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给权臣冲喜后 下(71)
掌柜道:“是。东家手里的粮也不多,要不限量,怕是很快就被一部分人买完,另一部分人就没得吃了。”
这时,夥计装好粮给那小厮,掌柜又给老妇人递上一本小册子。老妇人接过,领着小厮出门去。
孙铁牛的三匹布只换到了十五斤糙米。
他转身出门张望一下,见那老妇人还没走远,跑几步追上去,小声问:“婆婆,还想向您打听,是县里每一家粮铺都限量?”
老妇人看他一眼,小小声道:“不仅是都限,那些粮铺还说好了,只要在一家买过,别家就都不再卖。你刚才看见掌柜给我的册子了吧,县里人不管去哪家铺子买,都得带那个做登记,没有的就不卖。”
孙铁牛又是一愣,没想到竟然会卡得这么死。
老妇人看看四周,把孙铁牛扯到偏僻处:“你不是县里人,刚才看你没册子粮铺也卖了……要不,你替我多去几家粮铺买粮,我给你钱如何?或者分你一点粮也使得。”
但,旁边小厮抢先说:“老夫人,没用。刚才我就瞅见粮铺里有个夥计出去了,现在这位郎君的模样肯定已经传遍各粮铺。前几日对门方家就想过这样,没成,还被说再有下次就不卖他们粮了。”
老妇人只得遗憾地叹口气。
孙铁牛道过谢,与她分开,往落脚的脚店走去,一路上心就有点沉。他这两日也细细算过,按着华家出的种子钱,全卖了估计勉勉强强能凑合到明年秋收。
但粮价要是再涨呢?不说涨到可怕的一百文,就是涨到二三十文,日子就要打对折算。而且,每日限量,就意味着每日都要跑县城买粮。还有那册子,他感觉迟早他们这些村里人也得办。
孙铁牛回到脚店,跟还在店里的孔村长、孔仁等人说了下布价跌、粮价涨,还有每日限量的情况。
孔仁到底是秀才,知道得多些,安慰道:“朝廷会掌控粮价。要是高得厉害,必会调常平仓的粮过来,粮价自然就会回落了。”
有人问:“那么多个受灾县,都要赈济到春耕,到时朝廷还能有粮调来平价吗?可别我们卖掉了菜籽,有钱也买不起粮。一百文,太可怕了!”
孔仁当然不知道,只能说:“朝廷应该是先算过的吧。”
这个消息一下就将众人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又给压了回去。孙铁牛默默掏出竹筒,把装来的冷粥灌进肚子。
将近午时,总算有差役来叫:“可以过去听讲了,都跟我来吧。”
众人起身跟着他去。
还是上回县衙大堂前的空地上,进门就有人发图册,孔村长得了五份。他们被带到分配的位子,听说可以坐,就直接坐在地面。孔村长将五份图册分了,众人相互挨挤着看。
“这画的……是教怎么种的吧,看上去和春天的油菜长得差不多嘛。”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拿,画得很仔细啊,一步一步的。”
“我先头还担心听了记不住,有这个可就不用怕了。”
孔仁放下书箱,取出笔墨纸砚,先将墨研开,等着一会儿做记录。
孙铁牛看完图册,伸着脖子四下张望,见每个村都有几本图册。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又感觉先前的不安变淡了点。
所有村子的人都到了,也都翻完不多厚的图册。这时,衙门里也传出脚步声。
孙铁牛就见田知县和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人一同走出来。
有差役敲下锣,喊道:“起身见过农学令和田知县!”
