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幸司,给我火(127)
艾浩或许可以为了一个机会十年磨一剑,白桃可以为了上镜更好看更贴合角色,让自己瘦得脱相,但他们的目的都不是拍戏本身。
万洋就更不是了。
万洋是个功利心很淡的聪明少年,他不急于大火,也没有明确的发展方向。让他做直播他可以,让他参加综艺他像玩一样,让他去拍戏他也感兴趣。
这么一个看似随性的人,现在为了拍戏,颠覆形象跟着叶幸司上村下乡,也会拿着剧本在休息时间认真揣摩角色,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很难说没有受到叶幸司的影响。
至于叶幸司。
俞悄慨叹完万洋的变化,将目光移向认真看着万洋表演的男人,一股说不来的滋味萦绕上心头。
叶幸司现在很快乐。
这是俞悄最直观的感受。
不是流于情绪的快乐,是真正有条件和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拍自己想拍的戏,那种内心深处由内而外的、真正的轻松与愉快。
连说话做事都没有之前那么装、那么闷了。
或许多多少少,也有受到万洋心态的影响吧。
那我自己呢?
俞悄看着沉浸在排练中,充实又忙碌的二人;看着满院子进进出出,为一部好剧架桥铺路的工作人员们;甚至看着场地外探头探脑的围观的村民。
他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对自己的提问,整个人愣了一下。
如果以他的性格,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熟练的处理工作,公司里被纪繁西照应着没什么压力、生活上平淡安稳、感情上没有纠缠与纷扰,与叶幸司也在不知不觉中打破了冰层,消除了说不得话碰不得面的僵局……
没有什么让他劳心的事,没有让他伤神的人,不再轻易受任何人的影响。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俞悄。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叶幸司身上。
为什么会感觉有那么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趣与乏味呢?
深入灵魂的思考没有进行太久,女演员一就位,立马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下一场戏。
今晚要拍女大学生与傻子“婚礼”的闹洞房,和后面的夜逃。
群众演员很多,主要角色光妆造就要改两三次,拍完室内的景还要去山里拍外景,大夜肯定是免不了。
俞悄没有在现场碍事,在导演组的监视器后找了个小角落,继续安静的看。
小院里喧闹拥挤的人堆,彻夜长明的打光,以及持续运作的器械,让整个小院烘热躁动,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夜晚,招揽来半个村庄不要命的飞蛾和蚊虫。
俞悄第七次从身上排掉吸饱了血的蚊虫,实在受不了了。
他悄悄挤出人堆,去叶幸司的休息间翻驱蚊液,顺便给手机冲会儿电。
休息间里还有一张土炕,贴着墙搭建,炕尾堆满杂物,倒是临近插头那一块位置铺了干净的床单和软垫。
俞悄一开始坐在那充电,坐累了靠着,靠着靠着困劲儿上来,就脱了鞋盘腿上炕。
他把叶幸司一件外套拽过来叠吧叠吧,垫在炕头当作枕头,蜷着身子打算眯一小会儿。
院子里的嘈杂声是什么时候减弱消失的,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睡熟的,俞悄一丁点记忆都没有。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上中学的时候,课间十分钟睡得无比香甜,香到明明听见上课铃,老师都夹着课本进教室了,还眼皮死沉着醒不过来。
