的,只是一般人很少会去发现。”
  “……”
  “水便是万物之母,无论是中途夭折还是安全出生的孩子最初都是从水里游出来的,所以侗女们就将自己肚子里未成形的婴儿养在靠近山里河水中,等十二年长成的人形之后,再回来接自己的孩子……”
  “……”
  “可这样造成的风险就是侗女们自己很可能在孕育子孙鱼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各种原因被迫离开了原本生下孩子的地方,所以很多新出生的子孙鱼就这样还没长大,便被从此遗弃在河里没人喂养……加上久而久之的现代医学也发展起来之后,这种独属于侗寨的孕育下一代方法也就失渐渐传了,现在更是基本看不到有人提这个故事了……”
  “诶……原来是这样啊……好厉害啊……那,那我刚才提到的最后一个故事又是怎么回事啊石大姐?那个外地产妇的病房为什么大半夜的会出现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这个我可听护士长们也专门说起过,说当时除了你,还有另外几个护士也看见了……那些人手里拎着米啊面还有各种鸡鸭鱼肉,就和从古时候忽然过来的一样,这都是真的吗?”
  “额……是真的倒是真的,但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个产妇是外地人,本来就是专门过来去范家庙那边旅游的,当时好像是在山上遇到了暴雨和山体滑坡,之后好不容易逃出来就晕倒在路边……”
  “……”
  “可她生完孩子就被在大城市里找过来的家人给急匆匆地接走了,所以那个孩子我也没亲眼见过……就听说那个孩子好像一生下来就有什么基因缺陷病?不过我当时知道的情况是,这个产妇的来头本身也是挺大的,是什么有钱人家的独生女……之后虽然人没再来过东山县,但是给咱们县政府陆陆续续捐过很多钱,还帮忙在本地修路修桥的,人还是很不错的……你看,现在的县政府楼还有上山的水泥路,可都是这位好心的陈小姐送给咱们当地的呢……”
  石荣秀说到这里还是显得挺感慨感激的,小护士见状也显得有些好奇跟着往外头看了看。
  可她们正说到这话题时,医院外头的大路上却忽然很奇怪响起了几辆车一起停下的喇叭声。
  而一听到这和小县城格格不入的吵闹动静就愣了一下,从挂号窗户口往外看去的小护士先是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咱们这破破烂烂的县城什么时候还有人开得起那么好的车了,又在对上门口隐约停下来的那辆车,和车窗后若隐若现地半张清俊苍白的脸和那头花白的像雪花得一样的头发后,顿时愣了一下并奇奇怪怪地脸红了起来。
  而石荣秀见这平时都挺闹腾的小丫头怎么忽然就眸泛秋波,脸蛋通红了起来还有些犯嘀咕,可她刚要开口,石荣秀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地跑进大厅,又在顶着一脑袋汗很礼貌地探进来头才冲她们招招手笑着道,
  “诶,你好,你好,我们是Y市来的,稍微打扰两位一下,方便告诉我东山县乡政府在哪里吗?”
  ……
  辛酉年,辛丑月,壬子日,汉族传统节日之一小年。
  H省侗苗聚居地的偏远侗寨内,属于这大冬天山林里的第一抹阳光正透过小木楼的陈旧窗框投射进屋内的小床上。
  吊床上依稀躺着个小姑娘,乌发黄肤,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光着两只脚丫睡得很香。
  而在她的木头小吊床旁,则还摆放着一排被人用针线一点点缝出来的金鱼娃娃,一些从溪水中收集来的彩色贝壳串珠,还有一张她和一个因为双手抱着她,所以仅仅只露出半张脸,但同样也穿着本地青色布衣布褂的长发男人的照片。
  这些东西便是小姑娘全部的财产了,除此之外,她就只有这个贫寒简陋的木床和这座屋顶都破了,但布置的却意外很干净温馨的小吊楼还留在这里陪伴着她。
  直到趴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听到外头隐约有人在叫杨花,杨花,你在家吗,名字被叫做杨花的女孩子这才整个人一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又在抓着乱蓬蓬的头发飞扑到窗户边上后,瞪着眼睛和楼底下站着的那个盘着发髻,腰上扎着天蓝色刺绣围兜的白发婆婆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额,范……范细婆婆你……你早啊……”
  “嗯,你也早,可是今天过节啊你不知道啊?怎么都不早点起来打扮打扮去拜家庙和龙神?你爸爸出门了不在家,你就天天像个野孩子一样山里抓兔子钓鱼玩然后睡觉偷懒?这像话吗?”
  “嗯……”
  木楼下面站着的老太太那略含责备的眼神让探出脑袋趴在木楼窗户上的杨花有点脸红地摸了摸鼻子。
  但这也没办法,毕竟那个人每次出门之前,都会特意嘱咐同村离她家又近的范细婆婆过来盯着她。
  所以哪怕她想只是稍微偷懒一天,不穿着那些繁琐沉重的民族服饰和银器首饰大冬天去什么家庙拜什么神,她也总是没办法顺利逃掉。
  而满脸皱纹,五官极具当地人特点的范细婆婆见她这幅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样子就知道她摆明了又是不想去了,所以这用蓝色布巾包裹着白发的老太太当下也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才冲她温柔地招招手又缓缓地开口道,
  “算了算了,果然又被你爸爸猜中了你这个野丫头的脾气……来吧来吧,把你的脸好好洗一洗,再穿上新衣服下来,到我家去吃新年的第一顿打油茶和花饭吧……阿宝正好也在家,下午你可以和他一起在家里玩会儿……”
  范细婆婆的这种邀请,杨花肯定是不会拒绝的,毕竟她家的那个谁还没有出门之前,可是三天两头都要说些她一定要听话懂礼貌,对范细婆婆一家更是要客客气气的话,所以当下她便用力地点点头,又提高声音十分懂事地就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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