众人手忙脚乱起身,都对着前方两人行礼。
田守朴抬起手:“好了,大家都坐。时间紧迫,下午日头好,李令会尽量在下午讲完,大家认真听。若是哪里不懂的,提问之前先举手,不要直接插话,混乱只会浪费时间。”
他说了三遍,确认所有人都听清了,就将位置让给李震士。
还是和上回一样,李震士站在人群当中,差役们围着他坐一圈,再外围是各村百姓。
李震士一直讲到黄昏,终于把冬油菜由种到收都讲解完,尤其是前期的种子处理、下种要点。后面农学署下各村巡视之时,还有时间继续教学,但前期要是错了就很难补救。
不过,村人到底都是多年种地的,期间提问题什么的都很到点上,李震士感觉比上回在河关教那些边军要轻松不少。
这个时候,田守朴指挥着差役将县衙备的晚饭抬上来。很简单,每人两个糙米饭团,一碗飘着菜叶子的米汤。但对一直喝稀粥的众村民来说,饭团已经是好东西了。
田守朴和李震士没离开,往马扎上一坐,同样跟着众村民一同吃饭团。
孙铁牛这回坐在里圈,前面隔着一排差役就是两个朝廷命官。大概是田李二人的行为让人感到亲近,孙铁牛大著胆子问:“李令,您家里种过冬油菜吗?收成有多少?”
李震士咽下一口米汤,却没有答,而是笑着问:“你们看《旬报》不?”
江南的村子不遭灾时过得还不错,基本家家户户都会送孩子到学堂认几个字,不一定能看得懂多少,但名字和数字总得知道。在这种风气下,期期送到村里的《旬报》,自然大家都知道。
李震士看众人表情便知答案,继续说:“今年河关那边开了新田,你们知道吗?”
河关,是距离江南遥远的边关。江南的村民自己的生计都顾不过来,哪里会关心到河关的事。
不过,江南文风胜,每个村都有人正式进学,也总有人留在村里。这种时候,村长必会带这类人来做记录。这些人中就有关注得多的,比如孔仁。
孔仁接话:“我记得《旬报》上登过,河关开的田种的是高产新稻种。”
随后也有几道声音附和他。
李震士点头:“河关的田是军屯,就是我带着农学署的人去教导那些边军种田。你们猜一猜,那高产稻种亩产有多少。”
周围听到的众人都愣了下,相互看看,没敢说话。
孙铁牛胆子大,犹豫片刻,先说:“三百五?”
他不记得在哪里听说过,北方虽有能种稻的地方,但产量会比南方低些。加上新田和新手,哪怕是高产稻种,伺候不好也得不了多少。
江南都种稻,这里的人对稻谷产量都熟得很,三百五十斤已经是看在“高产”二字上往高了说。便是江南,如果是开荒,头一年二百多是常态,能有个三百斤的亩产都能笑掉牙。
李震士只笑着,先没说话。不过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孙铁牛没说对。
有人被孙铁牛带得胆子大了,跟着猜:“不会能有四百斤吧?新田啊!”
李震士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一字一字说:“平均亩产五百多斤。你们可以留意《旬报》,最近就会登。”
这数字是姬安悄悄给他透露的。李震士自己算着时间,感觉河关还没能报得上来,不过他听说上官钧的庄子也种了几亩,猜测可能是那里的数据。而且姬安还说会登在《旬报》上,他也就拿来用了。
四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片的抽气声。
闲聊不像刚才讲课,李震士声音不多大,坐得远的没听见。内圈把话往外传,外圈就又发出一片声响。
“不可能吧!我们江南最好的良田,顶了天也就亩产四百五十斤!”
“四百五我还只是听过,没见过呢。我家的田最多收过四百二三,丰年平年拉平来算,差不多三百七八。”
“要头一年真能有五百多,那等田种熟了,亩产岂不是能上六百斤?”
这句说得大声,李震士听见了,回道:“我也是这么估计,两三年后该能到六百斤。那么,参照以往南北稻谷产量差别,那稻种换到江南来种,亩产估计能有八百斤。”
这回的抽气声更大。
八百斤!岂不是直接翻一倍!
李震士又描述起河关的新稻,讲得非常详细。江南的农人对水稻再熟不过,越听越觉得可信。
孙铁牛大著胆子问:“李令!那能在我们这儿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