“俞悄——”
被老师点名的惊悚感将他拽出梦境,俞悄猛地睁开眼,休息间里一片黑暗,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关上房门朝炕沿走,又吓了他一机灵。
“谁。”他虎着嗓子问,立马抓着手机坐起来。
“我。”叶幸司的声音低沉,这一刻听起来让他无比安心。
“吓我一跳……”俞悄长长出了口气,昏头涨脑地咕哝,“怎么灯还不亮了。”
“看你睡着了,刚摁灭。”叶幸司在黑暗里伸手,揉了揉俞悄的脑袋,“累坏了吧,我回来化妆,等会儿还有一场就结束,睡吧。”
俞悄闻到他身上泥土的味道,还有已经沁入肌肤,再脏再埋汰,也能捕捉到的淡淡香水味。
依然是熟悉的香水。
他在叶幸司的手掌下点点头,确实没力气也不想起来,很乖地“嗯”了一声。
叶幸司本来都要收走的手,在俞悄的脑袋顶上又停了两秒,然后又抓抓他的头顶。
“俞悄。”
他在黑暗中喊俞悄的名字,突然俯下身来,捏起俞悄的下巴,深深地吻下去。
“别打脸。”他很及时地摁住俞悄挥过来的胳膊,已经沙哑的嗓子慵懒暧昧,“等下要上镜。”
俞悄的眼睛已经适应屋里的黑暗了,能看出叶幸司的轮廓,和深井一样黑黝的瞳孔。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他听见自己开口问,像假借着夜色飘出的梦呓。
叶幸司没回答,刮刮俞悄的脸,低头在他眼皮上亲了亲,又亲亲他微张的嘴巴。
第108章 完结章
俞悄没有跟完《好人》的拍摄全程。
他在山沟里呆了两天,第三天下午,在纪繁西的电话轰炸下,他带着一身的蚊子包重新坐上驴车,嘎嘎悠悠地踏上回城的土路。
临出发前,万洋拎着一兜当地村民家自制的零嘴儿——一种撒着芝麻和椒盐的炸面片儿,用红色塑料袋装着,非让俞悄拿着在路上吃。
俞悄除了给叶幸司做助理的时候,手里总是大包小包;他自己出门从来都崇尚轻装简行,能用一个包坚决不拖箱子,要拖箱子就坚决不再多拎包。
看着万洋递来这个油汪汪的塑料袋,两人在驴车旁推搡了半天。
他一会儿说留给万洋在村里吃,一会儿说自己拿不下,死活不愿意要,给万洋都推急眼儿了。
“让你拿着!”
万洋直接把塑料袋搡到俞悄怀里,另一只手还很入戏的拖着他的木棍,显得更像傻子了。
“不是,”俞悄被他逗乐了,“我真不吃啊。”
“你是不是嫌村里做的东西埋汰?”万洋绷着脸问。
“别犯病啊。”俞悄拒绝道德绑架,把塑料袋扔回给万洋,“说了我手上不想拿东西,别跟我整这一套。演个傻子真成傻子了……”
万洋撇撇嘴,用不舍的表情望着俞悄,拆开袋子自己捏了一片出来吃,还轻声咕哝:“真挺香的。”
“我就是觉得你来探班两三天,我都没好好跟你说说话。舍不得你。”
他眼皮耷拉下来,继续道。
“受不了,我怎么有种我嫁到山沟沟里,你来探亲的感觉?”
俞悄当然明白万洋的意思,万洋这磨磨蹭蹭的舍不得,让他也对这次分别产生格外强烈的代入感。
“吃苦了吧?”他拍拍万洋的脑袋,小声问,“是不是后悔接这个戏,到处扮丑折腾了?”
“那没有。”万洋立马摇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比坐在直播间带货有意思。”
俞悄认真地看着万洋,看了好一会儿,朝他腰窝上轻轻捶一下。
“有意思就好,跟叶幸司好好学吧。”
说到叶幸司,万洋扭头朝院里张望:“叶老师干嘛呢?”
“接电话去了。”俞悄又检查一下自己的旅行包,看眼时间,“再等两分钟不回来,我就走了。”
万洋嚼着他的零嘴儿盯着俞悄,又来神了。
“哎,小悄哥。”他杵杵俞悄的胳膊,“你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呢。
俞悄从袋子里也捏一片炸得金黄的面片,思考者“咔嚓咔嚓”地嚼。
“嗯,是挺香。”他朝万洋点头。
“是吧!”万洋也点头,又杵他,“别转移话题。”
俞悄倒也不是在转移话题。
而是同样的问题,那天晚上叶幸司也没有给他答案。
“没什么关系。”
他拍拍手上的残渣,万洋又把塑料袋推过来,他坚定地保持拒绝。