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寡妇(39)

　　李确摇摇头。
　　他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至今没有组织好语言的情绪已经在刚刚的吻里烟消云散了。
　　姜层岚的爱那么具体，具体到他脸上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褶皱。
　　他还有什么好代入黛西的？
　　想了想，他说：“其实只是想和你讨论一下减肥——胸围增加了五厘米，这很……”
　　“不要！”姜层岚脸色剧变，尖叫道，“不要减肥！上次是我说错话了，你哪里胖了？绝对不可以！”
　　李确被他这架势吓到，怔了一下，整个人很是不解。
　　姜层岚急得不得了，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慌失措，很难形容他具体是什么情绪，李确有那么一秒怀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把房子给卖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总之，奇奇怪怪的。
　　“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了吗？”现在换李确安抚突然开始一惊一乍的姜层岚了。
　　“反正你不能减重。”像是下定了某种不得了的决心，姜层岚深吸了一口气。
　　他弯腰，把刚刚因为接吻而落在地上的画板夹捡起来，飞快地翻了几页，又顿住。
　　思考了几秒，他抱着画板夹，从李确腿上下来。
　　青年挺翘的鼻子上沁出的汗珠，折射着这个季节，李确能想象到的最炽热的爱恋。
　　他说：“我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1]节选自《Young And Beautiful》
　　猜猜小姜要给李确看什么？


第30章 维多利亚的秘密(完)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被姜层岚牵着，领到书房最里面的陈列室的时候，李确还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嗓子被一些甜蜜的东西腻住, 少年时期被人追求, 李确也没有过像现在一样的，心脏怦怦直跳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做事情向来游刃有余, 上一次因为什么事情感到羞怯还是在安大略湖的那天。尽管李确已经猜到了, 他百分百笃定就是给他的——
　　迎着姜层岚期待的表情，男人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 笑着问道：“你想告诉我, 你和Wiederhoeft合作了？”
　　——Wiederhoeft，由独立设计师Jackson Wiederhoeft创立的时装品牌，该品牌以复古婚纱和礼服见长。2023年秋冬, Wiederhoeft以“穿婚纱的男人”为主题的秀场, 惊艳了整个纽约时尚圈。
　　李确不知道姜层岚是什么时候请团队上门布景的，还是说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他竟然把陈列室，布置成了婚纱店试纱间的样子。
　　一条鱼尾婚纱像艺术品一样，矗立在立台上。
　　“你明明猜到了。”忍着羞赧, 姜层岚说, “你猜到了婚纱是为你设计的。而且……不是Wiederhoeft。”
　　浪漫的缎面鱼尾裙, 的确不是复古与叛逆并存的Wiederhoeft的风格。
　　李确忍着浓郁到要流淌出来的爱，捧着青年的脸, 继续逗他：“那是Vera Wang？”
　　“也不是Vera Wang。”姜层岚回答道。
　　“那是……”
　　“都不是。不是那些婚纱品牌，也不是山风。是Cielo Jiang, 是我的个人独立作品, 就像我们的私服一样, 不属于任何品牌，仅仅是出自我手。”
　　姜层岚一口气说道。
　　他说得很急，有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因为穿婚纱，哪怕放在他们堪称百无禁忌的时尚圈里，都是一件算得上离经叛道的事。
　　更何况姜层岚没想这么快和李确说的，他还没有想好。
　　是李确昨晚给了他一个惊喜，今天又再一次地演上了《绝望的主妇》，姜层岚才想现在给他看的。
　　他几乎是气势汹汹地一口气说完，然后突然哑声，在男人温柔得淌水的目光中，姜层岚像是还在暧昧期一样，用李确最喜欢的那种少年的情态，小声问他：“那你喜欢吗？”
