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贱受都喊我爹(129)
陆兰霁站在电梯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精神科在哪,走进去,照例和医生说了自己的状态,开了处方,拿了单子,便去药房拿药。
他这一连串动作都已经成了习惯,呆板到近乎麻木的程度,手里捏着单子,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马上要干什么,集中注意力看向四周,免得等一下走神又撞到别人。
就在他集中注意力往前走的时候,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人影。
那人戴着鸭舌帽,帽檐下压,阴影遮住了下半张脸,身形挺拔,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委屈地交叠起来,右手拿着手机,放在大腿上,漫不经心地玩着。
陆兰霁一个激灵,瞳孔微微放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情绪很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景哥...........”
他力气忽然变得很大,抓着那个人的手不放,一边说一边还神经质地哆嗦,活像是犯病了一样,玩手机的人下意识抬起头来,看着陆兰霁,惊讶又震惊:
“你是............”
一张与明景截然不同的脸。
陆兰霁盯着他,恍然片刻后,才缓缓缩回了手,头如同被压垮了一般,渐渐底下,情绪也没有了方才的激动,重归低落:
“抱歉,我认错人了。”
“.........有病。”那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嫌弃地看着陆兰霁,收拾书包,站起身离开了。
陆兰霁站在原地,用力握紧手指,随即颓然松开。
他空茫的视线环顾着四周,只觉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的脸长的都像明景,可仔细看去,每一个人都不是明景。
他晃了晃脑袋,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长得很像明景的人,他跑过去抓住他的手,激动地想要叫景哥,可那人转过头来,分明又不是。
熟悉的幻觉又开始发作,陆兰霁知道自己又开始犯病,已经认不出谁是谁了,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无数的明景从他身边走过却又远离,他拼了命想要抓住其中一个,但头越来越晕,眼前也晃动的越来越厉害,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剧痛从额头的每一根神经传来。
他摔下了楼梯。
面前登时漆黑一片,陆兰霁懵了一会儿,才发现刚才的天旋地转不是幻觉,是真的。
他倒在地面上,看着无数人脸在他头顶汇聚又散开,很快,一道口子从挨挨挤挤的人潮里被撕开,明华的脸出现在了陆兰霁的眼前: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
明华顾不上自己还大着肚子,半跪在地上,急得要喊人,可不到几秒钟,不远处就有保镖跑了过来,抱着陆兰霁起身,一边试图散开人潮一边往外走。
明华刚排队上完洗手间出来,就看见陆兰霁晕倒在地上,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赶紧冲过去帮忙将他扶起,和保镖一起将陆兰霁送进急诊,最后连自己过号了都不知道。
等到陆兰霁进了病房,明华才精疲力竭地靠在走廊的座椅上坐下来。
忽然间,肚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踢了他一脚。
明华浑身一震,下意识低下头。
又是一脚。
这一回,感受更加鲜明了,明华错愕地低下头,隔着衣裳,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肚子里真的有东西在闹腾。
感觉很神奇,像是有什么小人被关在了自己的肚子里一样,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
明华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忍不住笑起来,好半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宝贝,你爸爸不要你了,怎么办呀。”
明华也不管肚子里的崽能不能听得懂,自顾自道:
“妈妈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你,只能..........”
话音刚落,肚子里又闹腾起来,崽的动作大到明华肚子都有些疼了,白着脸靠着墙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崽安静下来。
正向说些什么来训斥这个闹腾不已的崽子,忽然听见身后的病房传来动静,明华意识到估计是陆兰霁醒了,赶紧扶着肚子坐起来,推门进去:
“嫂子.........”
“景哥.........”陆兰霁坐在床头,过长的头发披散开来,垂落在肩膀上,直直地盯着明华,脸色苍白,如同男鬼一般,却依旧讨好地对着明华露出一丝笑:
“景哥你回来了.........”
“嫂子,你认错了,我是明华,我不是我哥。”明华觉得这笑有点瘆得慌,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解释道:
“嫂子,你认错人了。”
陆兰霁:“..........”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盯着明华看了一会儿,许久后,才恍然道:“你是明华啊.........”
他抬起手,借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疾病发作起来划得满是伤痕的手掌,指尖用力蜷缩握紧,脑海中浮现出明景和他说分手的那一天,好半晌,才闭了闭眼,道:
“是啊,你是明华。”
他声音低低:
“景哥.........不会回来了。”
明华踌躇地站在门口,好半晌不知道是该进去安慰陆兰霁还是就站在原地等:
“嫂子..........”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和我哥.........是,是分手了吗?”
听到分手两个字,陆兰霁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好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分手了。”
他说:“他不要我..........了。”
“...........”明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过去,来到陆兰霁的身边,抓着陆兰霁的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陆兰霁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哭声。
陆兰霁哭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像是受伤的小兽,任由伤口肆意崩裂,鲜血直流,撕扯着每一根还有知觉的神经。
这两年,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没有开心,没有快乐,没有欣喜,只有最纯粹最浓烈的疼痛,心中好似有一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发烂流脓,溃败生疮。
陆兰霁哭的精疲力竭,最后医生来给他打了镇定剂,他不甘地沉沉睡去,不再抓着医生或者护士叫着明景的名字。
明华站在他病床边,看着面色没有一点血色的陆兰霁,好半晌,才关上门,脚步沉重,悄然离开了。
他回到家中,呆坐在沙发上,想着陆兰霁刚才的表现,心里涌起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没多久,玄关处传来响动,明华下意识转过头去,见是提着买菜的袋子站在门口,低头在换鞋。
他换好鞋后直起身,抬起头发现明华坐在客厅里,有些诧异道:
“你怎么回来了?”
“...........爸。”明华还不知道要不要和明则仙说自己白天遇到了陆兰霁的事情,纠结犹豫半晌,才道:
“你说,人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呢?”
他说:“喜欢一个人........好像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痛苦。”
“爱里的甜蜜和痛苦是相伴相生的,你想享受了爱情里的甜,就要承担里面可能面临的痛苦和风险,没有人的爱情是能一帆风顺的,如果有一人能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完美到挑不出错处,那多半是针对你的杀猪盘。”
明则仙把菜放进厨房,舒活了一下筋骨,随即道:
“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明华沉默片刻,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明则仙忙碌的背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我想吃姜母鸭。”
“怎么忽然想吃这玩意。”
明则仙头也不回,翻开袋子,往外拿菜:
“爸爸给你煮别的大餐吃。”
“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明华靠在厨房边,低声道:
“爸爸,我好像知道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明则仙转过头来,看着明华,挑眉道:
“你又知道了?”
“嗯。”明华笑:
“我要成为一个像爸爸一样负责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