　　“不能更喜欢了。”李确说。他的手掌很大，把姜层岚大半张脸捧在掌心，这样青年黑色的瞳仁占据了他所有视线，而里面也装着他，“宝贝，为什么总是这么可爱？你是小甜1。”
　　姜层岚：“……”
　　“好吧，其实我想问，为什么是婚纱？我以为会是一些……嗯，比较下流的东西。”男人哂笑。
　　他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姜层岚一会儿脸色大变一会儿惊慌失措，拉他过来的时候手心都在冒汗，而且前面还要求他不能减重。李确很难不往那些地方去想。
　　李确向来对欲望坦诚，也做好了面对夹子、腰链……等等乱七八糟的小玩具的准备。
　　却没想到是婚纱这样完全纯洁性质的惊喜。
　　李确原本以为，以他从小到大富裕的物质生活，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动他——原本他追求的就是爱情，是精神层面。
　　可他还是在推开陈列室的隔间的瞬间，被承载着爱的鱼尾婚纱打动了。
　　怦然心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眶是热的，有一种疯狂地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忍不住爱怜地亲了亲爱人挺翘的鼻尖。
　　“因为……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姜层岚说，“虽然不想提到他，但是没办法，还真的和他有点关系。”
　　“我不记得以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了，就是，差不多十六岁的时候吧，我第一次在商场的巨幅广告上看到你，应该不用我提醒你你的魅力吧Richard。总之我被你震撼到了。我高中的时候文化成绩属于不上不下，那个时候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学艺术。那天回家后，我先是在网络上搜索你，然后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确被姜层岚的叙述带回了十年前。十年前，他刚刚出道，姜层岚会看到什么呢？
　　“你是说……”他想到了什么。
　　李确被这种假设惊得狭长的桃花眼都瞪圆了。
　　“你看到了那场秀。”
　　姜层岚点点头：“我看到了那场秀。”
　　2015年，YSL女装冬季秀场。
　　李确那时候出道不过半年，他实力、资源样样不缺，起点极高，第一个代言就是自家的钟表。只是他又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日常尽可能低调。在初期，反而引来了一些人的觊觎。
　　当时李确签的模特公司的老板对他有想法，百般暗示刁难，反被脾气上来的李确羞辱了一顿。李确前脚才付了违约金强行和公司解约，后脚前经纪人就把他YSL男装冬季秀场的合同给了公司的另一个人。
　　这把李确气到了——李确想走任何品牌的大秀都不是问题，可问题在于，他确实是非常喜欢这一季的YSL才接的，为此他减重了二十斤，几乎要瘦成纸片人了。
　　节食受的苦让李确咽不下这口气。
　　也就是这次事件，得知内情的玛戈特女士才上下打了招呼，之后李确再也没被不长眼的截胡过。他那时候还有些青春期未尽的少年叛逆，男装的合同送到他手上他赌气不去，而是去面试了同期的女装秀场。
　　也就有了姜层岚看到的，李确在2015年的YSL女装冬季秀场压轴出场，穿的是和压台的黑人超模同系列同色系的狩猎装。只是女性黑人超模穿的是裤装，而李确一个偏白人长相的男模穿的却是裙装。
　　一白一黑，两位超模分别压轴和压台出场，最后一起站在T台前，留下了那个十年最经典的一张硬照。
　　李确这个名字被整个时尚圈记住。
　　“你能想象到你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带来的震撼吗？就因为你唯一一次女装T台，起码高中的时候，哪怕天天画你，我也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是上了大学后，环境更加复杂了，接触到的人也更加自由和坦率，我才意识到，我喜欢男人。”
　　“然后你知道的，张瑞恩出现得太巧了，几乎是我前脚刚认清自己的性取向，后脚他就出现了。我想，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察觉到我对你的迷恋了。后来我们也都知道了，他确实一直在我面前模仿你的样子。以至于我无法抗拒地爱上了他。”
　　“直到后来……”
　　“打断一下。”李确说，“我必须强调，我不认可你真的爱过他，我将坚持你被他蒙蔽了，曾经你爱的是我在他身上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